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一個月以前。
關(guān)瑩瑩剛剛來到這個觀察站時,曾一直認為這只不過是一次類似于普通研學,或者是實習活動一樣的機會,而且她身邊還有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任宏野陪著,這就讓她更有了還呆在學校里的感覺。嗯,這不是說有什么不好,畢竟人處在自己最熟悉的環(huán)境中才能發(fā)揮出最好的工作狀態(tài)。
但同時這也使她失去了那種處在工作中的代入感和緊迫感,因此,我們的小關(guān)還能在有時間限制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論文任務看得如此輕松。
“啊~~呵”一個大大的呵欠叫醒了一旁桌子上的任宏野,也叫醒了她自己。手里的筆已經(jīng)被握的溫熱了,她還是不知道應該寫些什么。
“老關(guān)。。。幾點了。。。天,你都在這干坐著轉(zhuǎn)了3個小時的筆了?”任宏野無奈地看向關(guān)瑩瑩,帶著睡意地問。
關(guān)瑩瑩揉了揉左邊腮幫子上被撐出來的紅印,抱怨地說:“真是的,有什么辦法嘛。。。我感覺咱們的專業(yè)在這里就不對口,看看那些每天興高采烈的‘研究人員’,人家學的都是什么?海洋、地質(zhì)、生物,要不干脆就是海洋地質(zhì)和海洋生物。奇了怪了,我怎么想著要來這研習的。。。”
任宏野笑嘻嘻地說:“還不是因為你癡迷‘百慕大’這個地方癡迷得不得了,一聽老白的話就哭著喊著要這個名額。你是怎么想的,估計就是以為這一天到晚都有強電磁場紊亂,要不就是三天兩頭鉆出來個大海怪什么的,要我說啊,你才是真真正正的中二病唷。。?!?p> 正說著,他的臉也沉了下來?!肮馐菬o聊也就罷了,這已經(jīng)一個月了,連應該研究點什么都還是一頭霧水,照這么下去,不只是我辛辛苦苦掙了三年的學分跟著你打了水漂,回去要是沒點像樣的收獲,怕是讓老白埋汰也埋汰死啊?!?p> “哼,就他還想跟我鬧別扭,不就是個博士畢業(yè)的留校任教人員嗎,等我?guī)啄?,區(qū)區(qū)一個白耀文。。。我。。。我。。?!?p> “別想了,還是多找找資料吧,少說話,多做事。我去上層轉(zhuǎn)轉(zhuǎn),你接著轉(zhuǎn)你的筆好了?!闭f著,任宏野起身走出了資料室,留下關(guān)瑩瑩一個人繼續(xù)對著那根中性筆干瞪眼,像是有幾輩子的仇似的。
任宏野走出門,就來到了一道還挺寬敞的走廊上。這條走廊不是很長,前后只有二十五米左右,而且一條走廊上只有他剛剛走出來的那一扇門。但裝飾卻很精致,地上還有一層那種快捷酒店里經(jīng)常鋪設的那種毯子。走廊頂上的燈是普通的射燈,向墻壁和地面投下一片溫暖的昏黃。
他輕車熟路的走向一側(cè)的盡頭,之后一拐,面前便出現(xiàn)了一段臺階,臺階沒有通向下面的部分,只有向上,看來這就是這棟建筑的最底下了。。。嘛,誰知道呢,反正任宏野并沒想那么多,他就是簡單的走上了臺階,向他所說的上層去了。
隨著腳步的向上,途徑的走廊中逐漸出現(xiàn)了一些人的身影,這些人神色匆匆,沒有人有閑心停下腳步和任宏野打招呼。他也不主動開口,就這么向上。
大概走了六層的樣子,階梯連接處的平臺出現(xiàn)了兩個岔口,一個還是同底層一樣的走廊,而另一邊則是一個像電梯間一樣的地方,黑黑的。他走了進去,把手按在了墻上。
一陣藍光掃過,一個機械的,不含感情的合成女聲從不知什么地方發(fā)了出來。
“Confirmation of identity,three level security,Ren Hongye,permit to enter.“(身份確認,三級安全身份,任宏野,準許通過)
之后,面前的“墻”豁然洞開,任洪宇看著面前已然變成一架觀景電梯的“墻”,走了進去。
這是一片開闊的場所,天光從不知多遠的天頂照下,將整個空間映射的亮亮堂堂。電梯在一個極為寬闊的天井中向上行去,從里面可以看到天井四壁的結(jié)構(gòu)和內(nèi)部。那都是一間間明亮的實驗室、研究室、機房、課堂,還有更多不計其數(shù)的辦公室,錯綜交雜的廊道在混凝土與玻璃間穿插交織,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井然有序的蟻穴一般。
無數(shù)的人在其中穿梭,一個個都低著頭,步履匆促,仿佛被什么追趕著一樣。在這個大背景下,如同一個個畸形的黑點,在晶瑩剔透的世界里蠕動,感覺怪異而又奇妙的和諧。
任宏野嘆息了一聲,收回目光,轉(zhuǎn)而投向了天頂。
“是在下雨嗎?”他喃喃地說。
天頂?shù)墓饩€越來越近了,甚至讓他有種正在升入天國的錯覺,雖然他也沒有體驗過那是何種地方就是了。
隨著地面一陣輕微的震動,電梯停下了。他轉(zhuǎn)身,面對著轎廂的門,等待著它的開啟。
“嗡---”電機的運作聲仿佛在門剛開啟的剎那就被吹散進了一陣狂風里。一股帶著海上特有的腥味的風吹進了電梯,翻開了任宏野額前的幾綹頭發(fā)。他瞇了瞇眼,走了出去。
“果然。。。”任宏野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安贿^也太夸張了,用將近九級的風迎接我,太看得起我了。。。”說著,他邁步走進了咆哮的風里。
現(xiàn)在我們可以看到這個所謂“百慕大地區(qū)海上觀察站”的地方了,諸位可千萬別被這個“站”字迷惑了,這個“觀察站”已經(jīng)以一個比海上燃油鉆井還要宏偉10倍的姿態(tài),站立在大西洋正中了。這里整體呈現(xiàn)一個多塔多頂?shù)慕Y(jié)構(gòu),,所有的“塔頂”都成了一個奇異的拱形,下端四處分布,而在頂端攢在了一起,這使整個建筑如同一個虛握的拳頭。各種電線、電纜、以及不知有什么用的桅桿在各處支棱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而這才只不過是這個觀察站的冰山一角,更大的部分還隱藏在洶涌的海面以下,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現(xiàn)在的觀察站,正在與這片海域上最讓人恐懼,也最令人熟悉的災禍:颶風,對抗著。澎湃的怒濤不停地轟擊著面前讓它不得不停下腳步的鋼鐵巨獸,巨浪不停地淹沒他的外殼,又無奈地穿越而過,只有吼叫聲依然色厲內(nèi)荏??耧L夾雜著暴雨,轟擊在甲板上,讓人不能直視的雷霆帶出閃耀的金蛇,在天空肆意翻滾,這,就是人類的禁區(qū)。
但是,任宏野不知為什么并沒有被第一時間便襲來的洪荒之力迫回室內(nèi)。他對自己身上的如鐵板般冰冷潮濕的衣服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眼睛,此刻竟牢牢盯著眼前撕裂天空的閃電一道又一道的軌跡,一眨也不眨,強烈的光芒映射在他的臉頰上,他的眼眸中在不知什么時候竟泛起了一環(huán)光暈。沒有什么顏色,僅僅是如同映照著什么光源般的瞳孔,但如果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光暈還在流轉(zhuǎn),不停地向中心的瞳孔縮緊。很難想象若是光環(huán)接觸到了瞳孔會有什么后果,但該來的總會來------
任宏野像著了魔一樣直直地挺立在風雨中,若此時有人站在他身邊,他會聽到這樣的兩個字,沒有贅余,沒有附加,只有這兩個字: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