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云根，蜃景，烽燧

　　無名沙山，今日之課程已然結束。

　　后靈柩的腦海里又多了幾枚玉文，但是那心魔的銷聲匿跡卻讓她耿耿于懷。雖然已經(jīng)決定將其置后處理，但一想到自己心里存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她還是感覺有些不舒坦。

　　姜離璇此刻坐立沙石之上，上下拋擲把玩著風正令?？粗矍胺墙鸱悄玖钆频乃蝗幌肫鹆艘患拢谑潜愫皝砗箪`柩，指著風正令牌對她說道：“伊嘗試將玉文的風字注入其中?！?p>　　后靈柩依言照行，“風”字玉文注入一瞬間，后靈柩就失去了對它的感應。

　　隨后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后靈柩看著姜離璇。

　　姜離璇被他看得有些許尷尬，打哈道：“有人曾對吾說，如此做會有驚喜，沒想到歸根到底只是一個玩笑”

　　玩笑二字尚未落下，姜離璇瞬間卷起后靈柩沖下沙山，后靈柩也在一瞬間感覺到“風”玉文的回歸。

　　然而回歸的不只是“風”字玉文，還有漫天的雨點。

　　不，不是雨點，比那大得多。

　　盡管二人已經(jīng)避開“雨點”的密集區(qū)，但后靈柩還是在砸到了。

　　她從逐漸長成的長發(fā)中取出那個打到頭上的“雨點”，是一個金色的小蛋，大概一手大小。準確來說，遍地都是這種金色的小蛋，偶爾會夾雜其他顏色的小蛋。這些小蛋點綴在沙山之上，其殼反射出閃耀的光芒。

　　后靈柩端詳了一下這個小蛋，發(fā)現(xiàn)認不出來，問道：“這是啥子哦？”

　　“伊吃過的?！苯x璇隨口答道，他摩挲著手中的風正令，此刻卻是有些訝異了。這枚令牌居然綁定了一片云根。當初四令分正負之后，他就沒怎么接觸過，看起來謝聰是做了一些改動。

　　馮煥說的驚喜，應該便是這云根吧。云根為天地奇物，不見于世，或者說游曳在薪火籠罩之外，因而只有九邑邊界才能召喚。至于這些金蛋，陸行鳥蛋應該是云根找來過程所裹挾的，事實上，馮煥所言的驚喜其實是云根每次召來過程中所裹挾的事物，因為每次都不一樣，他也不能與姜離璇言明具體會是什么，只能說是驚喜。

　　“走吧?！敝链四兀贌o可留戀，最后再望了一眼漠邑，姜離璇拉著后靈柩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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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哥哥，你看你看?！?p>　　姜離璇轉頭望向后靈柩所指的方向，白色的雪山與黃色沙漠的完美疊合——祁連仿佛只在眼前。

　　眼前二人似乎已經(jīng)戳在什么的邊緣之上，只差一線的感覺很是玄妙，姜離璇先是皺起了眉頭，雖然舒展：“不要去管，那是蜃景?！?p>　　只是他心里卻是疑問，奇怪，居然達到了這種程度。二人先前已至漠邑邊境，在最近的井穴略作修習，就折上官道，該是能直接進入渚邑，下一刻眼前便是如此。

　　“蜃景？”后靈柩念著這個詞，突然想起來娘親說過，蜃景與人最能騙人，因為他們都會用真的東西來騙你。

　　依舊向前，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還是沙漠，不過看見一座烽燧孤零零落在那里，稱著沙漠更加荒涼。

　　這種烽燧也是荒域十里驛的一種，基本上小的行商都會選擇烽燧休息，因為烽燧處一般有狼煙以備。如遇意外，可以即時點燃，域師邊軍如見狼煙，都會過來查看。

　　十年之前，是血敲四方鼓，烽傳三千里，定夷戡亂，熒熒炎炎。

　　而現(xiàn)在，這些烽燧也只能淪為行商自保的工具了。不過相比于其他八域，確實荒域更受行商的歡迎，除了荒牧對于行商的管控并不似他域那樣嚴格，便是這些烽燧的緣故。

　　“荒廢了？”進去才發(fā)現(xiàn)好久沒人的樣子，整座驛站或者說是烽燧已經(jīng)半廢，姜離璇有點意外，他所知的消息除去相對接近現(xiàn)在的其余還是很陳舊，這里應該是接近漠渚之交的西庸關才對，現(xiàn)在看來似乎很早之前就發(fā)生了意外。

　　現(xiàn)在想想，西庸關，違命君，禹州，弇茲......一條一條線索連接到一切，當初的事似乎構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情形鋪展開來。

　　“哥哥，哥哥?！被剡^神來，發(fā)現(xiàn)后靈柩拉著自己的衣角?！澳沁呌惺迨褰形覀冞^去?！?p>　　“恩？”心中大疑，站在烽燧上，回頭卻是突見在一片沙漠環(huán)繞下，有千百人家落戶，連成了田字形，邊緣有籬笆結成一片，更有荊棘刺球黃花等植物生長其間，遠遠還能望見這聚居地里明顯居于最中的水井。

　　“這位小哥，可是外域人士？”一個粘著胡子，模樣白凈的人穿著赭衣，腰間空懸一把未開鋒的無鞘劍，走了過來。

　　“女人？”

　　“額，額，”一下被道破身份，那人有點慌張，又聽見不遠處一陣笑聲，轉頭望見一群類似打扮的不倫不類的人站在遠處捂嘴偷笑，怪異中也顯幾分淳樸。

　　“是的。不過，是這樣的，小哥，我能不能請你參加我們接下來的一個風俗？”略清晰的官話無疑是經(jīng)過一系列學習的。

　　“是什么，很好玩嗎？”聽見有風俗，從小只和娘親一起相依為命過日子的后靈柩很好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噫，小丫頭，你就算了吧，太小了，等你長到這么高就差不多了。”似乎難以說明，那人大概比了一個肩頭的高度，笑嘻嘻地望著孩子。

　　“算了，天色已晚，伊還是幫我們找個住宿的地方吧。”終是想到了什么，姜離璇拒絕了，情緒有些低落。

　　“那行吧，你們可以去村頭那家。不過小哥，你真的不來參加嗎，那些行商可是很喜歡的，只是相比于他們，我覺得，像你更受歡迎呢，畢竟你看上去顯黃一些，和大家比較像?！闭f著說著，那人似乎也有點吃驚自己的露骨，不好意思的笑了，順帶吐了吐舌頭。

　　后靈柩聞言才想起自上次哥哥助她筑基之后，枯黃的面色就一直沒有緩過來，只是哥哥帶著斗笠還有面具，那人是怎么看出來的，只是右手嗎？她又偷偷上瞄了幾眼，發(fā)現(xiàn)哥哥的臉色似乎比那時候要好一些了，面色已經(jīng)逐漸轉白，但是整體看上去還是一副病容。

　　“吾屬荒域人士，此事敬謝?！毖援?，欲拉著后靈柩的手走進那處聚居的村落，手上有點吃地的感覺，只見她回頭望著那幾個人在調笑，似乎很好奇。

　　“唉，”他想了想，嘆了口氣?！叭ネ姘桑贿^不要忘了明天的早課。”

　　后靈柩聽到，立刻有如脫線的風鸞飛奔了出去，比之最早在客?？吹降目菔菽右讶皇翘烊乐畡e。這些天倒還真是苦了她了，看著后靈柩的身影，姜離璇搖了搖頭，總歸是要吃苦的。復又想起了什么，他回頭，自孩子放下的包袱里面取出了一截短笛，默默走向烽燧。

　　但見遙遙東山月，掙出沙漠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