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逆流年大人一塊兒看窗外種的麥田。
現(xiàn)在的天之井,也就保留地還會有這種東西。
我就不肯說什么“麥浪”。
小麥田,那真是遙遠的事。
雖然我看是,一排麥子,依次作后傾狀。
規(guī)則,舒適。
小麥田,連綿起伏,漣漪展開。
風于是過去了。
當時我也說:
“金的,金的?!?p> “活生,活生?!?p> 其實大多是因為此時天熱,風吹了,讓我快意。
曾經(jīng)我見著過真可以叫作“波浪”,真很像海洋的一片東西。
宗門的蔥田!
生生鏈接著天空的,輕輕扎根在平原上的一大片蔥田!
究竟多么像海,她怎樣的姿態(tài)又怎樣讓我多么鄙夷人對其他物什像海的比喻,
——關(guān)于這些記憶,我有些模糊。
......
“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掐訣不準朝著人!某某!”
“阿——”皮膚蒼白的少年沒有看自己的師傅,似乎像是知道犯了錯,羞愧地低下頭。
......
“逆流年大人,這次我只離開半分鐘,應該沒問題吧?”
“給‘某某道人’半分鐘,還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來?!毙蹓汛鬂h戴著半片眼鏡,雙臂交叉。
“相信不會打擾到您太多。”皮膚蒼白,穿著灰長衫背著巨大布袋的男子站了起來。
“無鉛。”
“在!”
下一刻兩個人便如同逐漸化為爛泥一樣傾揚進地面里,身體逐漸模糊,消失不見了。
......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霧里仙舍嗎,感覺毫無防備,審美也差得可以......”灰衫青年從霧里仙舍門前地面鉆出,身體有些虛化,像能躲避某種監(jiān)視。
身邊另一個鉆出的身影微傾,說:
“道祖,似乎周圍都沒人?!?p> 灰衫青年面無表情,自語道:
“看來都不.......”
話音未落,他看到了門前閃出了一束光。
那是一個男人,正用下巴夾著手電筒,照著手里的a4筆記本,一手捧著一手記寫,——似乎是這樣的,因為整個手臂快得舞出幻影,只能看到肩部附近的肌肉。
灰衫青年整個身體的時間似乎凍結(jié)了,臉部徹底僵死。
黑眼圈包圍的眼緊緊盯著那個打手電的男人。
......
我估計我所處在的世界不是什么自然的產(chǎn)物。
大概在一些不足為道的見識中,我也能夠發(fā)現(xiàn)這一點。
這個世界竟然允許人突然獲得某種強大的能力,而還讓他保持理智。
這是不可能的。
我所見過的各種各樣天才,有著異人的能力的代價就是在理智和瘋狂間搖擺。
天才以外的生物輕易地擁抱或者殺戮,用這樣的方式緊緊凝成一團。
他們不允許天才存在,其實也不允許有出于他們簡陋的理智與瘋狂的概念存在。
或許吧......我不懂天才,可能只有他們自己肯給自己寬容,或者是別的什么詞語。
但是,那個存在......
那一刻我首次意識到周圍黑夜像濃稠汁醬般的真實,淌著進入我的血管。
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驚異。
那個......龐然大物的......名為天之井真能映眾國的國家的......它的主干首腦,“藝量廳”的主席,被稱為“井的底限”的人,
——子在川上。
......
“哎你好,我來這里找這里的住戶,好像不在的樣子,你來找他們,是他們的熟人嗎?”
中年男子把手電筒這種在保留地都算是老古董的東西的光調(diào)弱,朝著一邊問了幾句。
而那邊的灰衫青年和老道士模樣的人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
快走......
他能看見我。
他......當然能夠看見我。
快走......
身體已經(jīng)徹底僵死了。
我有一定離開的必要嗎?我只是......
快走......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技巧:信器加強·魂塊喂養(yǎng)】
【信器能力:千種信器·執(zhí)生殺場】
某某道人猛地揮起左手撕向胸口,抓扯出一塊虛幻的藍色物體,右手瞬間拉開背后白色布袋的開口;兩手幾乎同時掐出大量訣文,禹步像是電擊般踩出。
二、
下巴夾著手電筒的大叔,以及仿佛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人,一個人穿著灰衫背著白布袋,像是學院生的年齡;一個是穿著叫“上清袍”老道士模樣的干瘦老人。
一動不動的這三個人,是我走到霧里仙舍門前不遠處的時候借著大叔的手電筒的微弱光芒看到的。
其實一開始我也以為我理解了,理解了這個國家,理解了爺爺?shù)倪x擇。也不會再很奇怪按照被東叔抓走的一個看上去不靠譜的青年的話去霧里仙舍找什么磚頭下面的鑰匙。
但我來這里了。還是沒有任何的放下自己的......任性。甚至從警局出來馬上就往這里趕。
——這是一個奇怪而完美的國家了。
天之井,這里的人很幸福。但這種幸福跟我模糊的記憶中所制作的幸福,好像有好大的差別。
說不出來,每個人的內(nèi)心好像藏著什么。他們在無比精明的國家機器中呼吸,這建造出來的機器的運轉(zhuǎn)幾乎毫無差錯。
關(guān)于人們心里到底還萌生著什么。
有的時候我想,是不是人的本性就需要著錯誤。一種變化不是很強烈的惡劣,能夠掛在天邊時時欣賞的世界的缺憾。所以人生活在這樣完美的國家,獲得的只是異樣的幸福,甚至再或者人性自己根本就不贊同什么真正的幸福。
這真是太蠢了,是胡思亂想。
......
一對年輕的夫妻靠著,頭上戴著各種復雜的儀器。
“這樣的學習能治好你們的惰性!不肯接受‘淘汰’這種屬性......路可在看著呢!你們怎么就能停下來!你們要去哪?!”
兩個人摘下了儀器,跑出了門外。
......
我記得我沒能記住當時具體是什么話,但是爺爺確實是在不經(jīng)意地訓斥。
后來爺爺他會哭,說爸媽的死都是他的錯。
那是稱作“時代的謬誤”而已,只不過現(xiàn)在看來我可能確實沒有原諒爺爺罷了。
——為什么我會突然回想這些事情。
我覺著在這一刻時間額外的長,一些記憶像是走馬燈似的播放。
直到那個灰衫青年一下子像跳大神一樣顫抖起來,我才被驚醒,從一層又一層足以質(zhì)疑自己是否存在的飄然中,從現(xiàn)實的裂隙中,從回憶中醒過來。
三、
我tm也醒了,從這一層又一層的讓我懷疑人生的夢里醒過來。
不是我今天偏要煞這特殊章回的風景,是我特么昨天晚上夢見我一直醒著。
夢見自己醒著,拍拍蚊子,扣扣癢。你說滑稽吧,它確實挺滑稽,你說它迷幻詭異,它也確實挺詭譎。
看守所的食宿?還可以,——當然這不是你們來體驗的理由。
頭還有點暈。好了,睜眼吧。
......
張凱睜眼就看到一張臉懸在近前。
其實就算這張臉不是冰雪可愛的女孩子的臉,張凱一般也不會有太激動的反應。
張凱提起右手食指點在女孩子的額頭上,發(fā)力把她按離到一邊。自己順便也坐起來。
女孩肌膚白皙,身材嬌小,但是雙眼深邃而有神。
她一開始還含笑意地瞪著靈性大眼,被張凱一按額頭,就下意識地闔緊眼,簾降兩叢合歡花絨般的睫毛:“呀~”
張凱看到這個女孩子穿著黑色長裙,一頭長發(fā)過身盤在自己的床上。
張凱的山羊胡偏向一側(cè),蔑視般的小眼盯著這個女孩。
“等等......你是......”
這是半空中他當時沒救成,然后像玻璃一樣突然碎掉的那個女孩子!
第二秒,他發(fā)現(xiàn)床前的馬扎上面坐著另一個人。
張凱看過去,兩眼一下圓了。而且迎著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好你好,我叫張凱,跟我念,張k-ai(可愛)?!?p> ——那里坐著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家伙!揪著山羊胡,大大咧咧的笑著,還做了屬于張凱的專屬自我介紹。
張凱心想,那是我的臺詞啊......
好專業(yè)的冒牌貨啊,我都懷疑我是不是真的了。
“怎么回事?......”張凱早就抬了抬手嘗試,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平常的霧里仙術(shù)全都調(diào)動不出來。
“因為這里是一個獨立的時間哦?!鼻宕嗟穆曇魪呐⒆炖锇l(fā)出。
張凱一邊有些警惕地看著小女孩和“冒牌”張凱,一邊幽幽地說:“獨立時間?什么鬼設(shè)定?逗我吧......”
“啊這個獨立時間啊,道理很簡單,就是把宇宙反復摧毀,再重新造出等效時間下效果的宇宙就行了?!?p> 坐在馬扎上的冒牌貨稍微擎擎手。
【不知名:大貸款·宇宙操試】
“搞什......”
張凱下一刻看到的,是周圍的場景迅速更迭轉(zhuǎn)換,從原本只有一個水缸一個床和時鐘的小屋,變成一個枯葉遍地,藤蔓纏繞的密林,又扭曲成山石拔地,荒蕪飛沙的巖峽;
從黃色小燈散發(fā)著的微光照射的地方,化作熾烈巨陽當頂般的苦爍,又歸于茫然黯黑的虛空。
方才還高樓大廈,人群熙攘,立即就閃過獸群奔涌,異類嘶鳴。
張凱懷疑自己中了幻術(shù)了,因為他和床沒事,上面還有個只是看上去傻萌的女童。
?。ū净赝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