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再遇靜王
玉宸宮中,裴峰、柳念雪與馮倩倩三人說定了歸寧之事。
便約定,第二日,裴峰與柳念雪用完午膳就會出宮,在柳府用完晚膳再回去。
馮倩倩心中高興,急著想回去將好消息告訴馮征和柳謙,便起身告退,準(zhǔn)備早些回去張羅。
柳念雪心中自然也十分高興,不過月前,裴峰準(zhǔn)備了玉宸宮的夜宴,又賜了令牌。
這些時候以來,馮倩倩常??梢匀雽m來看她。
本來,她在宮中除了皇后也沒什么相交的人,有了馮倩倩時常來看望,她覺得日子松快多了。
其實,能讓馮倩倩時常入宮,已是莫大的恩典。
如今,裴峰身為帝王,竟然提出要陪柳念雪歸寧。要知道,在宮中,就連皇后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柳念雪欣喜之余,自然也會有些擔(dān)憂,她知道自己如今寵愛太甚,在宮中未必就是好事。
可她顧不了那么多了,她不想虛偽的辭謝裴峰,她真心想像普通夫婦一般,讓裴峰帶著自己歸寧。
馮倩倩走后,柳念雪便挪到裴峰身邊坐下,拉著裴峰的手臂晃來晃去,撒嬌道:“夫君對念雪真好,念雪該怎么報答夫君呢?”
此刻,她剛起身不久,也沒顧得上細(xì)細(xì)梳妝。
頭上只松松的簪了一支白玉簪,慵懶的頭發(fā)半垂半挽,隨著身子晃來晃去。
玉宸宮中向來是宮中最舍得用炭的地方,寢殿里被炭盆暖的如同春如一般。
起身之后,柳念雪只披了一件雪白的外袍。那外袍是輕紗所制,輕薄滑順。
如今她晃著雙手,裴峰只覺得那雙酥臂在袍子里若隱若現(xiàn)。
這畫面不由得讓人口干舌燥,裴峰不由自主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剛想將她抱起,卻聽見門外傳來李福全的聲音,“陛下,靜王殿下已辭別過太后,特來向陛下請辭。”
其實,靜王是昨天夜宴前不久才到宮中的。
夜宴之后,靜王便去陪伴太后了。
只是沒想到,只過了一夜,竟然就來請辭。
尋常的王爺,哪怕要回封地,會走的那么快嗎?
柳念雪心中有些懷疑,她早就對裴嶼起了疑心,如今自然更覺得奇怪。
“讓他在偏殿稍候,朕馬上就到?!?p> 說罷,裴峰又喝了口茶,努力按捺住心中的躁動。
“你這皇弟,可真奇怪?!绷钛┎唤櫫税櫭肌?p> 裴峰微微一笑,一邊起身,一邊摸了一下柳念雪的腦袋,說道:“你別多想,他是我弟弟,不會對我如何的。”
見裴峰起身,正在一旁伺候的小德子便上前為裴峰整理衣裝。
柳念雪嘟了嘟嘴,顯然不以為然,“他當(dāng)年可是奪過你皇位的人。”
“當(dāng)年他不過是個孩子。”裴峰笑著反駁,一樣也是不以為然。
一個自小沒了親情的人,最渴望的自然就是親情,對裴峰來說,他的親人無論做了什么,都是情有可原。
哪怕他身為帝王,在這種時候,他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裴峰換完衣服,見柳念雪一直不說話,以為她有些生氣。
便走到她身邊,將她拉起,說道:“你若不放心,陪朕去吧?!?p> 柳念雪依舊嘟著嘴,“我才不去,你們兄弟倆若有什么悄悄話,當(dāng)著我的面又不好意思說,倒成了我的不是了?!?p> 裴峰笑著刮了一下柳念雪的小鼻子,“你啊,就你心思重。去換件衣服,我先過去?!?p> 柳念雪抿起嘴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讓裴峰這個“老實人”獨自受險,便點點頭,吩咐梅香幫自己梳妝。
裴峰到西配殿的時候,只見裴嶼負(fù)手而立,正看著那座銀嶺山景的屏風(fēng)。
見裴峰入內(nèi),裴嶼便大步到裴峰身前請安道:“參見陛下?!?p> 裴峰順手扶上裴嶼的雙臂,“起來吧,朕還是喜歡,你叫朕皇兄?!?p> 裴嶼明顯一愣,卻很快說道:“禮數(shù)不可廢,如今,皇兄已是陛下了?!?p> 起身后的裴嶼,微不可查的瞄了瞄裴峰的身后,神色中微約有些失望。
只是,裴峰并未察覺,拉著裴嶼便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怎么又這么急著回去?”裴峰問道,“不如多住一段時間,你也好陪伴母后。”
裴嶼淡淡一笑,回答:“母后有陛下照應(yīng),臣弟沒有什么不放心的?!?p> ……
“如今,南邊的情況可好?”
“陛下放心,臣弟在南邊這些年,眼見大齊雪國的邊境早已化為烏有,兩邊交通暢通,也覺得十分欣喜。這都是陛下”
……
這兩兄弟仿佛真的是沒話說一般,裴峰此刻完全都是在沒話找話了。
裴嶼的回答也都十分客氣。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陣茶香從門外侵入。
柳念雪此刻換好了衣服,親自端著茶,入了偏殿。
此時不是宮宴,自然無需盛裝,柳念雪穿著一件湖藍(lán)色的長裙。
雖然偏殿中也有炭盆,可外頭畢竟還是冬天,便另披了一件同色的披風(fēng)。
那一頭秀發(fā),讓梅香重新挽了髻,簪著幾支墨玉便來了。
她款步而入,將茶放在裴峰與裴嶼中間的小幾上,說道:“聊了這會兒可是渴了,臣妾特來為陛下與王爺奉茶?!?p> 裴峰笑她調(diào)皮,她故作神氣地抬了抬頭,隨后四下里張望了一下。
“陛下,也不給臣妾賜個座,如此,臣妾便退下了?!?p> 她張望的時候,那對景泰藍(lán)的耳墜,隨著她一起輕輕顫動,舞蹈一般。
裴峰微微一笑,對門外說道:“李福全,來給柳昭儀搬張椅子?!?p> 隨即又對裴嶼笑道:“你這位嫂子,以前可不這樣,如今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
柳念雪也不理他,只等李福全搬了椅子,便在裴峰身邊坐下。
裴嶼淡淡地笑了笑,說道:“那也是承蒙陛下寵愛。”
柳念雪坐定之后,見兩人的氛圍如此清冷,便問起裴嶼,“不知靜王的封地在何處呀?”
裴嶼沒想到柳念雪會與自己說話,微楞了一下,回答道:“小王的封地,在南郡?!?p> “哦。”柳念雪邊點頭,邊說道:“那里,是挺溫暖的所在吧?!?p> 她少年時入齊的時候,正是從南郡走的,多少有些記憶,只是不太清晰。故而那語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問裴嶼。
裴嶼仍是淡淡的笑,“那里確實溫暖,只是靠近銀嶺,山上會有些涼。”
“靠近銀嶺之處,想必不是繁華之地吧?”柳念雪仿佛隨口問起似的問道。
裴嶼點了點頭,“那里確實不是什么繁華之地,不過南郡氣候溫暖,背靠銀嶺,又有閔江之水流過,風(fēng)景既有山川雄偉之色,又有江水滔滔之魄,還有山林秀麗之美。倒是個實實在在的好地方!”
裴峰在一旁聽著,看到此時裴嶼的神色,不禁有些發(fā)愣。
這幾年,裴嶼從未他說起過這些,他也從未見過裴嶼臉上露出此刻的向往之色。
那神色不是裝出來的,人可以裝出各種表情,卻偽裝不了眼神中的光芒。
那光芒刺地柳念雪有些疑惑,難道她猜錯了?這位王爺真的就是安于一隅,根本沒有其他想法?
裴嶼見柳念雪不再說話,以為她正在思索他口中的景色,便繼續(xù)說道:“小王將王府的別院,建在了郊外,那里有一支細(xì)流,一片山林。”
“閑暇時,小王便釣魚打獵、游山玩水。那里四季分明,春日里百花盛開,夏日里荷塘月色,秋日里紅楓遍野,冬日里白雪皚皚。一年四季都是不同的景色?!?p> “這世上,竟有這樣的好地方?!绷钛┞犞闹芯挂采隽讼蛲?,不禁望著裴峰感慨道。
裴峰見柳念雪面有向往之色,便說道:“你若喜歡,以后朕陪你去游玩。只是屆時要勞煩皇弟做東道主了?!?p> 裴嶼收斂了方才的向往,依舊淡淡的笑著,對裴峰說道:“陛下放心,若有一日陛下與昭儀駕臨,臣弟必定好好款待。”
三人又略微聊了一會兒,只是裴嶼再也不復(fù)方才的神色,他一直都安靜得聽著,淡淡的回答。
態(tài)度極為客氣,卻不禁讓人倍感疏遠(yuǎn)。
這仿佛并不是一場兄弟間的話別,不過是尋常君臣間的閑話。
冬日里天黑的早,三人也沒有聊很久,窗外卻已黃昏。
裴峰望了望窗外,說道:“今日天色已晚,皇弟再住一日吧,明日一早再啟程吧?!?p> 裴嶼聞言,也望向窗外,見天色確實昏暗,才猶豫地對裴峰說道:“如此,叨擾陛下了?!?p> 裴峰搖了搖頭,“你啊,一直都那么客氣?!?p> 裴嶼也不回答,只是起身,瞟了一眼柳念雪,才向裴峰請安告辭,“陛下與昭儀,先行離去吧,臣弟想,先喝完這盞茶。”
裴峰點了點頭,便牽著柳念雪先行離去了。
柳念雪今日心下的疑惑甚多,不禁回頭看了裴嶼一眼,此刻,裴嶼仿佛也正望著她和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