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百川灌河，一望無際

　　言及神州，不得不談到姜水。

　　一條水系，貫穿神州九域。

　　共分五條脈絡(luò)。

　　第一條自東北云域海口經(jīng)燕域收攏沿途三川七湖流入荒域。

　　第二條自東方羽域碣石經(jīng)新域流入荒域。

　　第三條自東南窮域臨瀧經(jīng)新域流入荒域。

　　第四條自南方海域虛鮫林經(jīng)新域流入荒域。

　　以上三條主干長度均已超出萬里，經(jīng)了半壁神州，聚合了一州之地四成的水系。

　　第五條自西南詔域六圣臺經(jīng)夷域流入荒域，其中更是引走雪月泉的一支。

　　這五條脈絡(luò)取沿海五域海水倒灌而入，總經(jīng)九域，落入荒域，全長兩萬余里，支流成千上萬。由于合成一脈之前的縱橫網(wǎng)落，加上因為其他八域水土流失的緣故，五脈分別呈淡青，海藍，絳紅，暗玄，銀白五種顏色，在各種支流交錯下，最終匯聚成鵝黃色，在某些夜空清澈的時令夜晚，能見姜水淡淡放光。

　　合流之處正在漠邑，也在姜離璇與后靈柩的眼前。

　　漠邑行程已然過半，時二人處已偏西。亂網(wǎng)似的暗河，明水錯落在沙漠之中，稍有不慎便是深陷泥沙而不知。這幾日，姜離璇一邊教后靈柩筑基，一邊尋著地圖結(jié)合水風之氣的導向西行。

　　不知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姜水合流之處向來是百變多端的，原因包括不限于海水的潮汛，天氣的旱雨，以及地氣的流動，總是讓許多有志于此的仁人志士尋而不得。

　　但偏偏給他們遇到了。

　　百川灌河，一望無際，五顏六色，一片平和，岸上些許綠植盤在黃沙里，高大的刺球直立參天。

　　“此地靈氣還算上佳，我們可在此盤桓幾日?！苯x璇攤開手心似是感受著什么?！熬唧w時間幾日，但看伊何時破入筑基。”

　　“啊，哦?！毕仁窍乱庾R反應(yīng)了一下，近乎麻木地后靈柩隨即回應(yīng)道。

　　自分別商隊之后，姜離璇的速度便快了許多，一路上也不是沒再遇到過人。有一次是遷徙的流民，雙方在一處荒廢的驛站外分開休息，并未交涉。

　　回憶自上路開始便不曾停歇，后靈柩只是感嘆世事變易之迅，曾幾何時，她還是個尚需要乞食，不知世故的孩子，如今卻也感覺自己有了幾分屬于大人的心思以及擔當。她停了下來，自覓一地，結(jié)出明燈印。

　　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逼迫壓榨，后靈柩總算大致上講明燈印契的印法給完成了，一共五個動作，確保沒有失誤的結(jié)成需要三息。

　　目前的作用，大概是是能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吧，也能加速一些煉氣的速度。至于其他的好處后靈柩只是模模糊糊的有所察覺，并不清楚其實質(zhì)。

　　一旁的姜離璇將后靈柩所做的一切收入眼中，不置一言。他的目光卻是瞥向了鵝黃的姜水水心，心中出現(xiàn)幾分疑惑。

　　按照以往，若是心有所惑，拔劍證疑便是。如今久違的困惑感回來了，但姜離璇心知此刻自身再難用劍了。

　　與此同時他分心二用，一邊想著，一邊說道。

　　“筑基吾所知的有兩種方式，一種金液還丹，是借助先天靈根修行，一種玉液還丹，是通過后天靈藥修行?！闭f道這里，姜離璇用手指糾纏起自身垂下的鬢發(fā)，似有困擾?！暗嶂粋鹘鹨哼€丹的修行方式，若伊的資質(zhì)不夠，便是事盡功毫，反之，便是水到渠成?！?p>　　他背對著女孩望著姜水輕描淡寫，手指在虛空中刻畫。若某人在這里，臉色一定會很精彩，因為姜離璇在刻寫《玉皇經(jīng)》中的三成玉文。

　　一種帝經(jīng)必然是一種文字最神秘最極致的表現(xiàn)，介乎于可言與不可言之間，往往具有不可思議的效果。

　　姜離璇此舉的本意是想加速凝聚此地天地靈氣的，當然他本來想刻寫的是四個字——玉皇敕命。

　　但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奇門之術(shù)火候不夠，勾勒不出那種道韻，畢竟這種事他以前也從未嘗試過。姜離璇如今只能換個累一點的方法，一邊刻寫，繼續(xù)開口道。

　　“此法源自仙華派，寓意修成之時，頂上生花，步入仙途。要求苛刻，修煉者必須處在靈氣充沛的環(huán)境之中，功成的速度與修煉者的天資相關(guān)，很大。最后一步，可能還需要外力相助，不局限于人，可以是天地奇觀，又或者七情六欲?！?p>　　放下負重的隕鐵，將腳下半松軟的沙土陷出一個小坑，姜離璇跳了上去，半蹲下來，向著姜水對岸望去。

　　無煙無霧，目力窮盡之處不過一絲細邊。

　　“運轉(zhuǎn)太虛經(jīng)，奪靈氣，淬中脈，嗯，”一聲沉咦。

　　姜離璇隨即聲音更顯清澈，似經(jīng)一番醒神：“守中，精一，凝神，中脈九天，一天四重，伊沖破第九天，吾便助伊一臂之力，入筑基之境?！?p>　　后靈柩運轉(zhuǎn)太虛經(jīng)，天地四周的靈氣都涌向她周身，姜離璇見此景，一片默然，取出竹笛，閉目徑自吹奏起來。

　　笛聲漸起漸遠，渲四野氛圍，染水天之色。

　　婉轉(zhuǎn)之間，數(shù)條光鏈自天空豎直垂落，盤旋姜離璇周身，自他自身之處，向外延伸，有鎖鏈縱橫，若隱若現(xiàn)，雖不如周身數(shù)條明晰，卻是連綿不絕。

　　笛聲清圣悠揚，慢慢傳散開來，周身鎖鏈如遭沖擊，一片模糊，復又清晰。每一根鎖鏈上均傳來一陣陣梵音佛唱，似是有千萬生靈誦經(jīng)之聲，讓人聞而不禁為之度化。

　　兩者沖擊于無聲無息之間，隕鐵所立似有白蓮含苞，盛開繁落；光鏈縱橫之間，見菩提朵朵，橫布虛空。

　　后靈柩只覺身處夢幻，半夢半醒，但這次冥思比她先前數(shù)次入定效果很好。

　　不知心覺，但她已經(jīng)開始用心覺構(gòu)建觀想之境。

　　我心如丹，天垂一線。

　　按照后靈柩自己對太虛經(jīng)的理解就是釣魚，持線垂釣者為我，為神識，而這湖泊為天地，釣的游魚自然是散亂的靈氣。只是這魚線，卻是要自己造出來。

　　這過程中有好幾次因為意識不夠凝聚，魚線崩散，便是偶爾成就一兩次，也時釣上幾尾之后便步了前塵。

　　天垂一線，天垂一線，后靈柩念叨著，發(fā)出了聲音。

　　等等，好像不止我一個人的聲音，還有人在說話？

　　仔細聽去，但聞。

　　“佛日光普照，分別法界義，亦知過去事，三佛般泥洹?！?p>　　還不止一個。

　　“若輪轉(zhuǎn)王出于世時，當知便有七寶出世。云何為七？”

　　“歡樂奉行，無常及苦?！?p>　　不知何由，后靈柩覺得這些唱音很是煩擾，不由出心聲道：“好煩，都給我閉嘴?！?p>　　因為遲遲不得造就合用的魚線，又被人在旁吵鬧，后靈柩在觀想之境中不由開口，遮住了誦經(jīng)聲。

　　讓我把魚線造出來，隨你們廢話。

　　于是誦經(jīng)聲隨之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