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鬧大了

　　劉晏淳對她挑挑眉，小姑娘真狠啊，為了一顆子兒不給李家，竟然把錢全拿去買書了。

　　陳鳶撇撇嘴，呸，她才不會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此吃虧的事情呢。

　　她不是文科生，也不修道，買《老子》供著么。

　　被催債的人總是諸多借口，朱管事習(xí)慣了，“我不管，反正這個錢你得替你哥哥給，不然我就報官，哪怕你在縣衙做事，知縣大人是個秉公執(zhí)法的好官，不會徇私枉法偏幫你，你應(yīng)該不希望看到你哥哥坐大牢吧！”

　　寫好了字，陳鳶小嘴一扁，委屈的展示小紙板，“可是，我才當(dāng)值半月，今日就領(lǐng)了125文，你不信可以問賬房師爺，我身上真的沒錢?！?p>　　領(lǐng)月俸的時候，好多人都在，“是，她月俸就125文，米2斗，不如把2斗米拿去，能頂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

　　“也可以。”拿回去一點(diǎn)，也能有個交代，朱管事覺得總比兩手空空回去強(qiáng)。

　　刷刷刷，陳鳶緊咬著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可是，米，我都還給劉晏淳了。”

　　一點(diǎn)米都沒借到的劉晏淳才是要?dú)獐偭恕?p>　　小姑娘家家，自己撒謊就得了，還可勁兒逼他撒謊，讓他幫忙撒謊，她將來拿什么還這個恩情？

　　他的利息可是很重的。

　　“你什么時候借了劉晏淳米？”李德隆心下恍然，“好哇，果然，你們兩早就勾搭上了！”

　　一時間，劉晏淳表情肅穆得像個圣人，“也不能這么說，是我娘看李菲經(jīng)常吃不飽，寧愿自己餓著，也要節(jié)約糧食給哥哥們吃，而她性子又倔，不愿接受我娘給她的雜糧餅，非要說是借的才愿意吃，說一旦有了錢就還我們?！?p>　　錢，拿去買書了，而且錢還沒付完，退不了錢的。

　　米，拿去還債了。

　　衙門當(dāng)值的人還能過得這么磕磣，朱管事也是遇到鬼了，可誰讓小姑娘才來干半個月……

　　“要不，你先找同僚借點(diǎn)錢，先幫你哥哥還上？”

　　“快點(diǎn)借錢，不借錢，我就要坐牢了，我坐牢了還怎么看書考科舉？你若是毀了我，看我爹娘不打斷你腿！”李德隆怕極了。

　　陳鳶哪有不從，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乖乖去找同僚。

　　同僚們扭開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她的月俸就那么點(diǎn)，還買了書，將來的錢也得還書款，借錢給她，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朱管事，“……”

　　他還敢逼著衙門的人借錢給李菲不成？

　　“李仵作，這錢是你哥哥花的，我也不找你麻煩。你后日不是要回家送書么，勞煩你回家說一聲，叫你爹娘拿一兩又300文來百花樓贖你哥哥，不然，我也只能報官，或者把他留在百花樓賺足了銀子才放走了。”

　　這樣的威脅，朱管事就不信寧愿自己吃虧也要供哥哥讀書的李菲不怕。

　　想走仕途的人，最是看重名譽(yù)。

　　坐牢、在青樓干活抵債，都能讓文人名譽(yù)掃地，誰敢當(dāng)保人舉薦這種貨色考科舉。

　　陳鳶感激涕零的在紙上寫道，“謝謝朱管事給我哥哥寬限這幾日，我一定把話帶回去?！?p>　　朱管事認(rèn)了命，準(zhǔn)備帶人離開，“那你最好快點(diǎn)?！?p>　　被兩個壯漢押著肩膀，拖著走的李德隆掙扎了起來，“我家沒錢，我家流放到這里才兩年，開荒沒多久，根本什么收成，哪里拿得出錢付酒錢，我們村都是流放的，借都借不到?！?p>　　這點(diǎn)掙扎，換來了壯漢狠狠一擰被綁著的胳膊，疼得李德隆汗如水下。

　　將來還要考科舉呢，怎么能被關(guān)押在青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扭動中，李德隆看到了陳鳶被養(yǎng)出了肉的臉蛋，比半月前嬌憨可愛了許多。

　　他眼神一亮，“朱管事，你拿我妹妹去抵債吧！你看她值多少錢，肯定不止二兩銀子吧，能賣十兩么？算了，我也不多要，五兩，或者多退少補(bǔ)？”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

　　俱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李德隆。

　　當(dāng)紈绔不需要腦子的么？

　　朱管事嚇得腿都要軟了，一腳一腳似踩在棉花上，上前一巴掌甩在了李德隆臉上，“你妹妹現(xiàn)在是衙門的公人，你哪里來的狗膽敢賣她去青樓？你是想害我被砍頭么？你敢賣，看看哪家敢收！”

　　這些邊陲之地的升斗小民真是大題小做，李德隆心中不屑，“仵作算什么公人，不過賤業(yè)罷了，又不是有品級的官兒，從事賤業(yè)就是入了賤籍了，在青樓也是賤籍，有什么不同，更別說我妹妹還不是仵作，不過仵作學(xué)徒。”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

　　在心里把李德隆八輩兒祖宗罵了一遍的朱管事，感受到周圍氣氛驟降，咽了咽口水，都不敢抬頭。

　　原本只是來看李菲熱鬧的衙役、獄卒、吏胥，臉上哪里還有半分笑容，俱是看死人一般用眼神凌遲著他。

　　感覺到事件鬧大了的百花樓打手，嚇得都抓不穩(wěn)李德隆。

　　摔倒在地的李德隆抬頭一環(huán)顧，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這滿衙門除了知縣、縣丞、主簿、縣尉是七八九品芝麻官，其他公人全、都、是賤民！

　　用一句話，得罪閻王爺跟前所有難纏小鬼，他辦到了！

　　陳鳶在心里鼓著巴巴掌，樂翻了天，咬緊后牙槽，逼自己千萬別笑出聲。

　　這個蠢貨，十八年錦衣玉食、宮中當(dāng)差、見過宮中貴人的虛榮感，可不是短短兩年流放日子就能抹平的。

　　更別說流放村里，所有人都是流放之人，平日里聊天內(nèi)容大多是追憶往昔輝煌的，并沒有格格不入的外人進(jìn)入他們的抱團(tuán)舒適圈打醒愚者。

　　李德隆這蠢東西，今天到底要給她多少驚喜啊。

　　她都沒想害他如此，還以為他半路就會發(fā)現(xiàn)是假錢，或者最多吃個飯被人打一頓罷了……

　　嘖嘖嘖。

　　自作孽不可活。

　　朱管事往后退了幾步，這混賬不想活了，他還想要命呢！

　　“我……我……，要不這錢我不……”我不收這筆債了，我特么瘋了才想在衙門逼小姑娘付錢。

　　以為李仵作肯定不想當(dāng)著同僚面掉面子，在這里好收錢呢。

　　朱管事腿一軟，還好被兩個打手及時扶住了。

　　飯已涼，碗朝地上一放，一蹲著的衙役站起身拍著刀，面色義正言辭，“你必須報官！”

　　一個陳鳶不熟的文吏，摸著胡須，“被吃了霸王餐，怎么能不報官呢？我們這些吏胥哪怕沒有品級，也是要為民做主的?！?p>　　某胥，“這錢，我們一定會幫百花樓討回來?！?p>　　兩個陳鳶不太熟的獄卒上前扶著腿軟腳軟的朱管事往門口走。

　　又來了個笑瞇瞇的胖墩兒將鼓槌塞到了朱管事手里，“你是苦主，我們會替你做主的，別怕??！去敲登聞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