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謝小白依然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一路上,她想了很久,小敏也確實太不讓人省心了,老鼠的事就說勉強能解釋過去,可保鮮柜呢?蟲卵是自己坐月子這一個月才出現(xiàn)的,還是自己管店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只不過是沒發(fā)現(xiàn)而已?謝小白也想過,這事可能跟張凱胖哥有關(guān)系,因為他倆的笑實在是太意味深長了,但是謝小白很快就釋然了:不管怎么說,事情出在自己的店里,就算真是他二人設(shè)計,那也得怪自己疏于防范。
以后在食品衛(wèi)生方面,是需要加大監(jiān)控力度了。做入口的東西,其實就是做良心,食衛(wèi)藥監(jiān)局查或者不查,都不能掉以輕心。
這樣一想,心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她到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趙父趙母還有趙樂天,娘兒仨正在吃飯,看到謝小白進來,趙樂天忙去廚房端了一只碗過來,趙父也親切地招呼:“小白回來了呀,快來吃飯。”
而趙母,嘴巴里啃著一只雞爪子,連個正眼都沒有。
謝小白看了看,桌上就四個人,不禁問道:“媽呢?”
趙樂天邊盛飯邊答言:“媽回去了。我們還以為你也跟媽一起回去了呢,所以吃飯就沒等你?!?p> “媽帶著丑妹回去了?”
“是啊?!?p> 謝小白放下剛端起的碗,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趙樂天:“你干嘛去?”
謝小白:“丑妹才剛滿月,媽把她帶走,晚上她吃什么?”
謝小白出門,趙樂天跟出來,在大街上,謝小白問趙樂天:“媽到底為什么走?”
“沒什么?!?p> 謝小白瞪大了眼睛:“你說不說?”
趙樂天支支吾吾地:“兩個媽拌了幾句嘴?!?p> 謝小白明白了,往常自己在的時候,趙母就經(jīng)常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今天下午可巧自己沒在家,肯定是趙母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自己媽覺得不好繼續(xù)待下去,這才走的。
謝小白不由得氣往上撞:“你回去告訴你媽,如果她對我不滿意,咱們離婚就是了,你再找個讓你媽滿意的?!?p> 謝小白說完就徑自往前走,趙樂天愣在當?shù)?,呆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忙又在后面趕上,謝小白也不理他,趙樂天就一直跟著,這一跟,就跟到了謝家。
趙樂天也乖巧,進門對著美珍就喊媽,還把桌子上三個人未洗的碗筷洗好,他洗碗的時候,謝小白就給丑妹喂奶。
忙活完,趙樂天給謝小白煮了一碗雞蛋面,之后,接過已經(jīng)吃飽的丑妹,雙手高高舉起:“丑妹乖,你已經(jīng)吃飽了,媽媽還沒吃呢,爸爸陪你玩,讓媽媽吃飯好不好?!?p> 趙樂天就這樣嗚嗚哇哇地對著丑妹說話,做鬼臉,用嘴拱丑妹,逗得丑妹哈哈大笑。而謝小偉和謝曉敏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冷眼看著趙樂天,看他表演。
九點多鐘的時候,謝小白跟趙樂天說,讓他自己回去,自己就在娘家住幾天。
趙樂天臉上閃過一絲為難,輕輕地撇了撇嘴。
美珍也勸女婿:“閨女滿月之后住娘家是很正常的,這邊人也多,小敏也能幫忙,你常過來看看就是了,反正又不遠?!?p> 趙樂天摸摸鼻子,轉(zhuǎn)頭看謝小白,眼神怯怯地。
謝小白給他一個笑臉:“沒事,你先回去,我住幾天就回來了?!?p> 趙樂天:“你,還在生氣嗎?”
謝小白:“不生氣了,怎么說也是媽,我還能真跟長輩生氣?”
趙樂天開心了,輕輕地噓了一口氣:“那行,那我就回去了。媽,小敏,小偉,我走了哈。”
謝小偉走過來:“姐夫,我送你?!?p> 趙樂天:“熟門熟路的送什么,你趕緊看書吧,明年考個好大學。”
謝小偉已經(jīng)邁步往門口走:“不差這幾分鐘?!?p> 趙樂天不再堅持,跟在謝小偉的身后出了門。
走了沒幾步,謝小偉喊住了趙樂天:“趙樂天,結(jié)婚之前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你說你一輩子都不會欺負我姐,對不對?”
趙樂天:“我沒欺負過她呀?!?p> 謝小偉:“那你就準許別人欺負她?她可是你老婆!”
趙樂天嘆氣:“你說的是今天的事吧?小偉你聽我說……”
謝小偉打斷趙樂天:“姐夫,這生男生女,到底是男人決定還是女人決定,你媽不知道,你不會不知道吧?那是你媽,別人說話她可能不信,你總能跟她說說吧?”
趙樂天為難地:“我說過,她不信。再說了,她畢竟是老人,我也不能說的太過。”
謝小偉指著趙樂天的鼻子:“我算看明白了,你是個典型的媽寶啊。我姐怎么會嫁了你這么個貨。嗨,這事也怪我?!?p> 謝小偉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姐夫,咱們都是成年人了,該負責的地方就得負責,你如果一直都是這種和稀泥的態(tài)度,很有可能你得打光棍?!?p> 趙樂天愕然地:“打光棍?你是說離婚?不不,我不離婚。”
謝小偉用手指戳著趙樂天的胸口:“不想離婚,就把這事處理好,今天你媽給我媽臉色,我都先給她記著,沒有下次就算了,要有下次,到時候我跟她一塊算總賬?!?p> 謝小偉說完,使勁地抽了幾口,將煙頭扔在地上,還使勁地吐出幾口氣。
趙樂天:“小偉,別學抽煙?!?p> 謝小偉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回走:“不許告訴我姐?!?p> 晚上,丑妹睡了之后,謝小白跟謝曉敏又仔細地討論了今天店里的事情,謝曉敏言之鑿鑿地說:“姐,一個月前你把店托付給我的時候,你交代的那些話,我都記著呢,所以,不說每天檢查吧,起碼隔三差五都會好好地做次清潔,像保鮮柜上面的蟲卵,我覺得真的是……”
謝小偉舉著英語單詞本坐在不遠的地方,聽著二人的話,不由得插嘴:“根據(jù)你們說的這些,我覺得,你們肯定是被人給陷害了。”
謝小白轉(zhuǎn)頭看著弟弟:“你這么認為?”
“張凱和胖子站路邊看什么?就是看你出丑呢。再說了,二姐做事什么樣,你心里又不是沒數(shù)?!?p> 謝曉敏:“可是這段時間,張凱和胖子都沒到店里來過呀,我每天都在的呀?!?p> 謝小偉放下手中的書:“我的二姐呀,你的腦子也太簡單了吧,有句話叫沒有家鬼害不了家人,你沒聽過?”
謝小白:“店里四個服務(wù)員,三個后廚,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謝小偉:“你店里那幾個人我都知道,不可能是服務(wù)員,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機會?!?p> “你的意思是后廚?”
“只有后廚具有作案的條件。”
“為什么呢?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謝小偉嘿嘿一笑:“當然是出于商業(yè)競爭了,當正當手段競爭不過的時候,就只有用點下作的招了?!?p> 謝曉敏點頭,然后看著謝小白:“你別說,小偉說的有點道理?!?p> 謝小偉笑笑:“還有點道理,你把那點去掉!行了,這事你倆就別管了,該干嘛干嘛,不出七天,我一定把事情給你們整明白?!?p> 謝小白:“行,你要是真整明白了,姐就送你個walkman.”
“不許反悔喲?”
“一言為定!”
就這樣,上學看書之余,謝小偉還真就做起了業(yè)余偵探,當然,都是在不耽誤學業(yè)的前提下,這是和大姐謝小白約定好了的。
在謝小偉看來,這事如果真是胖哥和張凱做的手腳,這就是繩頭,找著繩頭,跟著抽絲剝繭,肯定會有收獲。
一天下午,小敏拿著應鈴鐺玩具正在院壩里逗丑妹,發(fā)現(xiàn)從自己家樓內(nèi)走出一個女子,穿著連衣裙,頭上帶著一頂遮陽帽。
謝曉敏覺得這套衣服看著眼熟,細一看,確實是自己的。她以為是姐姐穿自己的衣服,但是姐姐明明到店里去了呀,而且,姐姐個子也沒這么高。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這個女子已經(jīng)來到面前,腰跨往前送了一下:“美女……”
粗粗的嗓音,哈,原來是小偉。
小敏差點沒將中午吃的飯全噴出來。
不過說實話,小偉身條瘦瘦的,打扮成女孩子,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小偉,你這是干嘛?”
“破案啊。走了?!?p> 小偉說完就朝外走,小敏看看他的背影:“你這腳有點出戲了吧?”
小偉低頭看看,自己這雙腳的長度,確實不像女孩子:“沒有誰會在意我的腳。”說完,小偉稍有缺憾地捂著自己的胸脯說:“唯一的不足就是這里?!?p> 謝曉敏笑笑:“那你倒不必自卑,美女一般都是平胸,你看那些超模?!?p> 小偉指著二姐含笑點頭:“有道理,你這么一說,我自信多了?!?p> 其實這兩天小偉已經(jīng)做過調(diào)查,只要不下雨,張凱和胖哥倆人晚上都會在喜洋洋火鍋店外面喝啤酒,連續(xù)兩天都這樣。
但是小偉怕被認出,只能遠遠地看著,他今天喬裝改扮,就是要接近二人,聽他們說什么。
小偉到的時候,天才剛擦黑,他在一個十字路口找了個地方坐下,眼睛剛好能看到斜對面的謝氏老火鍋店。
火鍋店還是雙門緊閉。
在這里,小偉可以肆意抽煙,不怕被人管。過路的看到這樣一個女子坐在馬路邊,還抽煙,紛紛繞著走,幾個流里流氣的壞小子以為這姑娘是做生意的,剛想過來搭腔,一看到小偉翹著二郎腿的前端那么長一只腳,而且裙擺下露出的小腿上還有密密匝匝的腿毛,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大笑著離去。
大約八點鐘的時候,小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姐姐店里的服務(wù)員小李,他手里托著一個盒子,朝店面走來,小偉確認了一下,姐姐的謝氏火鍋店依然是關(guān)門狀態(tài)。
那這個小李就肯定是找隔壁的玲玲了。
雖然年齡差不多,但是小偉不喜歡這個小李,小李20歲,長得像個面口袋一樣,又白又瘦,抽煙喝酒都會,這些都不算什么,小偉也會??尚ゲ荒苋萑痰氖牵±钭源蟪尚?,嘴里沒一句實話,在一起吃飯時,張著嘴巴咀嚼,順著嘴角往下淌菜湯。
小偉知道,小李在追隔壁江湖菜館的服務(wù)員玲玲,不止一次揚言要在三個月之內(nèi)睡了她,為了順利達到目的,自然要獻些殷勤,動不動就送個小禮物。
但是小李沒什么錢,這一點小偉很明白。
遠遠地,小偉看見玲玲從江湖菜館走了出來,小李將一個盒子遞了過去,玲玲似乎很是開心,這從她臉上的表情就看得出來。但是她又推讓著,似乎不敢接小李的禮物。
離得太遠,聽不清說什么,但大概意思小偉猜的出來,應該是禮物太貴重,不能要。
小李又說了一些什么,玲玲就順從地接過禮物,就那樣拿在手上,二人站在江湖菜館的門口聊天。
禮物是什么?
小偉頓時好奇心大起,他覺得,這或許跟自己的案件有直接關(guān)系。于是,他馬上站起,穿過馬路,朝江湖菜館走了過去,來到門口的時候,小偉放慢了腳步,看似是在斟酌要不要進去吃飯,其實是要看清玲玲手中的盒子里是什么。
盒子上的文字和圖片顯得的明明白白,里面是一個摩托羅拉漢顯的傳呼機。這種傳呼機價格起碼在一千以上。
一千可不是小數(shù),小李是不大容易拿得出這筆錢的。
小偉似乎心里有數(shù)了。
從前面的路口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小偉已經(jīng)決定盯著小李,如果真是狐貍尾巴,那么遲早是要露出來的。
但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小李還站在江湖菜館的門口,玲玲早已進去工作,很顯然,小李是在等玲玲下班。
而對面的喜洋洋火鍋店,張凱和胖哥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出來喝夜啤酒。
到快十點的時候,二人還是沒有出來,隔著玻璃,小偉看到張凱的店里只有那個胖胖的老板娘,那是張凱的老婆。張凱本人和胖哥并沒有在店內(nèi)。而小偉因為沒吃晚飯,此時他的肚子已經(jīng)在咕咕叫。
就在剛才,小李已經(jīng)和玲玲一起走了,小李摟著玲玲的腰,玲玲抱著傳呼機,二人臉上都帶著笑,看起來很是融洽,說不定今晚小李的目標就能達成。
起碼今晚小李跟張凱胖子不會見面。
小偉決定回家,再不走末班公交車就趕不上了,他邁步朝公交車站跑去,剛跑到,一輛車就開了過來,小偉忙竄了上去。
公交車上人不多,小偉選擇靠窗的位置坐下。眼望著窗外,看著重慶的夜景。因為身處黑暗中,倒也沒人在意她(或者他)的異常裝扮。
一路上,小李就在腦子里思索著,怎么才能讓小李承認是自己勾結(jié)了張凱和胖子,來陷害姐姐,估計沒那么容易,沒有那個賊會那么主動投案的,自己還是需要拿到鐵證才行。
車開過兩站地,三個熟悉的身影隔著車窗鉆進小偉的眼簾,他使勁地眨了眨眼,沒錯,正是張凱和胖子,而另外一個,是姐姐店里的后廚老吳。此時,三個人正坐在一個烤串攤前,啃著羊肉串喝著啤酒。
難怪沒在喜洋洋外面出現(xiàn),原來是轉(zhuǎn)移了。
小偉站起身子,疾步來到下客門,等車剛一到站,還沒停穩(wěn),小偉就竄了出去。到烤肉店近前的時候,他才放慢腳步,以盡量淑女的姿態(tài),坐在距離張凱他們最近的一張桌子上。
服務(wù)員過來招呼,問小偉吃什么,小偉剛準備張口,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能出聲,因為距離三人太近,只要一出聲就暴露了。
于是小偉指著菜單,點了一份炒飯,一瓶啤酒。
胖哥看到一個美女坐在鄰座,且還是單身一人,本性立馬暴露無疑,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還舉起酒杯跟小偉示意,小偉本來是正對著三人,看到胖哥的笑容和酒杯,鼻子里哼一聲,將身子轉(zhuǎn)了四十五度,變成了側(cè)對三人。
這樣一來,既是明確告訴胖哥別來糾纏,其次也把耳朵調(diào)成到了對著三人的角度,會更容易聽清楚他們說什么。
張凱舉杯,說終于打敗了那個賤人,干一杯,慶祝一下。
三個人真就干了一杯,緊接著,老吳就說:“事情已經(jīng)干完了,剩下的一部分,也該給我兌現(xiàn)了吧?”
張凱笑笑,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推到老吳的面前:“放心,說過的事,不會給你放空槍。”
老吳接過信封,用兩根手指撐開一個口,看了看里面的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包里,他端起酒杯:“兄弟伙,夠耿直?!?p> 胖子交代:“你記著,嘴穩(wěn)一點,要是有一丁點泄露出來,咱仨可都跑不了?!?p> 老吳嘿嘿笑笑:“放心,明天我就辭職?!?p> 張凱和胖子看著老吳,不解地:“辭職?為什么?”
老吳:“不辭職,我還怎么繼續(xù)在謝氏呆著?”
胖子:“那你現(xiàn)在辭職,不就等于告訴那個賤人,事情是你做的嗎?”
“怎么可能,現(xiàn)在謝氏被封了,什么時候能再開門都說不準,我們這些人怎么辦,喝西北風???我現(xiàn)在辭職,謝小白沒任何話講?!?p> “要真辭了,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那就只有投奔你了?!?p> 張凱沒有馬上搭話,他跟胖子對視了一眼,端起酒杯輕輕地喝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老吳,你說這怕是不合適喲。”
“不合適?咋了,我可是為了你才做這種事的,你不能卸磨殺驢吧?!?p> 胖子忙勸:“老吳,你先不要著急,聽張凱說完?!?p> 張凱慢吞吞地:“喜洋洋就在謝氏對面,你去了我那里,謝小白能不知道?這叫什么,這叫不打自招?!?p> 老吳不說話了,大約是他也覺得張凱的話有一定道理,十幾秒之后,他才低聲楠楠道:“那我倒是去哪?”
張凱伸出手拍了拍老吳的肩膀:“不要這么愁眉苦臉的,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再說,你不是剛拿了兩萬塊錢的嘛,就算沒工作,也夠你過一陣子了?!?p> 胖子也給老吳寬心:“放心老吳,咱仨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的事我會替你操心的?!?p> “對呀,有胖哥這句話,你還擔心什么?”
“那就麻煩胖哥了?!闭f完,老吳站起身子:“沒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咋了,這還早著呢?!?p> 老吳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包:“還是小心點好,萬一讓謝小白看到,對咱們誰都不好。”
說完,老吳離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張凱眼望著出租車離去的方向,仰起脖子灌下一杯啤酒:“這老小子,他還準備黏上我呀?媽的!”
胖子沒說話,只是舉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情況已經(jīng)了解清楚,謝小偉的飯也已經(jīng)吃完,他屁顛屁顛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