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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之慕

第十五章檐下君臣

山河之慕 其實向西 2519 2020-06-17 04:19:09

  “……”

  蕭蕪盯著還兀自晃動的門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

  “葉將軍,這幾日辛苦。下去歇著吧?!?p>  “是。臣告退!”葉秋穩(wěn)重的轉身,邁出門檻的一瞬,竟提氣飛身,倉皇而逃。

  蕭蕪打發(fā)了不放心進來探看的如蘭,重重仰在靠枕里。只覺得鼻尖酸澀,眼光發(fā)熱。

  果然么,果然吧。

  不負圣命……不負圣恩……

  那她呢?

  “呵——”須臾,蕭蕪自嘲的苦笑一聲。

  有些鄙視自己的沒出息,仿佛活回去了似的。

  自古君臣有別,行距有度。

  不說她的身份如何特殊,但就那人的身份……

  手掌幾十萬驍云騎,且年富力強。既有軍心也得民心,如今就算陛下信重,可其他人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銷噬詆毀、權衡利弊下,有幾人能保有初心。

  誰能保證莫測君心能同赤膽忠心一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會消減呢?

  葉秋曾說過,那人因為避免忌憚,竟連成家生子都不敢率性為之。必不是膽小慎行,想來傳言當今天子對這位年齡巨差的堂弟,很有兩份真情。

  他只是在做最壞的打算,行最妥帖的舉動,盡力避免鳥盡弓藏、物是人非的破敗之局。

  想必那人,于君于兄,也同樣有著深情厚誼;于國于民,也甘愿死而后已,無半點兒私心……

  還有那奇異的“宿疾”,如今看來也并不單純。說不準是皇家手筆,甚至,可能是過了天子明路的……

  ……

  蕭蕪隱在chuang帳里,神色晦澀不明。

  時而惱怒,時而憤憤;時而惶恐,時而擔憂。

  萬般思緒,皆圍著那一人轉。

  又想起那人說“君臣有別”……

  蕭蕪攥起拳頭,紅著眼眶恨恨砸向chuang榻。

  想她兩生兩世什么險沒見過,什么苦沒經過,如今竟是忍不住心中翻涌著的,那壓也壓不下去苦澀。

  ——

  褚珣走出后院,就已經冷靜了。

  剛才一時之氣,就這么利索干脆的扭頭走人,如今站在原地又是氣又是悔。

  氣恨之下,竟是徑直飛身上馬,從后門一路疾馳而去。

  ……

  不說這不大的宅子里,兩座大神之間隱晦微妙的氣氛。

  眾人既不敢勸也不敢問,權當無事一般,日日謹言慎行。

  蕭蕪這次估計傷著了心神,比起以往看起來單薄蒼白不少。被如蘭阿箬二人硬生生摁著,在chuang上休整了月余,才許她出了后院。

  待一切事宜過罷,已兩月有余。

  大概京城浮出水面的異動需要料理妥當。落雁鎮(zhèn)這里依然如常,一行人并未開拔動身,照舊以往般生活起居。

  蕭蕪也沉得住氣,沒人說,她也不問不念。

  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淡定的很,徑自修習、寫字,修養(yǎng)、看書。

  ……

  早前,她尋了陰陽先生選了好穴。

  再叫阿箬過目,自己又一一甄選,妥妥的將珮沁夫妻二人下葬。

  又安置了何家其余的四個仆人,想回家的回家,沒處去的留下。

  除了丫鬟家里想接了回去出門子,婆子年歲也漸長,也隨兒子回了家里養(yǎng)老,剩下老何和小廝二人皆愿留下,在何家看房掃墓。

  許是如蘭私下已與二人交代了什么,老何本也就心有所感,并不意外。

  那個每次返家都會安慰蕭蕪的小廝,卻總忍不住偷偷覷著蕭蕪,讓她不發(fā)現都難。

  ……

  “看了幾日了,也不乏累?”看他偷瞄了幾日了,蕭蕪忍不住出言。

  小廝聞言,嚇了一跳,漲紅著臉小聲道:“我……小的沒見過貴人,就是……就是想仔細看看——果然與旁人不同!”

  蕭蕪笑著曲起二指,直磕在他腦門兒上道:“說了幾回,不必貴人貴人的,莫要張揚。只同以前一般,還稱姑娘就好?!彼旒毤毜慕淮乱?,又要他好好照顧老何。

  言罷打發(fā)著他下去歇息。

  再說阿箬,自小蕙質蘭心,被珮沁教養(yǎng)的純良知禮。

  在三兩年前,阿箬很是疑惑,為何姨母如此慢待表姐卻偏疼自己。

  珮沁難忍傷懷,雖心有打算,卻不忍讓她一無所知的送了性命。阿箬幾次旁敲側擊后,便全盤告知,言罷母女二人抱頭痛哭。

  阿箬并不怨恨責怪,也以為既然是有恩于母親,又是舊主托孤,她自定當盡力相護,算是替母以報當年救命之恩,以盡多年的主仆之情。

  這姑娘良善,因感激蕭蕪生母救過珮沁,又憐她自小|便流落異鄉(xiāng)、隱忍過活。

  此后對蕭蕪更多了幾分親近與感念之情,時不時躲在樹后張望,心中隱隱想是親近。

  此番變故,又更讓阿箬無心中依賴了幾分,只覺得這位身份貴重的“阿姐”,就是她往后余生要盡力服侍之人,便將蕭蕪奉為“主子”。

  一如母親與已逝的皇后娘娘一樣。

  現在不用顧慮暗中窺測的目光,每日能夠和主子朝夕相處,以“阿姐”相稱,便已覺心滿意足。

  ……

  倒是褚珣,兩人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兩月有余卻知打過兩個照面,更不要說什么家常的交流。

  這讓褚珣氣悶不已,又無可奈何。成日里人前就冷聲冷面,人后就苦大仇深。

  尤其自打帶著如蘭搬來褚珣的宅子,家里多了因“流寇罹難”而痛失親人、主家的阿箬二人,阿阮來的就更勤了。

  小燕子似的跟著蕭蕪堂前院后的來回打轉,更是與依阿箬二人好不熱鬧。

  今天偷偷爭論誰更應該和蕭蕪做一張條凳,明天竊竊私語爭辯,“娘子”和“妹妹”誰更親近,嘰嘰喳喳熱鬧的很。

  過會兒不用人勸解,兩人又手拉手去摘頭花……

  戰(zhàn)事精明,人事卻大條的葉秋,看兩個小姑娘日日如此不禁好笑。

  還特特跑去和褚珣八卦,“奉儀,殿下這幸是個女兒身啊,要不這滿鎮(zhèn)的光棍兒娶媳婦兒,怕是有的等了!”言語間驚奇的不得了,不長眼的就這么戳在褚珣的肺管子上。

  “行了行了,一個大男人,成天盯著小姑娘家的短短長長,你是閑的心尖子長草了么,還有點事兒沒有!”褚珣心里煩躁,噼里啪啦一大通擠兌。

  說完摔門就走。

  葉秋撇嘴,小聲嘀咕,“那是,殿下命我這幾日好好歇歇,不必勞頓,還要若蘭替我每日烹那五元湯養(yǎng)身!我可不是要好好‘遵旨’么——”

  又心底暗自感慨天道好輪回。

  前幾年這活祖宗真是活得那叫一個自在,折騰的殿下和他兩人誰都沒閑著。

  如今可好,遭報應了吧!

  說著晃著腦袋、背著手,邁著八方步唏噓,“不聽老人言吶——就是這個下場?!弊炖锬钅钣性~的走遠,去看如蘭今日又做什么可口的飯食……

  ……

  褚珣自然是聽見了,難得沒有回去揪著這廝暴打一頓。

  事實上,現在什么事情都讓他提不起勁來。

  堪堪兩次照面,小七也是“請侯爺多保重身子”、“謝侯爺掛念”的話。

  真真如他所言,妥妥的“君臣之禮”。

  讓他有話都被堵得說不出口,日日又有如蘭或阿箬跟著,他也找不出空檔說幾句話。

  就這樣一日有一日,“恪守”、“周全”,憋屈的他覺著快要炸開一般,每日都像是滾水里汆個來回似的難受。

  褚珣恨恨的砸了兩拳香樟粗壯的樹干,本都走了,轉身走回來又揣了兩腳才回房悶頭睡覺。

  遠處和葉秋說話的如蘭見此,抬頭看看天。心道:“這安國侯,果然是體虛不假,日日睡覺,可惜了這副好相貌了。只是……沒聽說性情喜怒無常啊?!彼鞊u著頭不再去想,帶著個“大尾巴”進去準備晚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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