第三十四章 再見皇后
小德子見梅香雖然為人單純,但到底也算是個聰明人,一時間竟然就能想明白,便說道:“姑娘有這份心思,在宮中待一段時間,自然會通透?!?p> “更何況,以姑娘待主子之心,相信無人可及。”小德子不禁安慰道。
梅香笑了笑,起身對小德子福了福身,說道:“多謝公公今日提點(diǎn),公公若不嫌棄,日后還請常常提點(diǎn)梅香?!?p> 小德子見她不過和自己一般年紀(jì),竟然對自己行此大禮,趕忙起身阻止。
“姑娘客氣了,你我同是伺候主子的,我怎能受你如此大禮?!?p> 梅香不肯起身,繼續(xù)說道:“還請公公教我。”
小德子被梅香說的實(shí)在不好意思,回答:“其實(shí)主子也早有吩咐,姑娘放心吧?!?p> 梅香這才起身,笑著說道:“那公公就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就叫我梅香吧?!?p> 小德子見她笑得燦爛,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說:“那……梅香也不要叫我公公了,叫我小德子吧?!?p> 兩人畢竟年幼,見彼此竟都有些不好意思,又笑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柳念雪起身后,將小德子和梅香叫到身邊。
“小德子,你去準(zhǔn)備轎攆,我要去拜見皇后?!绷钛π〉伦诱f完,便轉(zhuǎn)向梅香,“梅香,你幫我梳妝?!?p> 梅香隨即跟著柳念雪扶來到梳妝臺前,準(zhǔn)備梳妝。
小德子心懷不解,問道:“主子,皇后娘娘平日里幾乎不見后宮嬪妃的,就連請安也只設(shè)每月一次,主子這一去怕不是要吃個閉門羹?!?p> 柳念雪回答:“是閉門羹也要去,這皇后娘娘,到底是一宮之主,我初入宮中,無依無靠,自然要尋個照拂。”
“再者,昨日之事,本就應(yīng)該向皇后娘娘道謝。”
其實(shí),她心里還想探一探,魏清姿昨天為什么要護(hù)著自己。
梅香一邊為柳念雪梳著頭,一邊疑惑道:“小姐,是像那個白才人那樣嗎?我看她每日都出門。今兒一早,又出去了。怕不是也去向皇后娘娘請安了?!?p> 柳念雪輕笑道:“她請她的,我請我的,無需與她一起。”
小德子一聽,也就明白了柳念雪的意思,一方面要與白怡劃清界限,一方面要投靠皇后。
于是,便退出去準(zhǔn)備轎攆了。
柳念雪出門之時,恰逢白怡回來。
白怡見柳念雪難得出門,不由得問道:“姐姐今日好興致,不知要去哪里???”
柳念雪笑道:“妹妹今日回來的好早,姐姐正準(zhǔn)備為昨日之事,向皇后娘娘道謝?!?p> 白怡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jīng)嘀咕起來。
沒想到這柳念雪,平日里從不走動,今日卻要去向皇后請安。
白怡掩嘴一笑,上前挽著柳念雪說道:“姐姐莫要白跑一趟了,妹妹方才也想去向皇后娘娘道謝,不過被芳蘭姑姑攔下了,說皇后娘娘上午要練字,不愿見人的。”
柳念雪輕笑著看著白怡:“怎么,妹妹一早也是去向皇后娘娘請安了?”
“姐姐莫要誤會,妹妹本來是想邀姐姐同去的,不過姐姐向來不愛走動,所以……”白怡一邊說著,一邊委屈地低下了頭。
柳念雪輕輕拍了拍白怡的手背,笑道:“看妹妹嚇得,姐姐又不是怪妹妹。只是這去不去是我等本分,就算娘娘不愿見人,我也該去拜謝一下。”
“姐姐說的是?!卑租涣钛┡牡氖掷洌荒軓?qiáng)忍著笑道。
說著,柳念雪不動聲色,輕輕拂去白怡的手,便轉(zhuǎn)身出門了。
柳念雪走后,秋菊小聲對白怡說:“小姐,看來這柳才人有意投靠皇后。”
“哼!”白怡瞇起眼,一眼憤恨地睨著門口,“也不知道這皇后為何要包庇柳念雪。以后,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p> 秋菊見白怡一臉狠辣,不禁有些害怕,不由得低下頭,小聲答應(yīng)了。
鳳梧宮門口,梅香攙著柳念雪下了轎攆。
小德子走上前去,請門口的小太監(jiān)進(jìn)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芳蘭姑姑走了出來,對柳念雪福了福身,說道:“柳才人,娘娘上午要練字,不愛見人,實(shí)在對不住了?!?p> 柳念雪微微一笑,扶起芳蘭說道:“姑姑放心,我不想打擾娘娘寫字,不過在娘娘面前拜謝一下就走,還請姑姑為我通傳?!?p> 芳蘭見柳念雪絲毫沒有離開之意,也見她不像剛才那個白才人,在宮門口撒嬌耍賴,便說道:“才人稍候,奴婢進(jìn)去通傳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芳蘭再次出來,說道:“才人隨奴婢進(jìn)來吧?!?p> 柳念雪謝了一聲,便跟著芳蘭進(jìn)去了。
路上,芳蘭不禁說道:“看來娘娘也喜歡才人,娘娘入宮時見宮中嬪妃不多,也就免了早晚的請安。平日里也向來是不太愛見人的?!?p> “娘娘可以免了請安,但我等也該自律,常常向娘娘請安?!?p> 柳念雪回答恭敬,芳蘭一直伺候魏清姿,聽到她這樣說,心中自然高興。
來到宮門口,芳蘭吩咐小太監(jiān)打開門,說道:“才人請進(jìn)去吧,娘娘練字時不喜打擾,奴婢等就在門口候著了?!?p> 柳念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進(jìn)門。小德子與梅香就和芳蘭一起在門口等著。
柳念雪踏入殿中,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悠悠的檀香。
沒想到這位皇后年紀(jì)輕輕,竟然喜歡檀香的味道。
又想到那芳蘭言下之意,皇后似乎日日都要寫字。
不由得,竟覺得這位皇后仿佛不像個年輕少女,倒像個中年老儒。
再往前走,便見不遠(yuǎn)處的珠簾內(nèi),魏清姿正在低頭寫字。
平日里,她極少像覲見之日那樣,身著鳳袍,那么正式,也只是愛穿寫素色清雅的衣衫。
她站在桌前,身姿挺拔,握筆的手看似輕柔,實(shí)則有力,一看便知確實(shí)是日常一直習(xí)字之人。
既然知道皇后不喜打擾,柳念雪也不打算掀簾入內(nèi),只在簾前跪下,向皇后行禮。
“皇后娘娘萬安,臣妾才人柳氏,特來為昨日之事,向皇后娘娘道謝?!?p> 方才,魏清姿聽芳蘭說,柳念雪要來拜謝昨日之事,本有些猶豫。
因自己素日極少見人,雖心下對柳念雪也有好感,但本著不可厚此薄彼的原則,本想讓芳蘭回絕。
但轉(zhuǎn)念又想,柳念雪到底也是裴峰心儀之人,自己雖對裴峰無意,但到底身為皇后,多少也該加以照拂,便讓她進(jìn)來了。
如今,她聽柳念雪聲音婉轉(zhuǎn)輕柔,倒也十分喜歡,覺得自己讓她進(jìn)來的決定果然正確。
她抬起頭,說道:“起來吧。此事本宮也不過秉公處理,無需道謝。”
見柳念雪起身的時候,身姿柔弱,魏清姿便低下頭繼續(xù)寫字,“若無事,便回去吧。本宮承了你的謝?!?p> 柳念雪當(dāng)然也沒什么事,但想到自己既然想和皇后套近乎,怎么能就這么謝了一下子就走了。
抬頭往珠簾里望了望,從珠簾的縫隙中隱約可見魏清姿正在臨的帖子。
柳念雪又仔細(xì)瞧了瞧,說道:“娘娘所臨之帖,可是前朝李丞相的《嶧山碑》?!?p> 魏清姿聽聞,抬起頭來,見她離自己也有些距離,竟然一眼能看到自己桌上的帖子,還清楚來歷。
想必是對此帖熟悉至極,心下不禁多了幾分興致,便問道:“你看得懂小篆?”
柳念雪見魏清姿對自己的話起了興趣,低下頭,恭敬回答:“家父甚愛珍藏各類字帖,倒也見過一些?!?p> 魏清姿隨即想起,柳念雪的父親,不就是那朝堂怪人柳謙嗎?
她曾聽父親魏忠義說起,這柳謙與人斗雞都不賭銀兩,只賭名貴字帖、曲譜之流。
當(dāng)然,魏忠義與她說起此事的時候,言語之中自有一萬個有辱斯文、恨鐵不成鋼之意。
不過,她雖然像魏忠義,還不至于真的就成了魏忠義。
對著柳家人,她心下早有了好奇,于是說道:“你進(jìn)來看吧?!?p> 柳念雪隨即福了福身,掀簾入內(nèi),款步走到桌旁,捧起書卷,仔細(xì)端詳。
魏清姿做了皇后的這兩年,自然也聽?wèi)T了奉承話,她知道如今也是奉承,只是她想聽聽眼前這位柳才人,是否會有什么新穎的言語奉承她。
“皇后娘娘看來習(xí)字多年,小篆之精髓,在其‘疏不可疏,密不可密’的境界,皇后娘娘深得其意?!?p> 魏清姿笑了笑,這位柳才人,原來也不過是個阿諛奉承之輩。
“只可惜,娘娘臨此帖的時間不夠久?!绷钛﹪@息著搖了搖頭,將書卷放回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