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徹查遇刺一事
入夜寂靜,蘭陵城中燈火闌珊,民生熱鬧非凡,街上人來人往,安然泰和,萬家燈火,素來一番盛世之景。
皇城內(nèi),宣陽宮,燭火明恍。
永帝公冶懷謹(jǐn)在主位上高座著,案桌上是置放好的各色筆端,和研好的墨。永帝正低頭寫著什么,也無人敢過問。只見面貌俊朗,眼神炯炯,一身五爪金龍采文繡錦緞常服,更是平添了幾分帝王的氣勢,剛過不惑,歲月并沒有增添多少風(fēng)霜。
主位下站著幾位大臣,有文有武,皆斂聲屏氣。
永帝公冶懷謹(jǐn)抬頭看了一眼,眼神中閃過一抹幽光,隨即低頭輕聲道:
“朕兩個最出色的兒子居然同時遭遇刺客,底下的御林衛(wèi)又遲遲未能抓捕刺客,朕實在頭疼,不知各位愛卿,有何高見??!”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覷,不知該由誰來開口。
只見一武將走了出來,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回皇上,依臣所見,御林軍都未能抓捕的刺客想必不是泛泛之輩,皇上已下令封閉蘭陵,可刺客還未發(fā)現(xiàn)蹤跡,由此看來,刺客早已逃之夭夭。那些匪賊竟敢行刺太子殿下和恒王殿下定是做了十足的準(zhǔn)備,臣想,兩位殿下與匪賊交手,定是記清匪賊身形與招式,不如等兩位殿下回宮后,再作打算?”
這是鎮(zhèn)國蕭權(quán)山老將軍的獨子蕭謙,是貴妃蕭宛織的哥哥,現(xiàn)任軍中副帥。
蕭謙想起白日里,蕭宛織曾派人告知他請血影樓殺手暗殺太子一事,如今既已失敗,便要在此事摘脫得干干凈凈,否則落人話柄,潛之以證,后果不敢設(shè)想,他便想用匪賊一言稍作遮掩,轉(zhuǎn)移眾人注意。
“哦!那聽蕭愛卿之見,此次行刺之人是山中的匪賊?匪賊大都以錢財被迫營生,見財起意。蕭愛卿是這個意思嗎?”永帝聽到蕭謙的話緩緩抬起頭打量著蕭謙,眼神中閃過一抹危險的氣息,頗有意味的沉聲開口。
聽永帝這個意思便是對蕭謙的回答不滿意了,底下站著的幾個大臣面面相覷,都微低著頭,打探著這眼下的形勢。
蕭謙眼神中閃過一抹微光,聽著永帝的反問怔了怔心神,隨即眨了眨眼睛,收斂回心思面上倒是看不出半分不適來,只見蕭謙微微抬頭,接著頭更低了,連忙說道:“臣也只是猜測!”
永帝看了蕭謙一眼,眼神中有些打量,隨即低頭繼續(xù)寫著。
這時戶部尚書遲左秋站了出來,他是東宮副將,公冶景行的侍衛(wèi)遲明的父親。
“皇上,臣以為蕭副帥此舉未免過于草率,太子殿下是儲君,是國之根本,是將來要繼承皇上大統(tǒng)的皇子。而恒王殿下是皇上所器重的為數(shù)不多的皇子,是乃國之棟梁。試問,如此身份尊貴的兩位殿下遇刺,怎能草草了事。微臣看,理應(yīng)派出大量人手,明暗兩處追尋刺客,定要找到刺客并嚴(yán)懲,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p> 此時,另一大臣看準(zhǔn)時機也上前開口,話中卻是意有所指。
“皇上,微臣贊成遲尚書的意見。若不嚴(yán)懲,豈不是給了那些刺客機會,若以后他們潛入皇宮,是不是也要就此放過,是不是也要定罪為見財起意!”
此話一出,蕭謙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遲左秋是太子一黨的人,自然合成一氣。永帝停下了手中的筆,看樣子是對大臣的話有了興趣,一幅饒有趣味地看著底下爭論的眾人。眾大臣見永帝抬頭,連忙微微收了收,蕭謙也連忙收起自己的臉色。
遲左秋卻未有意思要收斂的樣子,義正詞嚴(yán)道:
“皇上,此次刺客之事可謂相當(dāng)嚴(yán)重。遇刺的人不僅是太子和恒王兩位殿下,還有皇上唯一的宣清公主,寧遠(yuǎn)候府世子,以及丞相府嫡出大小姐,未來的儲妃。每一個人份量都不輕啊,臣不敢欺瞞皇上,東宮副將遲明在臣入宮前派人告知,太子殿下雖無恙,可是景王殿下受傷,宣清公主與寧世子掉入水中,還未找到。臣懇請皇上,大力搜尋刺客!”
永帝聽到遲左秋的話,聽著自己最喜歡看重的幾個孩子竟然受了傷,一下子便不淡定了,突然緊皺著眉,沉聲問道:“遲明只上報了遇刺的消息,可并沒有上報其它情況!”
遲左秋一驚,面上閃過一抹驚恐,突然一慌倒是沒有想好措辭便開口了,連忙解釋道:“回皇上,遲副將只是不想引起朝廷騷亂,故而秘密尋找,秘而不宣!”
永帝公冶懷謹(jǐn)看向沉默沒有發(fā)言的蕭謙,輕挑起眉眼,輕聲說道:
“蕭愛卿……”
“臣在!”見永帝喚自己,蕭謙連忙收回心神。
“朕命令你,給朕務(wù)必抓住刺客,帶著御林軍速速去尋找宣清公主和寧世子,要將他們安然無恙帶回,并且保護好太子與丞相嫡女!”永帝緊皺著眉,緩緩吩咐道,但是話中不難聽出永帝的焦急。畢竟一朝的太子皇子公主竟然遇到了刺殺,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歷朝歷代的帝王最忌諱的便是江湖門派不將朝廷放在眼中,這恐怕那個帝王都無法容忍。
“是,臣遵旨!”蕭謙自然得接了這燙手的山芋,其他的大臣心中卻是暗暗自喜,頗有看好戲的滋味。
大臣們都一次退出宣陽宮外,各懷心思。
遲左秋走到蕭謙的身旁,眼神中閃過一抹打量和算計,試探性地緩緩說道,臉上是看得見的為官的精明之道。
“蕭大人領(lǐng)了這抓捕的任務(wù),可千萬要小心自個啊,畢竟這些刺客可不是泛泛之輩!這些大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蕭大人可千萬要布好戰(zhàn)略決策,免得到時候刺客沒有抓到,反倒是將自己給賠了進去!”
蕭謙聽著遲左秋話中濃濃的諷刺,蕭謙又豈不是聽不出他話中的試探,兩人素來各為其主,素來不對付,蕭謙睨了遲左秋一眼,隨即轉(zhuǎn)過頭,冷笑一聲,不停留腳步,也不看向遲左秋,只是徑自說道:“有勞遲尚書關(guān)心!本官自幼習(xí)武難不成還會怕幾個刺客,遲尚書還是把心給放在自己身上吧!畢竟令郎可是還在霧臨楓塘,若是那些刺客有第二波,那豈不是,唉,遲尚書有空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的兒子吧!”
遲左秋聽著蕭謙的話,眼神一冷,面上倒是沒有什么變化,看著不甘示弱的樣子,卻裝作沒有看見蕭謙眼中的不滿臉色,便又接著說道,眼神里涌現(xiàn)一抹濃濃的算計和鄙夷。
“蕭大人的提醒,本尚書牢記在心。不過照情理說,這恒王殿下可是蕭大人您的親外甥啊,這如今受了重傷,蕭大人便不擔(dān)心?恐怕貴妃娘娘也會焦急不已,看蕭大人方才殿中一番話,大人就不怕寒了自家妹子的心!還是故意在掩飾些什么!”
蕭謙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臉黑到了極點,難看極了,睨了遲左秋一眼,壓著怒氣沉聲道,“遲尚書說笑了,倒是遲尚書一副義正詞嚴(yán),您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遲副將吧!”
蕭謙強忍著心中的不滿說完,于是便快步離去。
遲左秋雙手環(huán)抱看著蕭謙離開的背影,眼神里是濃濃的毫不避諱地諷刺,忍不住輕輕吐槽一句:“老狐貍!”
幾位大臣退下后,永帝細(xì)細(xì)地打量著思考著,略微思索了一會,然后緩緩說道:
“你對此次事件有何看法!”
突然,從殿里內(nèi)側(cè)緩緩走出一身著官服,戴高帽的中年男子,一舉一動,看著很是器宇不凡,神采奕奕,這便是一人之下的丞相離義天,從前永帝還是太子的伴讀。
“依臣看,這件事說不定便是蕭謙那些人自導(dǎo)自演的,看他方才回皇上話時,雖表面是在為太子殿下和恒王殿下考慮,實則卻在無意間將責(zé)任推到所謂的匪賊身上?!?p> 永帝公冶懷謹(jǐn)聽完離義天的話往上挑了挑眉頭,眼神似是帶著一抹打趣,輕聲說道:“看來丞相大人是對自己很有自信嘛!”
丞相離義天卻是絲毫沒有畏懼的樣子,聳了聳肩,卻故作輕松,眼底沒有絲毫波瀾,難道就絲毫不為自家的女兒和外甥擔(dān)心嗎?這其中的古怪倒是讓人難以看清。
“皇上不是早就如此想的嗎?”離義天看著永帝,面上倒是恭敬地樣子輕聲回答道。
“不過這遇刺的真相如何,還是要等抓到刺客才算有人證,朕才好下旨!”永帝公冶懷謹(jǐn)眼神中閃過一抹幽光,微微說道。
丞相離義天卻勾唇冷笑道,眼中仿佛是早已看透了一切,“刺客,恐怕是抓不到了,到最后也只能是死無對證,不了了之!”
接著,離義天向座上的永帝拱手服禮:“如此,臣便先告退了。阿幸雖沒事,可夫人還是擔(dān)憂不已,微臣便出宮了!”
永帝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莫名讓人難以言喻,“那你快些出宮去陪著朕這個表妹吧,她素來面冷心熱。朕也該前往慈寧宮,你也知道母后是最疼離幸這丫頭的!”
“是!臣告退!”
離義天離開宣陽宮后,永帝的臉色有些微沉,情緒復(fù)雜。
身邊的總管陳華低頭輕聲詢問道:“皇上,可要老奴命人備輦轎前往慈寧宮?”
永帝深深嘆了一口氣,眼神中涌現(xiàn)濃濃的倦怠,擺手說道:“朕有些累了,命人安寢吧!”
“是!”
總管陳華也不知道為何永帝又突然不去慈寧宮了,但是這也不是他一個做奴才的能管的,忙著命人去準(zhǔn)備。
“等等!”永帝突然出聲道。
“不知皇上還有何吩咐?”陳華總管連忙恭恭敬敬地轉(zhuǎn)過身,微低著頭等待永帝的吩咐。
“明日離家那姑娘回府后,你去挑些上好的補品送去,順便把庫里那根百年人參也戴上,你親自送去,算是慰問,她遇刺之驚?!庇赖坜D(zhuǎn)動著手中的狼毫,略微思索著,緩緩開口,眼中似是含著一抹擔(dān)憂。
“是,老奴記下了!”陳華不禁感嘆能夠得到皇上慰問的世家貴女恐怕這丞相嫡女是獨獨的頭一份,也難怪,畢竟是太子的未婚妻,未來的東闕的皇后,自然是與她人不同。
陳華暗自在心中將永帝所說的吩咐記下,永帝起身朝里殿走去,不知是不是聽錯了,輕聲呢喃了一句:“也不知景行可找到舒窈了?”
霧臨楓塘江面上,夜晚的風(fēng)徐徐吹著,公冶景行和離幸站在船頭,四處看著,另有四只小船依附而行,每只船上個有些許幾名侍衛(wèi),都高舉著火把,搜尋著寧暮起和公冶舒窈的蹤跡。
離幸的眼中心上看得見的緊張與擔(dān)憂,滿滿地愁容,一直不肯舒展的眉頭。公冶景行拿著繡花的皮毛袍子走船中走了出來,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在心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走上前,她的背影很是單薄,他只知她素來清冷,第一見如此愁容滿面的她。公冶景行將披風(fēng)給她披上,離幸轉(zhuǎn)過了身,抬頭看著他。
“雖是夏季,但是夜晚的湖面有些寒,給你拿了披風(fēng),別凍著自己!”
公冶景行微微地解釋道,剛出口他便有些后悔,為何要想她解釋,豈不是多此一舉?公冶景行想著心中所想,手卻很誠實的準(zhǔn)備替她系結(jié)。
離幸見此,微微后退了半步,伸出手止住了公冶景行的動作,有些東西離幸一時半會還真的無法習(xí)慣。
“謝殿下,我自己來便好了!”
離幸快速地將結(jié)系好,公冶景行放置空中的手頓了頓,隨即,無力地垂下。他眼中閃過一抹沉痛,不再看離幸,徑直看向了湖面。
“也不知舒姐姐和表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都找了這么久還是不見蹤跡!”離幸突然說道,心中一直為公冶舒窈和寧暮起提心吊膽,一個是姐妹情深,閨中密友,一個是親人血脈,自家表兄,換做誰,恐怕也無法心安。
公冶景行看了離幸一眼,知道她心中濃濃的擔(dān)心,連忙安心慰問道:“你也不必過于擔(dān)心,寧暮起是識水性的,想必不會有事。恐怕他們現(xiàn)在是在哪里等著我們呢,只是現(xiàn)在已是夜晚,船行恐無法尋找,只能順?biāo)?,明日再派人出岸了。?p> 離幸點了點,微微沉思。
兩人并排站在船頭,明亮的燭火映著兩人的身影在水中,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