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嬈不知自己是怎樣回到房中的,坐到床上,感受著自己的那只手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耳邊的氣息似乎依舊炙熱,
“彥廷,李彥廷?!?p> 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不知為何竟是有絲不可查的悲傷,水汽在眼處凝結(jié),聚成淚滴,恍然滑下,明嬈伸手去擦,許久晃不過神來。
回想方才,還沒等明嬈說些什么,打水的小廝就端著水盆推門進(jìn)來,明嬈下意識的抽回手,他也沒有用力,只是看著明嬈失措的模樣又兀自閉上了眼睛。
“照顧好這位先生?!泵鲖齐x開床邊,走到門口對小廝說,踏出房門,轉(zhuǎn)身合門時,李彥廷的睡顏巋然不動。
思及此處,回想他炙熱又明冽的眼神,明嬈伸手拍了拍臉,深呼了一口氣。
“小姐,洗漱罷?!膘倡h端著臉盆進(jìn)來,看見自家小姐失神的模樣,不禁脫口而出,“小姐,您的臉怎么紅成這樣了?您臉頰流下來的是汗滴嗎?”
明嬈摸著發(fā)燙的臉頰,訕笑道,“......天氣太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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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伺候完李彥廷,將他的衣服脫下掛至架上,而后吹滅了燭燈,輕掩房門退下。
這時,黑暗中的李彥廷悄然睜開的雙眼,翻身坐起。聽見屋外的細(xì)微動靜,張口問道,“怎么樣了?”
門被推開,木影身著夜行衣沉聲匯報道,“竹林中,那二人鬼鬼祟祟,尾隨至溫府后離開,而后到了郊外不遠(yuǎn)處一戶農(nóng)戶中,屬下進(jìn)去打探,里面有二十二人,皆穿夜行衣,手持兵刃?!?p> 李彥廷聽到此處,眉眼冷了下來,絲毫不見方才醉酒的迷離,眼中冷厲清澈,聲音低沉,冷笑道“動作真夠快的,我前腳剛到衢州,暗殺的人馬就準(zhǔn)備好了。”
“王爺,”木影拱手,目光殺氣盡顯,“解決掉他們,屬下一人即可?!?p> 李彥廷當(dāng)然知道木影的能耐,在邊疆那幾場廝殺中,木影身為副將,曾單槍匹馬夜闖敵營,砍下守帥頭顱,一雙短刃尤為精湛,這么多年,是下屬,更是戰(zhàn)友。
“暫且留著,”李彥廷思索片刻,“他們還有用處?!?p> 聽著木影應(yīng)下,李彥廷揉了揉眉心,似乎還能感受到方才少女指尖若有若無的清香,頓時展開了眉頭,說“其他部下,留下三人守著溫府,剩下的,皆去明嬈房外暗中保護(hù)。”
木影點(diǎn)了點(diǎn)頭,悄然退下,足尖輕點(diǎn),就見那抹黑影躍于屋頂處消失不見。
李彥廷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方才醉酒其實(shí)只裝了五分,那酒后勁十足,桌上仗著那五分醉意,任性的攀著明嬈的胳膊,當(dāng)時只想著,就一會,到房中就放下,不叫她為難,未曾想,她的柔夷就那樣拂平了自己眉間,一時竟有些心神蕩漾,于是假裝昏睡不知,將頭埋進(jìn)被褥,實(shí)則是遮擋勾起的嘴角。
聽著她輕聲喚自己瑾王,竟是再難忍耐,心中所想毫不掩飾的脫口而出,她失神的模樣,頓時睜大的雙眸在燭光的映襯下愈發(fā)顯得鮮靈。想到這李彥廷將杯中已經(jīng)溫涼的水一飲而盡。
他知道衢州賊寇之所以不達(dá)圣聽,是賊官勾結(jié)各收好處,但未曾想到,朝中之人也會派殺手阻擋,看來這賊寇牽扯的,不僅僅是一個衢州那么簡單了。還有五日就是溫陸川婚宴,務(wù)必要在這五日將賊寇清繳,讓明嬈滿心歡喜再無后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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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明嬈聽著溫陸川講述最近的賊寇橫行的事,在他口中,那群賊寇騎著馬甩著長鞭,瞅準(zhǔn)一戶人家便進(jìn)去洗劫一空,不僅失了錢財(cái),如若有女眷,還會將女人們擄回賊巢,十分兇狠。
“官府為何不管?”明嬈聽到這一只手忿恨的打到石桌上。
“官府倒是管,但是每每賊寇來犯,官兵前去追蹤,皆是無功而返,連賊巢都不知。”溫陸川嘆了口氣,無奈道,“顰兒若是在衢州游玩,定要換上男裝,保險些?!?p> 一聽男裝,明嬈來了興致,溫陸川只得無奈笑著給她尋了一身男裝,明嬈與斐玥二人立刻回房換上。
再次出來時,只見一位月牙色男裝,梳著男子發(fā)髻的翩翩公子執(zhí)著折扇悠哉出了門,身后的斐玥一身青色書童打扮,十分清秀,溫陸川看著,不禁點(diǎn)頭打趣,道:“這位是哪來的公子哥???”
明嬈手腕微動,折扇啪的一聲展開,她昂起頭輕搖扇面,頗有俊秀公子的感覺,清了清嗓子,明嬈壓低聲音,正色道:“溫兄,好久不見,不知近來一切安好?”
溫陸川笑彎了腰,輕拍明嬈的腦袋,笑道:“走罷表弟,為兄帶你逛逛這衢州街市?!?p> 一行三人出了府門,穿著男裝的明嬈感受到了男裝的好處,步履神態(tài)十分輕松自然,不像女裝時,被街頭人駐足偷瞄而顯得些許拘謹(jǐn)。溫陸川十分熱絡(luò)的介紹,一路上十分愜意。
路經(jīng)府衙,只見身著官服的男子恭敬又諂媚的彎著腰,與一男子一同出了府門,那男子身軀凜凜姿態(tài)挺拔,明嬈一眼就認(rèn)出,那不是李彥廷還能是誰。
“少爺,”這時溫府的小廝大汗淋淋的跑來,拜見了明嬈后,急聲說道,“茶局賬簿出了點(diǎn)問題,您回去支應(yīng)一下罷?!?p> 溫陸川聽聞皺了皺眉,看向明嬈,明嬈忙道,“表哥你去罷,不必?fù)?dān)心我,我這有斐玥還有溫府家丁,不會出事的?!?p> “好,”溫陸川不與明嬈見外,轉(zhuǎn)頭吩咐隨行小廝,“務(wù)必保護(hù)好表小姐?!?p> 聽到小廝應(yīng)了聲,溫陸川隨那人離去。明嬈看著溫陸川離去的方向,隨后眼神又瞟向府衙,只見府衙門口空空蕩蕩,并無李彥廷身影,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得身后聲音傳來,
“小兄弟莫不是在尋我罷?!?p> 明嬈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快速回過身,果然李彥廷眸中笑意明顯,彎下身子直直的看著明嬈此時如小鹿一般的眼睛。
“瑾......白兄”明嬈見溫府家丁還在,急忙改了口,“好巧啊?!?p> 方才李彥廷出了府衙,就瞥見了與溫陸川同行的明嬈,見她穿男裝,思緒好似回到那年。依舊是裁剪有致的男裝合身的穿在她的身上,不仔細(xì)看真看不出女兒身的身份,緊縛的腰帶勾勒出她的腰身,更顯那盈盈一握的玲瓏,耳邊那縣丞聒噪諂媚的聲音似乎也淡了下去,滿目皆是那飄逸的月牙色發(fā)帶,再容不得其他。
看著溫陸川急忙離去的身影,李彥廷不留痕跡的與縣丞道了別,走進(jìn)那亭亭身姿之后。
此時的李彥廷看著她有絲無措的表情,眉毛一挑,低聲說:“我說了,叫我彥廷?!?p> 明嬈嘴角一顫,李彥廷見狀并不再逗她,只是笑意更濃,道:“這衢州我也頗為熟悉,若是鄭弟不嫌棄,可否與之相隨?”
明嬈對李彥廷并不排斥,也不討厭。反而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時竟是毫不掩飾的深情,讓自己有絲困惑,于是下定決心想要弄明白,此刻并不拒絕,笑盈盈執(zhí)扇拱手,道:“白兄,請?!?p> 行至河邊,明嬈與李彥廷信步走進(jìn)湖中方亭,一眾家丁與斐玥便在河邊等待,明嬈見此時就他們二人,于是手執(zhí)欄桿,看著水面,直截了當(dāng),問:“瑾王何時成了白兄弟,結(jié)識了表兄?”
李彥廷淡淡的笑著,與她并肩而立,感受夏季微風(fēng)拂于水面輕撫面上,一掃炎熱,緩緩說道:“從前久居寧都皇城,錦衣玉食,到了北疆才知道,原來泱泱寧朝還有如此偏遠(yuǎn),物資不茂的地方。那里有的人家竟是從未品嘗過茶茗,穿過絲錦。初次來疆,就因問了一句為何不喝新茶被將士們嘲笑了許久?!?p> 明嬈聽及此處,轉(zhuǎn)頭看向李彥廷,他依舊唇邊掛笑,如此輕描淡寫,但明嬈似乎能想象出,他初來邊疆的日子,定是受了不少輕視與苦楚。
“我?guī)追{(diào)查才知,由于偏遠(yuǎn)貧窮,幾乎沒有商販愿意歷經(jīng)長途前往北疆販茶,更何況我朝輕抑商賈,更使得商人謹(jǐn)小慎微。為了讓北疆百姓也能共享寧朝制茶之流與絲錦精巧,我便隱藏身份,母姓冠名,當(dāng)起了中間商來往各地。每月花個幾天,從商賈處運(yùn)茶運(yùn)錦,送至北疆低價售賣。溫兄制茶技藝一流,又聽聞送往北疆,于是慷慨低賣,一來二去,就此結(jié)識。每每來衢取茶,定要與之一敘?!?p> 李彥廷說完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明嬈探究的眸子和唇邊化開的微笑,不禁心頭一窒,只見她輕啟朱唇,道:“瑾王為北疆百姓奔波,叫人敬佩?!?p> “我說過,”李彥廷看著明嬈,緩緩說“不必喚我瑾王?!?p> 明嬈心頭微動,唇角張了張卻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過了頭。而后深吸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驀地回過身正對李彥廷,平平的對視,說:“我們以前,可曾見過?”
李彥廷看著此時的明嬈,心中想著的那些話此刻強(qiáng)烈的叫囂著,他想告訴她,他們不僅僅有過那幾面之緣而已,他們不僅見過,他還救過她,他們曾把酒言歡,他們曾共度艱險。他們經(jīng)歷過太多,但最后,他弄丟了她,想到這,他一時凝噎,不知如何開口。
上一世,他用北疆白彥廷的身份與她共度了他此生最美好的那些時光,時至今日,他仍在后悔,為何當(dāng)時不告訴她,白彥廷就是瑾王,那些與你共同經(jīng)歷的難忘往事的那個人,就是瑾王??扇鐗舫跣?,她什么都忘卻了。他偏執(zhí)又矛盾,既希望她記起,又希望她忘記。記得與白彥廷相處的悸動,忘記那些晦暗的陰霾。
思及此處,李彥廷抖了抖嘴唇,還未說話,就聽得水面微動,頓時皺了眉頭,將明嬈猛地護(hù)在懷中。就在此時,平靜的水面頓時驚濤駭浪般,數(shù)十個蒙面黑衣人破水而出,一個個對準(zhǔn)亭中二人舉起利刃。
事情發(fā)生太快,僅一瞬間,明嬈只感覺被溫?zé)岚?,黑衣人的影子才到眼前,就聽見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別怕,閉眼。”
明嬈聽聞,頓時如銅澆鐵鑄般,動彈不得,聽著四周響起的兵刃相擊聲與皮開肉綻聲,一時間心底深處似乎有塊記憶與之重疊。在那個記憶中,那人也是如他般將她摟入懷中,也是告訴她別怕,閉眼。明嬈緩緩伸起胳膊環(huán)住他,那有力的心跳似是牽著那段記憶,不停撕扯。突然白光乍現(xiàn)般,竟是脫口而出,
“彥廷?!?p> 李彥廷聽聞明顯一怔,不受控制的低頭看懷中的她,就見她懵惑又有一絲悲切的眼眸,頓時亂了心緒,就在這時一蒙面人舉刀閃身到明嬈身后,李彥廷來不及思考,堪堪將身子扭轉(zhuǎn),擋在那刀前。
一股血腥味涌入明嬈的鼻中,她驀地睜眼,就見李彥廷吃痛的皺了一下眉,而后眼眸涌上濃濃的殺意,左手將明嬈頭按在胸膛,右手向那人猛地抓去,明嬈頓時眼前一黑,只聽得可怖的骨頭錯位聲,而后瞬間四周恢復(fù)了安靜。
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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