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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凌霜花

第二十八章 暗流中

血色凌霜花 木辛文 5834 2020-05-13 10:20:00

  紀都一派繁華盡歸城南,商鋪林立,生意興隆,彩幡招展,熱鬧非凡,乃是城中鎏金寶地。

  一條主街穿城而過,硬生生分出東西二市,東市南來北往、買賣鋪貨,西市迎來送往、香艷怡人。

  雄踞城南正中心的,是一排豪華的二進館舍,橫跨東西二市,獨攬兩市盛景。

  臨近西街這座館舍,更是這排館舍中房費最貴的一座,院中廊腰縵回,軒榭繞水,極具風雅,院外酒旗招展,大大小小的紅燈高挑,青地匾額上燙金的三個大字:快意軒,就是夜再黑,隔老遠也能一眼看見。

  館舍二樓靠西邊最大的一間房,年初被一位季姓的小爺包了,房費一年黃金二百兩,出手闊綽,震驚整個都城!季小爺只有一個要求,從里到外通通給他掛上紫棠色縐紗。紫花隨風飄逸,襯著院內綠樹成蔭,美不勝收!

  換言之,城南最引人矚目的館舍是快意軒,快意軒最招搖惹眼的是紫棠小筑。

  一時間,整個都城都在打聽這揮金如土的小爺?shù)降资钦l、打哪兒來?快意軒風頭之勁一時無兩,得意非常。東西兩市數(shù)得上名號的各大商行酒肆聞出,紛紛遞上拜帖請求結交。

  沒想到季小爺還十分給面兒,拜帖照單全收不說,還不問店鋪大小一律光顧,花錢更是大手大腳,毫不吝嗇,樂得東西兩市的老板直叫他財神小爺——誰叫人家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呢!

  可別看這位財神小爺歲數(shù)小,卻尤喜歡流連勾欄瓦舍,一到傍晚,各家紛紛搶著來請人,生怕來的晚了,被別家占了先。而且,這位財神小爺打賞下人也闊綽,隨隨便便一出手,抵得上對方一兩月的工錢!因此,甭管他被誰家小廝請去,其他人都眼紅得要瘋,下次再去請更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

  季白一身華麗的紫色繡寒梅錦緞袍,就懶懶地歪在一樓大堂外漆黑的柱子上,閑閑地嗑著西瓜子,聽這些勾欄瓦舍的下人在堂下吵得不可開交。

  “哎,小爺,我跟您說,我家燕姑娘琴技那可是紀國一絕,上個月小爺來我們霓霄樓正趕上她病著,不湊巧,燕姑娘前幾日身子剛好,聽聞小爺擅音律,這不,特地譜了新曲,想請小爺上我們霓霄樓聽一聽,指點一二!”

  “小爺是去聽曲兒啊,還是去給你們當樂師的啊!小爺,別的不敢說,我們艷壓群芳閣的醉春風,那乃是酒中極品,一壇下肚,保管您飄飄欲仙,兩壇入喉,絕對讓您放浪不拘……”

  一人推開他,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笑瞇瞇道:“小爺別聽他的,還是來我們非凡塵,看小姐姐們舞上一曲,那仙姿曼妙,哎呀呀,別提多美了,豐胸細腰、翹臀長腿的,這才快活,您說是不是?”

  “小爺才多大歲數(shù)啊,你是想帶壞小爺怎么著?”人群中發(fā)出一個弱弱的抗議聲。

  非凡塵的人不樂意了,“你們極樂樓里都是小倌,有什么資格站在這說話!去去去,小爺要是去你們那兒,那才是平白走了歪路!”

  “就是!”“就是!”“小倌有什么看頭??!”“哪有美人來得銷魂?”眾人異口同聲,這一圈紅粉青樓里就這一個異類,不排擠他排擠誰?

  極樂樓的伙計被這一堆人擠兌,急得臉都紅了,指著非凡塵的人道:“不要以為你們非凡塵今晚有弋匡大人就了不起,我告訴你們,弋匡大人的二哥弋芳大人可是我們極樂樓的???!他定了我們極樂樓的雅間,今晚一準兒會來!”

  季白認得挑事這人,非凡塵的頭牌掮客,諢名大胡,察言觀色、能言會道,說話三分文雅夾著七分流氣,三言兩語就能勾起人的欲望,雅俗通吃,是個高手。

  今夜極樂樓倒是新鮮,相請一個多月他都沒去過一回,恐怕認定沒有機會了,才送來個嫩瓜蛋子,能說的不能說的一個勁兒地往外倒,商業(yè)機密一個勁兒往外抖露。在這紅粉場上混,哪個不是人精兒,一會兒這幫老油條肯定要將這可憐人兒給生吞活剝了。

  季白繼續(xù)嗑著他的小瓜子,不動聲色地看好戲,看他們今日究竟能掐出些什么意外的消息來。

  “你甭瞎說!弋太宰為人端正,家教極嚴,怎么可能會讓他兒子去小倌樓!”胡大的頭一揚,對極樂樓的人表示質疑。

  極樂樓的伙計見大家不信,急眼了,“我說有就是有!今晚弋家二哥在我們極樂樓消遣,看到弋匡大人在對面非凡塵里應酬賓客,還不得伸手打個招呼?說不定弋二哥一招手,弋家四哥就得帶著客人過我們這邊來!到時候沒面子的可是你們!”

  胡大假意驚到:“你胡說!弋匡大人怎么可能會喜歡男人!再說了,你怎么知道弋匡大人會來,還知道他請了人,我看你就是信口胡謅!”

  極樂樓的伙計這會兒倒也不傻了,連忙住了口,氣得跳腳,“哼,我反正就是知道!”

  嗯?季白一直豎著耳朵,聽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懶懶地插上一句,“胡大,今晚弋家二哥請的是哪位啊?”

  胡大作了個揖,為難道:“回小爺,這按理說是機密,不應該告訴旁人的,而且小爺又不是外人,可若被掌柜的知道了,責罰下來,您可要幫我說說情??!”

  “行啊,虧待不了你!”季白朝旁邊的侍從一努下巴,一包小錢就送到了胡大手上。

  胡大得了好處,喜笑顏開,噔噔噔跑上臺階,在他耳邊說出一個名字。

  就見季白的眉梢揚了起來,雪白的臉上泛起一抹又激動又興奮的紅暈,神采飛揚,傾倒眾生。

  眾人心說,我的乖乖,他若不是財神小爺不差錢,極樂樓的頭牌準是他!

  看來財神小爺對胡大的答案特別滿意,在他耳邊叮囑幾句,又賞了胡大一個沉甸甸的小錢袋,胡大為難地猶豫一晌,抓緊錢袋點點頭。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眾人看得眼都直了!

  “行了!極樂樓的這位小哥初次露面,本小爺?shù)觅u他個面子不是,今晚就極樂樓了,改天我再去各家尋樂子,都散了吧,散了吧!”

  揮退眾人,季白眼珠咕嚕一轉,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迷人的壞笑,把沒吃完的西瓜子往堂下草叢中一丟,一溜煙跑上樓,在自己的房門前剎住腳,怕流露痕跡,正了正神色,斂起過于燦爛的笑容,面色如常地笑著輕敲了下門。

  仿佛知道房內無人應,他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房中。雨后清涼的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房內懸掛的紫棠色紗幔隨風揚起,飄飄蕩蕩地遮掩著雅致的擺設。

  季白挑起紗幔,一片紫色中閃出一抹悠悠拂動的黑色。西間房梁上垂下來的黑色衣裳一角,一人躺正在梁上熟睡。

  昨天阿姐半夜突然造訪,沒把他嚇出病來。他本就喜歡流連勾欄瓦肆,昨夜歸來得又晚些,洗漱罷已是四更,困得不行,坐床上正打算歇了,一抬頭,發(fā)現(xiàn)紗幔后面突然多了一個黑影,給他嚇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

  你想啊,寂靜的深夜,一人悄無聲息地坐在你家西窗,紗幔隱約透著張慘白的臉,眼睛周圍一片血紅,能不嚇人!

  他大著膽子哆哆嗦嗦抖著聲問了句:“誰?”

  一個女子的聲音沉聲道:“這么重的脂粉味,你出去鬼混,也不怕我打斷你的腿?”

  他聽出聲音,這才收回驚魂不定的心,大夏天的猛地嚇出一身冷汗,忙抬袖子擦擦汗,試了一下,腿軟得站不起來,跌坐床上諂笑道:“阿,阿姐,怎么是你啊!”

  “怎么,只許你找我,不許我登門,做賊心虛了?”晏傲雪抬手,不耐煩地撥開這些累贅的紗幔,一身黑衣走到近前。

  她一身酒氣雖淡了不少,但季白久經風月場又懂酒,還是一下就聞出來了,嘟著嘴抗議道:“阿姐還說我,你這一身艷壓群芳閣的醉春風,今晚恐怕比我還快活吧!”

  晏傲雪冷冷地瞥他一眼,反常地沒有跟他理論,丟下句,“借你房梁睡一晚。”真的就飛身上了西梁躺下,再無二話。

  季白搔搔頭,困得睜不開眼,倒頭就睡著了,這一覺直到第二日晌午了才醒。

  他醒來,發(fā)現(xiàn)阿姐竟然還在,大為震驚,像她這些軍旅之人,向來都是五更準時起來練武,風雨無阻,今天竟然睡到午時。白天瞧得仔細,阿姐的眼圈通紅,嘴唇有些紅腫,又聯(lián)想到她昨夜的酒,心里大概得出了個結論——阿姐想必是為情所困了。難不成那個心思深沉如海的子奕,真將阿姐這團滔天的復仇烈火給降服了?那可真是讓人欽佩。不過,任誰想欺負阿姐,還是得先問過他同不同意。

  他躡手躡腳地轉身出去,沒想到阿姐這一睡一個白天就過去了。

  季白輕輕扯了扯那片垂下來的衣裳,柔聲喚道:“阿姐……阿姐……掌燈了,我好餓,咱們出去吃東西吧!”

  晏傲雪困頓地支起上半身,低頭看他,被眼前明媚的笑容晃了眼,抬手揉揉眼睛。

  季白忙叫道:“快別揉!哭過的眼睛再一揉,該腫啦!”

  晏傲雪滿面倦容地縱身躍下,身手矯健地落地,看得季白垂涎三尺,“哎呀,我要有阿姐這身功夫就完美了,此生無憾啊!”

  晏傲雪勉強睜開睡眼,回過頭,伸出雪白纖長的食指,使勁一戳他額頭,“拿出你遛馬走狗的那份熱乎勁,功夫早就精進了!什么時辰了?”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終于清醒些。

  “都戌時了!”季白精神抖擻,一到這個時辰就來勁,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就要開始了。

  “你興奮什么?”晏傲雪睨他。

  “出去吃飯?。〕燥埑燥?,沒別的!阿姐來紀都,我還沒給阿姐接風呢!今晚我做東,菜點最好的!”季白一拍自己的小胸膛,笑得有點憋不住了。

  “那還等什么?走??!”晏傲雪抬腿就走。

  季白一把拉住她,“不行,阿姐你得洗洗!身上餿了都!”

  入夜時分,一駕黑漆描金、紋飾繁縟精美的馬車停在極樂樓前。打車上跳下一位面如冠玉、皓齒紅唇的美少年郎,一襲白地繡紫丁香錦袍,腰間別一只翠綠色玉笛。

  那少年笑而不語,轉身向車上伸手,牽出一位冷艷佳人,一身紅衣英姿颯爽,三分冷傲凌霜斗雪,傾倒浮世眾生。

  還從未見有女客這么囂張地來尋樂子,極樂樓沉寂半晌,而后立刻炸了鍋,一片嘩然,滿地直勾勾又驚駭?shù)哪抗庵?,季白旁若無人地與晏傲雪并肩邁入都城赫赫有名的極樂樓。

  “財神小爺,您來了!”傍晚時來請的那名小伙計歡天喜地地迎上來。

  這稱呼叫得,季白在阿姐面前好不尷尬。

  “他為何這么叫你?”果然,晏傲雪發(fā)問了。

  “姐姐您還不知道呢!財神小爺一擲兩百金,包下都城最貴的館舍快意軒一間房,您說豪不豪氣!而且為人慷慨,到哪兒都是揮金如土,您說不是財神是誰?”說罷還沖季白擠擠眼,意思很明顯:小爺,看我給你長臉吧!

  季白心道要糟!橫這個二愣子一眼,用口型罵他:你他媽給我閉嘴!

  果然,晏傲雪頓住腳,掃視這樓里樓外,雕梁畫棟,極盡奢華,環(huán)顧四周客人,錦衣華服,非富即貴,道:“這么個極樂之地兒吃一頓還不得百八十金,吃也吃不踏實,還不如找個小店,走!”調轉腳步,轉身下樓。

  季白連忙緊跑兩步攔住她,“別呀阿姐,我都安排好了,再說菜都上齊了,就算不吃,錢也是要給的,那不是白費錢嘛!”他搖撼她的胳膊,拖著柔柔的長腔撒嬌道:“是不是,阿姐——”

  晏傲雪被他喊得渾身一抖,松口道:“那好,只此一次,下不為例?!?p>  季白見阿姐回轉,笑嘻嘻的神情又回到他臉上,連連應聲:“是是是,都聽阿姐的!”跟在她身后踩著涂滿昂貴黑漆的樓梯上樓。

  小伙計心里打鼓咚咚響,額頭冷汗嘩嘩流。心道:弟弟是個活財神,姐姐卻是個吝嗇鬼,說出去誰信???趕緊硬著頭皮笑著補救,也不敢再拍財神小爺?shù)鸟R屁,怕什么不該說的說漏了嘴,只不停地夸贊極樂樓,“姐姐,我們極樂樓的大廚手藝了得,那可是給天子做過飯的!”“姐姐,我們這兒的如蘭君的笛聲格外動聽,您一定要點來聽聽!”小伙計陪著小心將她請到二樓西廂,伺候她在東側位落座。

  極樂樓按財神小爺?shù)姆愿?,早已備好饕餮盛宴,就等他們來了開席。小伙計好不容易讓客人就位,也不敢報菜名,怕再那句不對付得罪了這尊難伺候的煞神,腳底抹油趕緊開溜。

  季白心知他阿姐心中不痛快,也不在意,在酒桌南面瀟灑落座,將玉笛擱在桌上,抬手給阿姐斟了杯酒。

  “阿姐,這極樂樓的逍遙醉雖比不得艷壓群芳閣的醉春風濃烈,非凡塵的純醴甘美,也是都城出了名的極品,來,小弟以此酒敬阿姐,祝阿姐早日大仇得報,得償所愿!”

  “心意我領了,酒就算了,我飲茶吧!”與阿白重逢,她心中歡喜,勉強壓下心中煩悶,說話難得的和氣。

  季白一拍自己額頭,“哎呀!我都忘了,阿姐不飲酒,昨日你一身酒氣,我還當你破戒了呢!”

  晏傲雪喝著季白為她斟的茶,聽他說得多名貴也喝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皺著眉頭在人群里東張西望,尋找弋氏的蹤影。

  一聽說弋家的人今晚做客極樂樓,她想也沒想,跟著阿弟就來了,也沒打聽打聽這極樂樓是個什么地方。

  弋家的人她見過兩個,一個是精明老練的弋匡,一個是昨日監(jiān)斬庸霖的將軍,可看了一圈,都沒發(fā)現(xiàn)那兩張眼熟的面孔,倒是從這白墻到白屋頂彩繪的極樂逍遙圖甚是銷魂,男子與男子姿容嫵媚,成雙結對,倒是讓她大開眼界。

  季白順阿姐的視線一看,心肝兒一顫,立馬知道阿姐明白了此地的與眾不同之處,怕她立刻走人,忙在人群中一尋摸,果然在一群醉鬼中發(fā)現(xiàn)一個瘦削的身影。他抬手拽拽阿姐衣袖,向那邊努努嘴,低聲道。

  “阿姐,看,那就是弋宰的二公子弋芳,最好附庸風雅,是極樂樓的常客,酒量不行還愛喝,一喝必醉,醉后就在這兒留宿?!闭f著,流露出一抹羨慕的神情。

  那臉色蒼白形容消瘦的男子果真喝得爛醉如泥,被兩個頗具姿色的男侍一左一右架著他站起來,朝樓下客房走去。

  阿姐就是阿姐,完全不在狀態(tài),只是皺了皺眉頭,問道:“都城可有一位將軍,穿金盔銀甲,濃眉黑臉膛,用一桿長槍?”

  “金盔銀甲?這人是虎賁營頭領,呂德??!”

  “你認得他?”

  “只打過幾次照面,此人霸道得很,我瞧不上他是個粗人,他看不起我阿諛奉承,就這個意思吧!而且我告訴阿姐一件秘密,唉,也不算什么秘密,紀都的人都知道,這個人跟酅城大將庸霖有過節(jié)?!?p>  她突然想起昨夜爭吵時子奕的話,“庸霖突然丟了大印,紀君已對他起了疑心。庸霖布下這局棋就是為了自保,拿自己的命賭偷大印的幕后主使會來救他,贏回君主的信任……”

  若是紀君真疑心庸霖,定會派一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甚至恨他入骨的人,有私人恩怨,是最好的人選。

  “什么過節(jié)?”她追問。

  “呂德恨庸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呃,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嫉妒。庸霖那人阿姐你知道,大將軍庸寅獨子,庸太傅的嫡長孫,呂德呢,當朝權勢滔天的弋太宰的嫡長子,弋太宰曾經也位列將軍。兩人同是重臣之后,都城名少,庸霖自幼天資過人,排兵布陣、文韜武略樣樣拔得頭籌,從小出盡風頭,受人夸贊,在一群朝臣后輩中又是第一個不靠世襲封爵接受紀君親自任命的,而且一任就是是封疆大吏,風光無限。阿姐,你想想,兩人同樣是世家出身,同樣是將軍之后,又同樣位列將軍,庸霖少言寡語,整天對誰都一張冷臉,天生一股傲氣,呂德打小就活在他的陰影中,被都城的人比較來比較去,他能不暗恨!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跟看上的姑娘提親,人家姑娘說了,非得庸霖般玉樹臨風、戰(zhàn)場殺敵的將軍不嫁,你說這不讓他恨死庸霖!”季白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晏傲雪低頭沉吟,原來如此,怪不得昨日呂德下了狠手,原來紀君真的疑心庸霖至斯!昨夜盛怒之中沒聽進去,今日聽得背后曲折,方知子奕并未騙她。靜下心來細思,子奕雖口舌毒辣,卻從未對她講過謊話,不由為昨夜那些橫沖直撞的話懊惱。

  季白碰了發(fā)愣的下晏傲雪,眼中極具興味道。

  “阿姐,你看,樓下這是極樂樓如蘭君,人物風流,尤擅笛音,情義纏綿,魂斷愁腸,聽他一曲,美哉美哉!”

  晏傲雪順他指引看向樓下,一個眉目清秀、頗具風姿的湖綠色衣衫少年立在臺上,一曲笛音悠悠響起,果然輾轉悱惻,凄美動人,蕩氣回腸。

  極樂樓緊鄰的非凡塵雅致含蓄,則是另一番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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