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裴峰心事
玉宸宮中，裴峰與柳念雪回到寢殿，只留裴嶼一人在西偏殿中品茗。
柳念雪入了寢殿，便脫去披風(fēng)，坐到梳妝臺前，準(zhǔn)備拿下頭上的簪子。
一照鏡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耳墜少了一只，便隨口吩咐梅香道：“梅香，一會兒你去幫我找找，我的耳墜子掉了。也不知道是掉在西配殿了，還是掉在路上了?！?p> “誒，奴婢知道了?！泵废愦饝?yīng)著，便走過來，先幫柳念雪換了件袍子。
裴峰聽柳念雪丟了耳墜，便說道：“掉了就掉了，馬上又是各地向朝廷上供的日子，若有好的，朕給你留著?！?p> 柳念雪一面將另一只耳環(huán)取下來，一面笑著說道：“夫君也該一碗水端平，別一想到好的，就往臣妾宮里放，也該送些給皇后和太后?！?p> 裴峰走到柳念雪身邊，示意梅香退下。
梅香退下后，裴峰輕輕的取下柳念雪頭發(fā)上簪著的墨玉簪子，柔聲道：“太后與皇后的東西，都要端莊一些，與朕給你的不沖突?！?p> 放下簪子，柳念雪撅了噘嘴，“夫君的意思，是說臣妾不夠端莊咯？”
裴峰無奈地?fù)u了搖頭，寵溺地笑道：“你啊，為夫說不過你?！?p> 說罷，轉(zhuǎn)身到榻邊坐下，見棋盤上是一殘局，便自顧自地?cái)[弄起棋子。
柳念雪將頭發(fā)略略整了整，便到裴峰身邊坐下，得意的問道：“如何，這殘局可能解？”
裴峰看了她一眼，一手捏著棋子，抿了抿唇，微嘆了口氣，嘆道：“難??！仿佛如何都是和局?！?p> 柳念雪微微一笑，拿起裴峰手上的棋子，又放回一邊，說道：“這是我自己與自己下的，自己又如何能贏過自己呢？”
裴峰挑了挑眉，“說的也是……”
隨后又問道：“方才一見，你可對皇弟，消了懷疑？”
柳念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暫時(shí)是消了?！?p> “還只是暫時(shí)啊?！迸岱鍩o奈地笑道，“你這丫頭的疑心病可真重。”
柳念雪撇了撇嘴，伸出手指在裴峰的肩膀上一邊戳著，一邊說道：“這還不是為了我的好夫君?！?p> 裴峰將她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朕知道，念雪關(guān)心朕。”
柳念雪嘆了口氣，小眼珠在眼眶里轉(zhuǎn)了一圈，“只是我想不明白，靜王如何如此安于一隅?；蛟S真是我多心了，可我始終覺得，這不合理?！?p> “正常人如此大起大落，往往難以平復(fù)，何況他當(dāng)時(shí)只是個孩子，心智尚不成熟，所受打擊應(yīng)該更大。”
“雖然，說到底，錯不在他，可最終卻是他被放到南郡這樣的鬼地方。如今，一呆就是九年?！?p> “夫君雖曾建議讓他回來，可他都拒絕了。這怎么可能呢？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寧愿待在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也不愿意與母親兄長在一起?！?p> “到底是他不愿意，還是有人不許？或者另有所圖？”
“或許，靜王經(jīng)歷著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所以才會如此?！?p> 裴峰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或許確實(shí)如你所說。可無論如何，是朕虧欠了他，這么多年?！?p> “若當(dāng)年，朕沒有回來，他登基為帝，必不會像今日這樣?！?p> 柳念雪見裴峰面有歉意，便拉著他的手說道：“夫君切不可有這種想法，當(dāng)年夫君既身為太子，登基大寶，名正言順?！?p> “說句身為妃嬪不該說的話，夫君當(dāng)年饒過了靜王性命，已是仁義之舉?！?p> 裴峰搖頭道：“在帝王家，或許這是仁義之舉?？稍趯こＨ思?，這已是兄弟無情了。朕身為兄長，連幼弟都不能愛護(hù)……”
柳念雪握緊裴峰的手，打斷道：“怎么夫君以為，尋常人家就不是如此嗎？只看那些商賈之家，多少子女為了家產(chǎn)，你爭我奪；哪怕是最普通的農(nóng)耕人家，家長若是薨逝，只為了那一頭耕地的牛，又有多少人與自己的兄弟打起官司來？”
裴峰皺起眉頭，他知道柳念雪說的沒有錯。
可他自小，受太師教導(dǎo)，聽圣人之音長大，即便他知道這就是現(xiàn)實(shí)，也絕對無法認(rèn)可這就是正確的。
柳念雪知道裴峰的心思，繼續(xù)說道：“臣妾，并不是要與夫君說什么大道理，只是既然事已至此，夫君也沒有必要給自己太大的負(fù)擔(dān)。你既為帝王，很多事便是無奈?！?p> “人生向來有得有失，或許能得天下，這就是夫君所要付出的。這是天意，你我皆要順應(yīng)，并不是夫君覺得什么更重要，就能拿去換的?！?p> “夫君既覺得對不起靜王，好生待他，讓他繼續(xù)過他所向往的，閑云野鶴的生活，不是更好嗎？”
裴峰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柳念雪擔(dān)心自己，便也不再多想，只是將她摟在懷里。
其實(shí)，柳念雪這么說，自然有她的私心。在她心中，到底誰對不起誰，根本就不重要。她心中在意的，只有裴峰的安危。
就算靜王沒有爭雄之心，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隱患。而這或許也是當(dāng)年太師力排眾議，一定要將他送往南郡的原因。
只有徹底擊毀靜王可以成為帝王的可能，裴峰身在帝位，才會安然無恙。
太師也知道，裴峰不會傷害靜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將靜王流放偏遠(yuǎn)，所為封王封地，只不過是好聽罷了。
此刻，柳念雪竟覺得，自己與太師有些惺惺相惜。
既然，太師也是這么想，那么她是否可以認(rèn)為，太師當(dāng)年見到裴峰帶兵闖入的那一刻，是真心的歡喜呢？
柳念雪靠著裴峰，不由得思緒萬千。
當(dāng)年之事疑點(diǎn)甚多，每次仿佛抓住了一個點(diǎn)，最終卻總又毫無頭緒。
晚膳過后，裴峰和柳念雪兩人舒服的平躺在床上。
“夫君，你說，我們會不會永遠(yuǎn)在一起呢？”柳念雪望著床頂?shù)拇册?，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瞎說什么呢。我們自然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迸岱灞居行├Ь?，被柳念雪這么一問，倒是醒了大半。
“我是雪國的公主，如果有一天，世人知道的我的身份，或許就會揣測我混入后宮是為了復(fù)興雪國……”
裴峰轉(zhuǎn)過身子，見柳念雪雙手枕在腦后，正閉著眼，一頭烏發(fā)墊在身下，披散開來，煞是好看。
他一手撐著頭，一手把弄起柳念雪油亮的秀發(fā)。
“這種事，只要有朕在，就不會發(fā)生。朕會昭告天下，說大齊與雪國本為一體，所以雪國的公主就在朕的后宮。”
“以后，朕會讓公主的孩子繼承大統(tǒng)，大齊與雪國，從此以后，血脈相融，再無彼此?！?p> 柳念雪本閉著眼小憩，那句話也不過是女子的矯情，卻不想，裴峰竟然如此認(rèn)真的說出這番話。
柳念雪瞬間睜開眼，愣了愣神，隨后轉(zhuǎn)頭望向裴峰，“夫君……你……”
“朕是認(rèn)真的?！迸岱逄鹗郑p輕為她拂去一縷額間的亂發(fā)，然后低下頭，輕聲耳語道：“念雪，為朕生個皇子吧?！?p> 說罷，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柳念雪此刻慌了神，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夫君可是嚇到我了，我沒想過這些。”
裴峰沒想到她會慌張，玩笑道：“怎么了？念雪不想與朕生孩子嗎？”
“不是……”柳念雪的聲音有些猶豫，“只是，我以前從未想過，我的孩子要繼承大統(tǒng)。我只想讓他們過些無憂無慮的生活……”
裴峰微微一笑，將柳念雪拉到自己懷里躺著。
“在大齊做皇帝，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彼贿呎f著，一邊撫著她的頭發(fā)，“大齊北有雪山、西南有銀嶺，東面就是大海。四面都是天塹，沒有那么多雜事。”
柳念雪嘆了口氣，伸手把玩著裴峰下巴上的胡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柳念雪想說，自己只是還沒有這個自覺。生兒育女的事，總覺得是一件離自己很遠(yuǎn)的事。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會成為一國之君，自己可能有一天會成為一國的太后。
她沒有一般女子的驚喜，反而有一分嫌棄。
若不是沒有辦法，她寧愿裴峰不是皇帝，兩個人能閑云野鶴般的在裴嶼說的那種地方生活。
可裴峰不打算再給她胡思亂想的機(jī)會，他一把將她往上一托，吻上她的唇。
許久，才放開她，問道：“念雪愿不愿意為朕生孩子？”
柳念雪被他吻的暈暈乎乎，眼中只有他炙熱的眼神，她有些害羞，低下頭，小聲嘟囔：“不給你生，難道我給別人生嗎……”
裴峰自然聽到了她耳語般的嘟囔，順勢將她翻到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