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想不明白這好端端的一雙鞋,埋它做什么?
而且這還是一雙新鞋,是炎王殿下送的,出宮前剛穿上。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p> 籬落看了她們一眼,起身拍怕身上的沙子,往城門口去。
埋葬掉公主的過去,開始新的生活,這是她想要的。
她的舉動不僅驚住了阿菁和蘭馨,同時也驚住了城門口的士兵們,他們一個個拿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她。
但她絲毫不在意,穿著襪子在所有士兵匪夷所思的目光下,大搖大擺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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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下的邊城看起來別有一番景致。
以一條路為界,一邊是一望無際連綿的沙丘上點綴著零星綠植,一邊是草木蔥郁馨香中蟲鳴鳥叫。兩種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觀在這里完美融合,沒有絲毫突兀之感。
路,不寬,四周很靜,行人寥寥無幾。
一直走,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她們拐進一條看起來稍有人煙的街道。
路邊燃起油燈的民房里,伴著幾聲犬吠幾聲雞鳴,以及鄰里之間互相寒暄的熱語,使原本清冷的街道瞬間多了一絲溫情。
她們隨便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客棧住下。
雖說房間并沒有想象中雅致,但好在還算干凈。
晚飯后,籬落無聊,便倚著窗臺發(fā)呆。
街上此時空蕩蕩的沒有一個行人。
除屋檐下的霓虹依然亮著昏黃的燈光外,只剩下街角那形單影只的狗,拖著長長的影子······。
當蘭馨催促她上床時,她突然聽到街角傳來一陣馬蹄聲。
“踢踏、踢踏”,整齊劃一。
隨后便是憐兒的馬車,被夾在兩隊人馬中間緩緩從窗前經過。
速度很慢,腳步一致,除了馬蹄聲外,似乎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響。
人們似乎習以為常,并沒有因此打開窗戶觀看。
哪怕那耷拉著腦袋在街角打盹的狗,都沒有因此叫喚兩聲。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平常,那么和諧。
靜中有動動中有靜,使原本平淡無奇的夜,稍稍帶上了點神秘色彩。
之后,朦朧月色下的邊城,顯得更加寂靜了,仿佛帶著滄桑,卻又多了一絲不一樣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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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吶!·····有刺客!”
清晨,天將破曉之際,一聲驚呼響徹整個官驛。
緊接著,走廊上響起一群人奔跑的聲音。
隨后屋頂上,樹上,院子里,到處都傳來激烈的追趕和打斗聲。
當秦夜冕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屋外的打斗已接近尾聲。
刺客死了很多,侍衛(wèi)也傷了不少。
他好幾次想沖過去,都被影攔了下來。
“爺,您不能涉險。”他擋在他身前,不讓他過去。
直至一陣詭異的哨聲響起,男人一把將他推開,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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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客棧
籬落一醒來,就順手拿起床頭的月牙白男袍穿上。
她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款式新穎,不似北涼的風格,猜想應該是南楚服飾。
阿菁從外面一進來,就被眼前宛若仙童一般飄逸出塵的少年給驚艷住了。
“阿籬,換身衣裳吧!”
他沒想到一件普通的南楚服飾,竟然被公主穿出如此清新脫俗的翩翩少年感。
“為何?”在鏡子前照了照,又轉了一圈,籬落感覺甚好。
與北涼夸張的大袖口寬袍服飾比起來,她其實更喜歡這種小袖口修身型的衣服。即簡潔大方又不失尊貴飄逸,還十分輕便靈活。
“這衣服太夸張·····?!?p> 阿菁哪里敢讓她穿這身出門?到時候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太夸張?她這是騙誰呢?騙一個學服裝設計專業(yè)的大學生?
籬落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胡亂洗了一把臉,抬腳往門外去。
“阿籬,要不在臉上貼個胡子什么的·····喬裝一下?”想來讓她換一身衣裳是行不通了,阿菁只能退而求其次。
“難看死了?!被h落可不想把自己搞得跟中年大叔一樣。
就是要難看啊!阿菁很頭痛。昨天她不就是這么做的嘛?今天怎么就變卦了?
“要不改穿女裝?”籬落反手拉著阿菁往外走,故意嚇唬她。
“那怎么行?!蹦歉纱啻蛩浪懔耍⑤夹南?。
“怕什么!不是還有你嗎?”說著,兩人出了客棧。
一出客棧,籬落的手臂就被阿菁緊緊交纏著,引來無數(shù)路人好奇的目光。
畢竟兩個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嫌地膩歪在一起,不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南楚的民風還算開放,要不然怕是分分鐘被亂棍打死。
籬落慶幸自己一早打發(fā)蘭馨去找憐兒了,要不然三個人這樣交纏著手臂出街的畫面,她不敢想象。
一路走一路看,她發(fā)現(xiàn)這小城雖人口不多,卻并不蕭條。
尤其轉過幾條冷清的小路后,眼前豁然出現(xiàn)一條熱鬧的街道。
這條街,青石板鋪就,兩旁鋪子林立,所賣之物皆是當?shù)靥厣?p> “阿籬,這石頭有何蹊蹺嗎?”
公主逛了一會兒后,就盯著路邊的一塊青石板不動了。
“這些可都是珍貴的歷史文物?!痹诂F(xiàn)代根本看不到,籬落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是嘛?”
阿菁圍著那塊石頭轉了一圈,前前后后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什么奇特之處。
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公主似乎很不一樣,與平日里嘰嘰喳喳歡脫的模樣不同,顯得過于安靜,讓她有些擔心。
直至不遠處一個十字路口,忽聞賣糖葫蘆的吆喝聲她吵著要吃,她才稍稍放心下來,轉身去買。
阿菁去買糖葫蘆,籬落則在原地等候。
突然,她感覺腰身一緊身子一輕,竟然被人抱了起來。
然后一通飛檐走壁,來到一處偏僻弄堂。
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正想看看來人是誰,為何當街強搶民女?
不料還沒等她開口,黑衣男子忽然單膝跪下:”小的無能,未能完成任務,望主子責罰?!?p> “什么鬼?”籬落望著眼前的人,不知作何反應。
“莫非這人認錯人了?”
正尋思著,弄堂里無聲無息地落下兩個人來,頓時讓整條弄堂的溫度直降了好幾度。
困惑地抬起頭,莫名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那眼眸幽深的好像深潭一般,只輕輕一眼就能將人吸到漩渦里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見過的面具男。
他的眼神十分冰冷如同冬日里的北風,在她和黑衣男子的身上掃了掃,命令道:“拿下?!?p> “是。”秦夜冕話音剛落,身邊的影立即應道。
“等一下。”見侍衛(wèi)馬上要上前來,籬落立刻出聲制止,“我有話要說?”
秦夜冕瞇了瞇眼,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年。
少年聲音響亮還算鎮(zhèn)定,可眼神里的慌亂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巴掌大小的臉上,處處精致。
挺翹的鼻子,紅艷艷的嘴唇,一雙勾魂桃花眼。
眼眸更是清澈瀲滟宛如山泉水般純凈,此時正默默望著他,等待他的答復。
秦夜冕抬手示意,影立馬停了下來。
見此,籬落稍稍松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她望了望遠處的男人又看了看眼前的黑衣人,腦筋快速動了起來。
男人看起來雖很不好惹,但明顯不是壞人。從昨天出城救她們來看,估計是南楚官府里的人。
這個黑衣人被追至此地,又莫名其妙說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她猜他應該不是好人。
可他為何要擄走她,籬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她的小命即將不保。
因為“拿下”這兩個字,怎么聽都是這么個意思。
“你·····你誰???”籬落指著地上的黑衣人問道。
心想,好在她和面具男也算有一面之緣,丟掉性命應該不至于。
“主子,您快走!”男人沒應,反而推了她一把。
“走什么走,我根本不認識你?!被h落莫名其妙。
“是是是,這位公子我確實不認識你,你快走吧!”
黑衣人說話的語氣很急,似乎是真心為她好??苫h落又不是傻瓜,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你能不能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主子?!?p> “小的無能,望主子責罰!”
好?。≠嚩ㄋ耸前?!
“既然知道自己無能,那還跑出來干嘛?你應該直接去死,這樣至少還像個男人?,F(xiàn)在這算什么,找一個不認識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當墊背的,你覺得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籬落吧啦吧啦罵了一通,那如機關槍一樣的語速,完全是過度氣憤下的語無倫次。
畢竟第一天逛街就遇上這種事,她真的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完全忘記了此刻自己是個男人而不是潑婦。
少年那快速翻動的紅唇,和一雙閃動著靈動光芒的眸子,讓原本意興闌珊的秦夜冕,有了些許興致。
“怎么,罵你,你不服氣?”
見黑衣人放在身體兩邊的手悄悄握成拳頭,籬落猜他可能生氣了。
這敢情好,只要他敢動手,那就證明她和他不是一伙的。
“不是的,主子請息怒······?!?p> “息怒,你覺得我能息得了怒嗎?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為何要來害我?是我挖你祖墳了還是滅你全家了,你這個混蛋。”
“小的·····小的,真的罪該萬死·····?!?p> 黑衣人看起來像嚇壞了一樣,蜷縮著身子瑟瑟發(fā)抖。
那演技簡直實力碾壓她,令籬落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