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和人招呼,也不同幾位統(tǒng)領站在一起。
只是手背身后直挺挺地站在遠處,一副睇瞇萬物又事不關己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他為何要來?來干嘛?和這兩位南楚統(tǒng)領又是什么關系?這些問題讓籬落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尤其這個人看起來似乎很不好惹,一副君臨天下的姿態(tài)。
一雙眼睛,眼神更是可怕如同冰刀,看人時刀刀冰寒刺骨。
籬落全身抖了一個激靈,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決定······。
“公·····子····阿籬公子,你在嗎?”見護送的隊伍走遠,憐兒突然想起公主來,剛想喊“公主”來著,立馬改了口。
而正冥思苦想要怎樣實施這個決定的籬落,先是被憐兒的呼聲嚇了一跳,后又被阿菁上樹來的身影驚到了,于是立馬制止她要抱她下樹的舉動。
“阿菁,我的面紗呢?”
“面紗?·····為何要面紗?”阿菁不解。
“沒看見有很多外人?”她眼角往樹下斜了斜,提醒她。
“看見了,那又如何?”
阿菁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現(xiàn)在一身男裝的要面紗何用。
“你沒看見人家那啥嗎?”籬落無語,一副“你沒看見人家正戴著面具嗎”的神情。
阿菁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想了想道,”人家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籬落皺了皺眉頭,直覺告訴她這男人沒這么簡單。
反正不管是難言之隱還是別的什么,此時她都不愿在這么多人面前用真面目示人。
雖說她不是出生在這時代,可古裝劇看多了,如今又親眼所見這樣的刺殺畫面,導致她全身的被害妄想癥細胞都被激活了。
“要說難言之隱,我覺得我這張臉長得太好看也是個大問題。”
說著,她隨手摘了幾片葉子擠了擠往臉上一涂。
原本好看的不得了的臉立馬變成一張人不人鬼不鬼的綠臉。
阿菁心想,這臉若是大問題的話,那這一路上騎馬在侍衛(wèi)們面前毫無顧忌晃蕩來晃蕩去的人是誰?今天倒說這種話了,騙誰呢?
不過這話她沒說出來,只在心里默默想著。
她感覺公主最近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記得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她除了看書就是休息,說話也是極少的,更別說會說出這種不害臊的話了。
只是自從死里復活以后,她就變了。
時常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說,還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感覺像中邪了一樣。
不過這三個多月來,她也慢慢習慣了她的變化,對她說話的方式和做事的風格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對于此時她那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在那綠油油的臉上眨呀眨的,分明寫著“我很無聊,想搞事情”幾個字,她也能坦然面對。
籬落無視阿菁不贊同的眼神,在她抱她落地之時,順便在地上摸了一把泥在臉上胡亂抹了一通。
阿菁蘭馨對看一眼,紛紛轉開臉去。對于公主的古怪舉止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一下樹,籬落便快步來到憐兒跟前:“公主,這里風大,莫要著涼了才是?!?p> 她故意壓低聲音,快速將她扶到馬車的另一邊,躲開面具男子窺探的視線。
從那名名叫“阿籬”的少年下樹的那一刻起,秦夜冕就一直緊盯著他,他發(fā)現(xiàn)這少年很奇怪。
雖說身體單薄臉上泛著綠光好似病入膏肓之人,可聲音卻清澈甘甜透著一股朝氣,一雙大眼睛更是閃著靈氣看不出一絲病容。
尤其她身邊的兩個人,一看便知功夫不錯。
而更令他疑惑的是,公主似乎挺在意這人。
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為何要一路同行?難道他也是北涼皇室的人·····?他不免這樣猜想。
在秦夜冕打量少年的同時,少年也正望著他。
只見他挑釁地抬著頭,恣意妄為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掃射,如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崽一般,無所畏懼。
這可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他,令秦夜冕忍不住瞇起眼睛。
尤其那雙清澈靈動的黑眸就像是嵌在綠寶石上泛著光芒的黑珍珠一樣耀眼。
馬車背風處,幾人嘀咕了好一會兒,直至阿菁蘭馨和幾個丫鬟先一步離開,去準備馬匹行李。
籬落才輕聲對憐兒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京城以后如若太子看上你了,你便代我嫁了,從此你就是公主。反之,我就去尋你,將來定許你一戶好人家。”
“阿籬,那你也要小心?!边@次憐兒終于沒叫錯,只是心里難受,不舍與她分開。
可公主分析的有道理,她不同意也不行。
她說,她們最好越少接觸越好,不然容易露出馬腳,尤其這次來迎接的人不簡單,她們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分開以后等于她們?yōu)樗_了刺客的注意力,保護了她的安全。
還說,她一身男裝,不會有危險,就算有也是小麻煩,阿菁和蘭馨完全可以應付,比在隊伍里安全。
尤其在經(jīng)過剛才的一場廝殺后憐兒確實有些后怕,心想好在救兵來的及時,否則怕是后果不堪設想,所以就同意了。
“路上,我會常派蘭馨阿菁去找你的,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讓冬兒來找我。么么噠!”說完籬落不忘向她俏皮地眨眨眼,偷偷送了一個飛吻。
“嗯?!?p> 公主臉上那風流不羈如同放蕩男子一般的夸張表情令憐兒一陣害臊,對她的不舍也沖淡了一些。雖說這半個多月來,路上無聊之時她常這樣對她,可她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目送公主帶著阿菁和蘭馨離開后不久,面具男也帶著隨扈回去了。只是離開前,兩位將領對他的恭敬態(tài)度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也令憐兒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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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路,依然是羊腸小道加零星沙丘。
可籬落的心情卻極好,比之前出皇宮的時候還要開心的多,畢竟她終于徹底自由了!而且自由還來得那么不經(jīng)意,讓她突然就聞到了久違的味道。
一種通體舒暢,如同練武的人被打通了全身經(jīng)脈一般欣喜若狂。
這種感覺無人能體會,大概監(jiān)獄里刑滿釋放的犯人能感同身受吧!畢竟只有真正失去過自由的人,才知道它是多么來之不易。
籬落的馬術不好,所以走得極慢。
很快被青衣男子趕上并超越,甚至被馬蹄下?lián)P起的灰塵糊了一臉。
尤其經(jīng)過時男子瞟她的那一眼,她的解讀是不屑和輕視,像是在嘲笑她蝸牛爬的速度,而更可氣的是,連他的馬兒也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令她氣結。
“阿菁,我也想要一匹那樣的馬?!?p> 望著前面跑遠了又十分嘚瑟的馬,籬落心情郁悶。
“好?!卑⑤茧m然嘴里應著,心里卻不這么想。
她想,還是讓公主先把馬術練好再找馬不遲。
畢竟她現(xiàn)在騎馬的速度比騎驢快不了多少,還是別糟踐一匹好馬了。
再看看她胯下的這匹馬,也算得上一匹好馬。
為了配合公主的速度,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呼哧呼哧”的抗議聲了。
而公主跨下的馬,當初挑選的時候也是本著健壯挑來的。
可如今你瞧瞧,只不過半月有余,已經(jīng)完全走出了驢的氣質與步伐。
這里嗅嗅那里舔舔,東張西望完全沒有馬樣,甚至還時常停下來自顧自地吃草。
而公主也完全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騎在馬上一邊哼歌一邊吃蘋果,完全和驢一個德行。
不,是馬。
阿菁只能搖頭,若不是前面城關在望,他一定會直接將她撈上馬狂奔而去!
就這樣,三人走走停停,慢慢悠悠,終于迎著暮色到了城門口。
當那顯得高大而又滄桑的城門就這樣矗立在籬落面前時,她突然有些想哭。
不是因為城墻上,那經(jīng)過歲月洗滌留下的歷史印記,也不是因為城門上,那人為留下的斑駁痕跡,更不是城門口,那誓死保衛(wèi)國家的將士身影。
而是,她終于出國了!這是多么振奮人心的事!
在現(xiàn)代,沒有出國的遺憾竟在古代得以實現(xiàn),這叫她怎能不激動。
所以在進城前,她熱淚盈眶地下了馬,奔跑著去了離城門口最近的小沙丘,把自己的鞋脫下來埋了進去。
那沙丘普普通通,和億萬個沙漠中的小沙丘沒什么不同。
可在公主的一通操作下,那沙丘儼然發(fā)生了質的改變,成了一個墳冢。
尤其她嘴里還絮絮叨叨念念有詞,令阿菁和蘭馨感覺莫名其妙,頭皮一陣發(fā)麻。
“阿籬,你為何把鞋子埋了?”蘭馨的聲音明顯帶著“見鬼了”的驚恐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