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成三人見機(jī)悄悄脫離了戰(zhàn)場,馳馬奔向了遠(yuǎn)方。
除了平南商會,周邊還隱伏著許多江湖豪客,見了這陣勢,感覺自己出手也討不了便宜,便選擇了繼續(xù)隱伏。待馬玉成他們離場而出,那些豪客立即感覺情況有異,舍棄鏢隊,悄悄地跟了下去。
平南商會的劫賊們打破了鏢車,卻沒有發(fā)現(xiàn)傳說中的翡翠西瓜,大呼上當(dāng)。但有人想起中途撤走的馬玉成和南宮云飛,懷疑寶貝已先行轉(zhuǎn)移,只留下鏢車唱空城計。這個認(rèn)識一經(jīng)有人提出,立即就得到了公眾的肯定,于是平南商會各路人馬不再和官兵與八桂鏢局糾纏,丟下傷亡的兄弟不管,紛紛去追趕煙波釣客馬玉成他們。那些受傷倒地不能自己撤離的豪客,早被官兵殺了個干凈。
眾豪客追趕了一程,在平南商會之前就趕到一處隘口,只見南宮云飛橫槍立馬守在口前。南宮世家弟子,不管武藝如何,江湖上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傷他,否則后果一定很嚴(yán)重。有這位煞星守在隘口,偏偏他又武藝高強(qiáng),誰過得去?群豪沒有多想,群起而攻之。群豪中有兩位頂級高手,是從蜀中趕來奪寶的兩兄弟,老大叫入云鷹張虎,老二叫翻云鷹張彪。兩兄弟都有一身輕功,鷹爪功又極有火候,正好與南宮去飛纏斗。
張家兄弟纏住了南宮云飛,立即有人施展壁虎游墻功從懸崖上進(jìn)到隘口,一路追了下去。慢慢地只剩下張虎張彪和南宮云飛纏斗,其余人都進(jìn)到隘口去追趕馬玉成了。南宮云飛一看急了,擺脫張家兄弟的糾纏,在眾人后趕了上去。那張家兄弟卻不死不休地跟蹤糾纏,在這險地就出現(xiàn)了有趣的一幕。馬玉成夫婦背著寶貝在最前方跑路,后面群豪跟蹤追擊。南宮云飛唯恐馬玉成有失,在追擊群豪。張虎張彪兄弟又在追擊南宮云飛,而后面是平南商會的劫客,再后面還有八桂鏢局和交州的官兵正在火速趕來。一路上馬嘶人叫,塵土飛揚,沿途的百姓不知何事,都瞪大眼睛看著,有的小孩子嚇得直往父母懷里鉆。
馬玉成夫婦看看這群家伙簡直就是甩不掉的尾巴,心里著急。袁云霓一拍馬玉成的馬屁股說:“你先走,我來阻擋他們一陣?!闭f著勒轉(zhuǎn)馬頭,英姿颯爽地立在道路中間。
不說太湖女俠如何與群豪拼斗,單說煙波釣客馬玉成堪堪脫離群豪視線,剛剛松得一口氣,不意斜刺里兩乘快騎沖來。那快馬上兩人,一人伸手就取走了他背的翡翠西瓜,另一個卻往他懷里塞了個東西。他正注視那個搶他包裹的人,卻感覺懷里的東西有點不對,低頭一看,乖乖,是個霹靂彈,引線已著,正在嗤嗤地冒煙。他趕緊把霹靂彈往外一拋,但還是晚了一步,雖然拋出去了,但是甫一離手就炸開了,雖然沒傷著他,卻也鬧了他一個灰頭土臉。
那兩騎快馬的主人臉上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想必是經(jīng)常在江湖露面,怕被人認(rèn)出。馬玉成緊緊追趕,但坐下馬匹不如人家,追著追著就沒影了。
再說那馬上兩人,離了大道,沖向斜刺里一條小道。跑了幾十里,見到一個小集鎮(zhèn),便停下來打尖歇腳喝碗茶。取下面罩,那個搶包裹的赫然就是馬玉成的師弟云夢客柳如風(fēng),和他搭檔的自然就是閬中俠魏宗英了。這兩人打著俠義道的旗號,卻一慣聯(lián)手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如今成了郎舅關(guān)系,自然更加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但他們每次做完案就各踞一方,江湖人很少能把他倆想到一塊。
這小集鎮(zhèn)雖然偏僻,這些日子卻恰巧藏了一名江湖高手,也是受人之托從蜀中趕來,要維護(hù)翡翠西瓜周全。他叫張無影,從未顯露過真實武功,但手腳麻利,把大宋和大金幾乎都偷了個遍。在武林中無人知曉他這號人物,不過他是俠盜門掌門,人稱無影圣手,是業(yè)界公認(rèn)的天下第一偷,凡他出手,沒有偷不來的東西,簡直無往不利。他有幾項絕活,輕功甚高,易容術(shù)獨步宇內(nèi),轉(zhuǎn)眼就能改變模樣,跑得又快,因此從不失手。
柳如風(fēng)和魏宗英來時,他早注意到了。趁那兩人喝茶,他裝束一番,扮作個老乞丐模樣,戴一頂破笠,拿一個破碗,背上卻背著那包翡翠西瓜一樣的包裹,里面裹一塊圓石頭,看分量和那翡翠包裹差不多。走到茶亭,向柳如風(fēng)伸出破碗,碗里還有幾個銅錢。柳如風(fēng)見是個乞丐,就往碗里丟了幾個銅錢,那張無影一臉很感激的樣子,嘴里念叨著:“客官樂善好施,必有后福。”
“錢也給你了,去吧?!绷顼L(fēng)揮揮手,不想再理張無影。他明顯感到包裹有異,仔細(xì)檢查,卻又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喝完茶,就和魏宗英一路打馬急行。第三天才到洞庭家中,魏宗玉連忙迎上問:“成了嗎?”
“成了。”柳如風(fēng)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喜孜孜地打開包裹一看,立時傻了眼:哪有什么翡翠西瓜,就是一塊圓圓的大石頭。
魏宗英也大跌眼鏡,但他們根本就想不通,以為馬玉成本來就是背著塊石頭吸人眼珠,那翡翠西瓜一定還在八桂鏢局的掌控中。
再說那馬玉成,此時已是慘不堪言。你說翡翠西瓜被人搶走了,誰看見被搶了啊?是誰搶走了???誰能輕而易舉從你煙波釣客手里把東西搶走???什么也說不清,只說是兩個蒙面人騎著快馬斜刺里沖上來搶走了寶貝,傻子才信你的鬼話!夏懷遠(yuǎn)懷疑他了,南宮云飛懷疑他了,趕來的所有人都懷疑他了,包括那些原本來打劫的豪客和平南商會的,都懷疑是他自己把寶貝藏起來了,再編這通鬼話來騙人。于是各路人馬不再讓他有申辯機(jī)會,紛紛逼他交出翡翠西瓜。就連太湖女俠袁云霓都覺得他的說辭很勉強(qiáng)。
馬玉成被八桂鏢局的人和幾百交州兵圍在了中間,那些搶劫者也沒有離去,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這邊。他們都是大老遠(yuǎn)趕來,就算得不到翡翠西瓜,看一眼也算沒有白來。平南商會的人更是盯得特緊,他們不搞清翡翠西瓜的下落,回去無法復(fù)命,必須等出個結(jié)果??墒邱R玉成說沒有就沒有了,不等他拿出寶貝,誰愿輕易離去。所有護(hù)寶的和奪寶的,這思想高度統(tǒng)一,那就是逼馬玉成交出寶貝。
“交出來吧,賴是賴不掉的。”南宮云飛冷冷地道。
馬玉成滿臉通紅,那是一股氣憋的。他不耐地說:“我說過多少遍,被人搶了,你們就是不信?!?p> “當(dāng)然不信。”夏懷遠(yuǎn)說:“是誰搶了?我們好去找他?!?p> 馬玉成說不出是誰搶了,他自己就成了疑犯。本是被人請來助鏢的,卻落得如此田地。那些原來想奪寶的豪客都等著看熱鬧,自是認(rèn)為馬玉成比他們還卑鄙。他們是明搶,馬玉成卻先騙得信任,然后再施手段盜寶。
整個隊伍就這樣耗著,不走也不散。直到天黑,那些官兵燃起了堆堆篝火,依然把馬玉成圍在中間。他們當(dāng)然不能輕易放過嫌疑犯,丟了重寶,回去還不知刺史怎么處罰。
“你們放我離開,我去把寶找回來?!瘪R玉成無奈地說??墒菦]人理他,因為誰也不信他的話,如果放他離開了,他躲趕來不露面怎么辦?
“馬玉成,你就撒手吧,把寶貝拿出來,我們也好長長見識?!比朐弃棌埢⑷氯轮?。翻云鷹張彪立即附和:“是啊,讓我們開開眼,看一眼我就走。”群豪竟相嘲弄,平南商會的冷眼旁觀,使馬玉成簡直無地自容。袁云霓有幾分心疼他,卻也懷著幾分不屑,甚至心中有幾分遇人不良的悲哀。
夜并不寧靜,風(fēng)呼啦啦吹著,有點涼,馬玉成卻無比煩燥。他本來還想去追寶,但耗得時間長了,賊人必定跑遠(yuǎn)了。他擔(dān)心自己永遠(yuǎn)脫不了身,等到后半夜大家都疲憊得昏昏欲睡時,突然電射而起,越過包圍,到了眾人控制范圍之外。夏懷遠(yuǎn)的劍和南宮云飛的槍跟蹤而至。夏懷遠(yuǎn)怒喝道:“你想跑!”
煙波釣客也很憤怒,斥道:“寶被人奪了,大家都這樣干耗著,不去尋寶,那就真要丟了?!彼麩o法靠近馬匹,旁邊不遠(yuǎn)處卻好有條河流,看上去河水不淺。他在太湖里混的日子長了,水性極佳,于是在兩大高手的攻擊下借勢靠近了河流。
南宮云飛和夏懷遠(yuǎn)當(dāng)然不知他的目的,但袁云霓猜想他是打算水遁逃離,礙于江湖道義,她嬌喝了一聲:“別讓他下水?!蹦蠈m云飛急向河邊攔截,終究是慢了一步,馬玉成一躍入水,就不見了蹤跡。
接下來的日子是馬玉成有生以來最黑暗的日子,袁云霓傷心之余,回了伏波莊。夏懷遠(yuǎn)大撒武林貼,將煙波釣客馬玉成貪匿重寶一事遍告江湖。南宮云飛護(hù)寶失寶,自感脫不了干系,飛信滄州飛云堡請來援兵,要滿世界捉拿馬玉成。南宮云飛的援兵,自然是三個哥哥南宮云龍、南宮云騰、南宮云鵬和弟弟南宮云天,還有年輕的妻子司馬湘云。司馬湘云本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早年因為結(jié)識了南宮云飛,愛慕他一表人才,芳心暗許,為討好南宮云飛才放下文房四寶練起武藝來,居然也成了高手。
這個世界對于馬玉成來說已經(jīng)是天羅地網(wǎng),他想突破,去找回翡翠西瓜洗清自己的嫌疑,可他沒有去路。他想起嶺南棍王邱展開,他師傅玉笥老人江湖交往很少,除了太湖伏波莊,有交情的就只剩嶺南棍王府了。那邱展開擅長各種棍法,打遍嶺南無敵手,博得個嶺南棍王的美譽(yù)。棍王府人手眾多,或許能打聽到翡翠西瓜的下落,不然憑他馬玉成一人一劍,也許窮盡一生也找不到寶貝在哪兒。主意打定,他就化裝潛行,悄悄地到了韶關(guān)棍王府上。
遍地是血,遍地是尸首,棍王一家包括棍王在內(nèi),竟無一個活口。是誰如此心狠手辣?是誰有如此本事竟然殺得了棍王一家?
“好個兇徒,居然下得如此狠手!”馬玉成正在思考這禍?zhǔn)率侨绾伟l(fā)生的,卻聽一聲嬌喝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群女人,拿著十八般兵器,已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在核心。
來者是邱展開妻妹,帶著族中一群女人來看姐姐的,卻看到這般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