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身著粉色宮衫的女子手捻著支梅花,那斜倚著的發(fā)髻上松松垮垮散著些粉白色露微花,薄紗掩面看不清容顏,只那娉娉裊裊的身姿就顯出這女子該是何等的嬌麗,只見他蓮步輕移至吳老爺子身旁,微微屈膝行禮便道。
“吳老爺安,我家主子早已候著了,只勞請您與楊公子隨奴家來?!?p> 吳老爺子示意她帶路便是,抱著洛川楊亦步亦趨得跟著女子前往。
不久便已經(jīng)到了日暮時刻,那女子還帶著他們在宮里東繞西繞,都快把吳老爺子自視甚好的耐心給磨滅了。
在日落最后一點光芒消失的時候,他們終于停了下來。
“你帶著我們避開人群東繞西繞不會只是為了溜我們玩吧?!?p> 吳老爺子沒好氣道。
這半道上折騰都快把洛川楊弄醒了,他手也酸得不行了,真把他老爺子當(dāng)十八歲年青小伙子啊。
那女子卻噗嗤一笑,“老爺子別急嘛,這許多事呀要到日落時刻才好做呀!”
這后半句的聲音已經(jīng)從嬌媚少女變成了那個好久不見的陰柔聲音。
“綠衣!”吳老爺子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膽,驚訝的差點把懷里的洛川楊給摔了。
綠衣見他慌亂到差點摔人的模樣笑的夸張,竟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跟我走吧!”
“你知道為什么你始終無法敵得上那兩個嗎?”
終于走到了他們剛?cè)雽m時的竹林小屋,綠衣丟下了剛剛被他拈個沒停的可憐花兒,眼眸狀似含笑,實則深處蘊滿了對洛川楊這次行動的不滿。
敵不過?洛川楊自認不至于,最多是他們兩人憑借這出身才能無憂無慮的作死罷了,洛川楊作揖。
“勞請叔父明示!”
綠衣嗤笑一身,裙角無風(fēng)自起,面紗也撩動了起來。即使是在鄙視人也照樣美得不知該如何形容。
“無能,自大!”綠衣毫不掩飾的嘲諷道。
洛川楊趕忙跪了下來,卻得不到綠衣的一個眼神。
只見他一轉(zhuǎn)身,拆下了發(fā)髻里散落的露微花,一把拋在了洛川楊身上,飛身遠去,只留下一句話便消失不見。
“想清楚再找我!”
洛川楊目送著綠衣遠去,直到他不見了身影才收回了目光,吳老并未向往常一般將他一把攙起,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輕嘆一聲也飛身遠去。
洛川楊知道他讓兩個為了他的人失望了,收回了他最初的想法,跪在原地,腦海里又不斷重現(xiàn)母妃最后留下的話。
終歸是吳老舍不得他傻傻呆呆待在原地,未過兩個時辰便又回到了竹林小屋。
“揚兒,你終歸不是他們啊,京城里除了老夫和你叔父就沒人能替你收拾爛攤子了,這就是你的命,你得認啊!”
吳老將已經(jīng)跪得無法腿麻的洛川楊抱起放在同樣用竹子做的凳子上,“揚兒,你叔父他是為了你好,不要等到人家發(fā)現(xiàn)你了,對付你了才被迫拿起武器,更不要事事都把自己放在了明面上,沒有力量的時候,你要學(xué)會忍耐!”
洛川楊從沒想過自己進宮以做過的一切事情都沒被阻攔,更沒想過原來自己所做的事情在他們的眼中都充滿著漏洞。
“師父,我。。”洛川楊咬了咬嘴唇,濕漉漉的眼神看進吳老的眼眸,再度開口問道。
“我所做的一切在你們的眼中,是不是都很可笑。”
天知道吳老被他看的心都碎了,正想開口安慰他,只看到兩支箭射破了竹門釘在了洛川楊所坐的竹凳上。
吳老一手扶住了被慣性弄得摔倒在地的洛川楊,一手扯出了箭依照著它原本的軌跡射了回去,只聽見刀劍出鞘的聲音,竹林被風(fēng)驚動,沙沙作響。
門外傳來綠衣冰冷入骨的聲音,“吳老,帶他出來,從今天起我親自教他?!?p> 吳老皺眉,稀疏的眉頭一慫也不似平時般好說話,一手擒起洛川楊,飛起一腳踹開了門。
“綠先生,是我老頭子教的不好,不能讓這小子成器,還是你已經(jīng)有了更好的人選來替代老頭子我呢?”
“揚兒可是我當(dāng)作親孫兒教養(yǎng)的,綠先生是對——”
綠衣不耐煩,直接打斷了吳老維護洛川楊的言論。
“吳先生自是教的極好的,將一個被滅了全家的人教養(yǎng)的溫潤如玉吶!”最后幾個字綠衣幾乎是咬著牙,死死的盯著洛川楊,眼里的失望之情如同一柄劍一般刺破了洛川楊自以為的清高。
“那綠先生認為揚兒他這輩子就不該像一個正常人活著嗎?”吳老依著平輩禮拱拱手,嘴里卻不饒人。
“吳老好雅興,洛川楊現(xiàn)在前有虎后有狼,能不能活下去還兩說,您到時已經(jīng)開始教授他如何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要不。”綠衣輕蔑一笑,大片的竹葉突然翻涌,幾片竹葉破空沖著洛川楊而去,速度之快,若是劃在了洛川楊的小細脖上,肯定是已經(jīng)血濺當(dāng)場。
吳老見對面的人招招致命,招招不留情,只能死力格擋。
“江春衣!”吳老畢竟已經(jīng)快七十了,綠衣又不曾顧及他是個老人。
綠意翻飛,他身上已經(jīng)多了許多劃痕,慣常穿的一身灰衣此時也滲出了許多血跡。
“要不我現(xiàn)在就送他去投胎,吳老您下半輩子好好找找,哪個是您要交的正常人?!?p> 天空灰暗的像是潑了墨一般,吳老身上的血跡成為了少年眼中唯一的紅色。
終歸是他錯了,步步設(shè)局卻又漏洞百出,他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兩個驕傲自大的洛川舒,著實是不該輕敵。
在他思慮自省之時,江春衣的攻擊已經(jīng)到了吳老的命門,只消須臾便可取了吳老的老命。
洛川楊猛地向后退,腿上的氣力卷起一層枯葉,向著兩人打斗的方向一揚,頃刻間,吳老倚著竹葉來去的方向,找出了破風(fēng)而來的攻擊,不顧儀態(tài)的舞起拐杖,那幾片差點奪人性命的竹葉深深嵌入他的拐杖,頓時間四分五裂。
吳老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經(jīng)破爛不能蔽體,吐血不止。
洛川楊的眼睛里滿是心疼,卻又不敢上前,只能在原地看著江春衣。
江春衣見兩人如此落魄的樣子,嗤笑一聲,繞著吳老吐出的血跡走近了他。
“吳廷山,我早告訴過你的,他比誰都自私,你瞧瞧你這好徒弟,嘖嘖嘖?!彼┥碣N近吳老的耳朵,“他只能做刀槍劍戟,做不了人?!?p> 話畢,見洛川楊還是用那雙好看卻噙滿了軟弱的眸子望著他,江春衣丟下一副金瘡藥在吳老懷里,不再看他倆人一眼,轉(zhuǎn)身朝著冷宮的方向飛去。
“吳廷山,你就把他當(dāng)個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