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回到家的時候,謝小白已經(jīng)抱著丑妹睡著了,二姐小敏伏在水龍頭前,正在洗丑妹換下來的幾件衣服,看到小偉趾高氣揚的樣子,小敏忍不住搭話:“喲,看樣子,我們的福爾摩斯有收獲啊”。
小偉邊走邊甩腳上的鞋子:“那是必須的?!?p> 小敏一看,登時也來了興致,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興沖沖地跟在小偉身后:“到底什么情況,說說。”
小偉:“先保密。”
“還保密?不夠你得瑟的?!?p> “燜米飯的時候,火候如果不到,你揭開了鍋蓋,那這鍋飯就廢了?!?p> 謝小偉邊說邊走進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從里面關上了門。
但是小偉的成果到底沒能等到第二天。
聽到小偉回來,再看看身邊丑妹睡得正香,謝小白悄悄起床,來到了客廳。
小偉也已經(jīng)從臥室出來,已經(jīng)恢復成了正常的短褲短袖裝束。
小白:“小偉吃飯沒?”
“吃了,還是下的館子。但是姐,你得給我報銷。”
謝小白一笑:“你這屬于出公差,必須報銷。多少錢?”
謝小偉:“吃飯八塊,加上回來車費,一共十三?!?p> “十三?”
“如果客戶覺得我的工作做得好,愿意多給,那是您的事,但是賬面的事,必須實事求是。”
謝小白一笑,抓過自己的皮包,從錢包里掏出兩張一百的藍色鈔票,遞給小偉,小偉看了看卻只接了一張:“謝謝老板,剩下的您再加點給我買walkman吧?!?p> “是嘛,那么說案子已經(jīng)破了?”
“如您所說,確實如此?!?p> “是誰?”
“老吳?!?p> 謝小白一聽,眉頭就一皺,他略帶懷疑地問:“老吳,不會吧?”
小偉端著茶杯:“姐,一開始我也覺得不會是老吳,畢竟看起來那么老實一個人,你對他又不錯。我懷疑是小李,那小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但事實證明,就是老吳。”
“你確定不會冤枉好人?”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店里,當面對質。”
小敏湊過來:“謝小偉,剛才我問你,你說大米飯還沒熟,怎么,咱姐一問就熟了?”
“人家是雇主,人家給錢,我當然得說了?!?p> 謝小偉說著,暗藏著香煙和火機出了門。
第二天恰好是周日,謝小偉說要給自己放半天假,好好休息一下腦子,他跟著謝小白一起到了店里,謝小白對這個弟弟的功課不擔心,只要考場上發(fā)揮正常,明年走個985或者211應該都不是問題。而且他天天復習,那根弦老是緊繃著也不好,做姐姐的也希望他休息一下。
他們到的時候,老吳已經(jīng)等在門口,邊踱步邊抽煙,看到姐弟倆,嘴角咧出一絲不太自然的微笑:“小白,小偉,你們來了啊”。
謝小偉搶先:“老吳,現(xiàn)在關門的嘛,你怎么過來了?”
老吳:“我今天來,主要是……”
謝小偉打斷老吳的話:“辭職嘛,對不對?”
老吳一下愣住了,話語就顯得有點結結巴巴:“對對,辭職,畢竟,老關門也,也不是事……”
謝小偉剛想回老吳的話,此時謝小白已經(jīng)把卷簾門推了上去,帶著嗔怪地喊了一聲:“小偉!”
謝小偉將手搭到老吳的肩膀上:“走走走,進去說?!?p> 整頓期間,是不能營業(yè)的,偌大的廳堂內(nèi),就只有三個人。
老吳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看看坐在柜臺后面的謝小白,又看看斜著眼睛盯著自己的謝小偉,有點不止所措:“小白……”
謝小白抬頭看著老吳:“咋了吳哥?”
老吳躲閃著謝小白的眼睛:“我,我想辭職?!?p> 謝小偉大笑:“你看吧,是不是讓我說著了?!敝x小偉將臉湊近老吳,有點陰陽怪氣地說:“吳哥,為什么要辭職呢?在這干的不舒心嗎?現(xiàn)在雖然停工了,但是我姐肯定不會停你工錢的?!?p> 老吳:“這個我知道,謝老板人好,以前沒生意的時候工資也都照發(fā)了的?!?p> 謝小偉:“對呀,那你為什么要辭職呢?不干活白拿錢,多好啊?!?p> 老吳把眼神放在自己的腳尖上:“家里有點事?!?p> 謝小偉:“什么事?是因為收了兩萬塊錢,不知道怎么花的事吧?”
老吳頓時瞪大了眼睛,猛然抬起頭,嘴唇微微發(fā)抖,他旋即硬擠出一絲笑容:“小偉你說什么呢,我,我聽不懂?!?p> 謝小偉:“真聽不懂啊,那要不我再說明白點。昨天的烤串吃得爽嗎?”
這期間,謝小白一句話沒說,就那樣細細地看著老吳的表情。此時的老吳感覺到大勢已去,慢慢地低下頭。
謝小白瞪了弟弟一眼:“小偉,你說什么呢!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快回去看書。”
謝小偉點頭,離開老吳身邊,抓起放在柜臺的包,臨出門時還不忘交代一句:“吳哥,我姐待你可不薄啊,人得講點良心。”
小偉說完大步出店而去。
雖然店里就剩倆人,謝小白也沒管老吳,她只顧自己在柜臺擦擦這個抹抹那個,殊不知這樣卻更讓老吳覺得緊張,他數(shù)次朝謝小白這邊望過來,但是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反饋。
老吳逐漸變得如坐針氈,深藍色的短袖幾乎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完,臉上也掛滿了一層汗珠。
老吳終于忍不住開口:“小白……唉!前幾天,胖子和張凱找到我,讓我跟他們合作,事成之后,他們會給我兩萬塊錢,說實話,我剛開始心里是拒絕的,我雖然喜歡錢,但是我明白,有些錢能掙,有些錢不能掙,拿了會睡不安穩(wěn)的?!?p> 謝小白拿著一包面巾走過來紙遞給老吳,然后又到冰柜里拿了一瓶啤酒過來,打開,倒了一杯推到老吳面前:“天可真熱。”
老吳擦著汗:“就是就是,這都十一月了,還這么熱。”
“喝點涼啤酒。”
“謝謝。”
老吳舉起杯子,一下子將大半杯啤酒喝干:“但是胖子跟我說,要是聽話,兩萬塊錢就是你的,而且以后咱們就是朋友了。可要是不聽話,那可就不好說了。他們知道我女兒在讀高中,也知道她在哪個學校,他們說,如果我要是不聽話,就把我女兒弄去,弄去走邪路……?!?p> 謝小白一皺眉,她明白,胖子當初跟老吳說的時候一定不是用的‘邪路’這兩個字,但是一個父親,怎么忍心將賣淫那樣的字眼跟自己的女兒聯(lián)系在一起。這一刻,謝小白感受到的是一股濃濃的父愛。
老吳接著說:“你知道,我就這么一個閨女,她比我的命都重要,我不敢不答應啊。然后,張凱就給我一個小包,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放到保鮮柜里,剩下的事我都不用管?!?p> 謝小白拍了一下膝蓋,慢慢站起:“吳哥,我確實沒想到,真的是你。說實話,在我心里,可沒把你當外人,我一直是把你當成我大哥來看待的?!?p> “我知道?!?p> “你家里有什么難處,你直接跟我說就是了,我有表現(xiàn)出來過我不愿意幫你嗎?沒有吧!可,可你為什么要用這一招呢?你這真的是在我心上扎了一刀啊。要是別人我都能忍,可為什么偏偏是你?”
老吳將杯子在手中不停地撫弄著,杯子外壁掛著一層水珠,水珠盡皆落進老吳的手掌中,他先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才慢慢地說:“看來還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謝小白不再說話,她苦笑了一下,拿起掛在架子上的抹布,接了一桶水,搓好抹布之后,仔細地擦著每一張桌子。
老吳剛開始站在謝小白身后,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更不知道該說什么。
最后,老吳終于走到謝小白身側,硬奪過謝小白手中的抹布:“我來我來,你休息一下?!?p> 謝小白不再堅持,將抹布丟在桌子上,就近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看著老吳賣力地擦桌子。
老吳邊擦,邊不時會回頭看一眼謝小白,發(fā)現(xiàn)她正在盯著自己,就趕忙將注意力再放回到抹布上。
大約十五分鐘之后,謝小白咳嗽一聲:“吳哥,過來喝啤酒吧,一會不冰了?!?p> 老吳停住手中的動作,看著面帶微笑的謝小白,他心里頗為忐忑,說實話,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明了,按照他的想法,大不了撕破臉皮,那樣還好些,可眼前這個女人,到目前為止沒有說過一句譴責的話,而且還一直面帶微笑,可這笑,實在讓人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老吳干脆走回桌邊,重重地坐下,一仰脖子干下去一整杯酒,用右手擦了一下嘴角:“謝老板,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怎么辦你說吧?!?p> 謝小白:“吳哥呀,我這店不明不白就被勒令整頓了,你替妹子想想,我該怎么辦?”
“我,我不知道?!?p> “我想告他們?!?p> “告他們?怎么告?”
“他們這是惡意栽贓陷害,不管到哪兒,我都告得贏?!?p> “可是我……”
“吳哥,你想想,你要是不聽話,他們就要欺負你女兒,他們是好人嗎?你覺得他們的錢,就那么好拿嗎?”
老吳嘴唇顫抖著:“那,那怎么辦,大不了我把錢退給他們?!?p> 謝小白陡然收起臉上的笑容:“那我呢?你把我坑成這樣,你把什么退給我呢?”
“你想讓我怎么辦?”
“出庭作證?!?p> 老吳忙擺手:“不不不,我不能作證,我勸你也算了吧,他們那種人,咱惹不起的?!?p> 謝小白冷笑:“惹不起?!”
老吳:“你是不是覺得以前胖子還專門給你道過歉,還給你送錢,可你知不知道,你表弟周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周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昨天聽他們說了幾句,你表弟差點被燒死?!?p> “他們說的?”
“你給周楠打傳呼問問不就知道了。”
謝小白忙奔到電話旁,給周楠打了個傳呼,然后又走到老吳身邊:“如果周楠這件事是真的,那就更沒得商量了。”
“你看起小個小個的一個妹子,沒想到……”
謝小白:“當人得有底線。有菩薩心腸,也得有金剛手段?!?p> 說著,謝小白打開一直放在自己身邊的包,從里面拿出一個錄音機,按下了停止健。
老吳瞪大了眼睛:“你,你還錄了音?”
謝小白微笑:“還多虧小偉提醒了我,要不是他說起walkman,我怕是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