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重逢
秦云錦也沒想到自己稍微撒個嬌皇上就答應(yīng)了出宮的事了。本是想著試探一下,聽聞皇上喜歡雀鳴那種風(fēng)情的女子,便四處打聽了雀鳴平日是如何同沈謐相處的。未曾想自己招數(shù)才用一招,皇上拍拍大腿就應(yīng)了。
縱使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不管怎樣皇上還是出宮了,還只帶了自己一人。這比起浣花節(jié)帶了其他昭儀婕妤一同出游,可有臉面多了。
但偏偏冤家路窄,沒走多久就見到了沈謐雀鳴兩人也出來走夜市了。
秦云錦走在皇上身側(cè),她就沒見到皇上的目光從雀鳴身上挪開過。原本游街的好心情全給毀了。也不知道一個大肚婆有什么好的,明明自己姿色儀態(tài)都不是她能比得上的,為何不曾見過皇上對自己目不轉(zhuǎn)睛。
想到這秦云錦心里就來氣。
她自己心里明白,若不是爹爹和舅舅都是當(dāng)朝權(quán)臣,那這個皇貴妃的位置也根本輪不到自己。高昭儀賀婕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不過就是比自己年輕了些,就整日來寧安殿找茬。明里暗里都在笑自己從皇上登基時就伴駕左右,但是兩三年過去了,到現(xiàn)在都沒有個龍種。
可是秦云錦也無奈啊,皇上就算是留宿寧安殿了也什么都不做。每日就好像是走個流程,天不亮就要去上朝。也不知道他在別的妃子那里是什么樣子的。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這個萬人之上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對自己動過心。哪怕一次也好。
雀鳴提著暖黃的燈籠,一襲吸睛的朱砂襦裙,好像是要融到這個熱鬧的節(jié)日里一樣。她被沈謐緊緊拉著手,一面看著街邊有意思的月亮燈和天上的孔明燈,一面想著等孩子出生了就給他做一身繡著月兔和月亮的衣裳。
“鳴兒,是你嗎?”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雀鳴有些難以置信的回了頭。
“小鹿!”雀鳴激動的叫出聲:“你怎么在這?”
“我們趁著節(jié)日來城里賣瓷器,”小鹿目光被她隆起的肚子吸引,“你...你懷孕了?”
雀鳴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嗯。說來話長,要不去我們府上慢慢說?就在前面,不遠(yuǎn)的?!?p> “我們還沒收攤呢。我出來給云朗買些零嘴,”小鹿晃了晃手上拎的一提點心,又說:“你們不嫌棄的話,去我們店里坐坐?”
“怎么會嫌棄!”雀鳴當(dāng)然想去了,她還想和小鹿商量商量,讓她帶著自己一起做瓷器呢。
雀鳴朝沈謐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說話,只是搖了搖他的胳膊。
沈謐笑著點點頭,對小鹿說:“煩請姑娘帶路?!?p> 杭鳴謙也跟在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走著,沒有理會秦云錦跟他說想要這個要那個,只是找個人給她買,便丟下她自己走上前去了。
沈謐當(dāng)然知道皇上在身后跟著,不過皇上既然沒有暴露自己,那他也不好意思去揭穿皇上,便任由皇上跟著。
到了小店門口,雀鳴不忍“哇”了一聲。
小店陳設(shè)裝潢都與雙溪鎮(zhèn)的那個小店極其相近。不一樣的就是現(xiàn)在店里人還挺多,擠著擠著才到了柜臺。
和云朗打了招呼放下吃食,他們就跟著小鹿去了里屋。
“沒想到你們還租了個店面。”雀鳴以為小鹿說的“收攤”真就是在街邊擺個攤。
沈謐也插不上嘴,就獨自轉(zhuǎn)轉(zhuǎn),觀賞那些還沒擺出去的精美瓷器陶器。
“我們才來四五天,沒想到生意還挺好的,”她給雀鳴倒了杯白水,“不知道你有了身子什么不能喝,就給你添杯白水?!?p> “謝謝?!比给Q雙手接過。轉(zhuǎn)涼的天氣喝些溫水,再合適不過了。
小鹿又到了三杯,給蒔蘭和燎遠(yuǎn)遞過去,又喚了聲“沈大人”。
沈謐接過水道了謝之后指著一堆瓷器中最上面一只白釉葡萄紋大碗,問:“這是你們做的嗎?”他在宮中見過匠作局也做過這種樣式的碗??雌饋磉@手藝一點不比宮里的差。
“是云朗做的。葡萄寓意富貴長壽,有好多人都喜歡用葡萄紋做贈禮。前陣我們還收到一筆大訂單,說要五十個葡萄紋的碗。這是樣品,我們才做了二十個,還有一大半沒完成呢?!?p> “五十個?!”雀鳴瞪大了眼睛,看著小鹿點點頭,難以置信的問:“干什么要那么多碗?”
小鹿也聳聳肩搖搖頭:“不知道呢。那人留下了五十兩銀子做定金,只說一個月后來收,就走了?!?p> 還是個大戶人家。不過大戶人家做事一直都很令人難以捉摸,不按常理出牌也是可以理解。雀鳴可不在意這些,她只想著能不能讓自己也跟小鹿一起做做手藝品。
她把小鹿拉到桌子跟前坐著,笑嘻嘻的問:“訂單這么多,那你們現(xiàn)在是不是很缺人手???”
“是啊,”小鹿點點頭,又一臉嚴(yán)肅的說:“你先跟我解釋一下上次為什么不辭而別吧。害我等了你一個多時辰也沒見你來?!彼镏毂е觳?,打算聽雀鳴的狡辯。
“啊呀,忘記跟你說了,”雀鳴一臉哀求的看著她:“上次不辭而別是因為我娘親突然生病了,我就趕緊回來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
小鹿立馬放下了剛端起的架子:“伯母生病了?怎么樣?嚴(yán)重嗎?”
雀鳴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沒事就好。那是我錯怪你了?!毙÷褂行﹥?nèi)疚的牽起她的手,無意間看到她手腕露出的一點酒黃,撩開袖子就見一條長長的傷疤,酒黃的藥水覆蓋了整個傷口。她一臉震驚的看著雀鳴:“你這是怎么弄的!”
雀鳴把袖子放下來,不太好意思說是自己摔的。就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
沈謐放下水杯,沒好氣的替雀鳴回話:“前幾天坐宴席自己摔的?!比给Q“嘖”了一聲瞪了他一眼。
沒想到小鹿卻看了一眼沈謐,說:“那就好。我還以為是他打你的?!?p> 其他四個人都被她驚的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小鹿是從哪里看出來沈謐對雀鳴有半分不好了。
“怎么會!”雀鳴最先叫出來:“他一天又是怕我累了又是怕我餓了,你看我都發(fā)福了?!彼€捏了捏自己臉上的肉。
小鹿搖搖頭,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你是不知道。以前我爹喝多了就會打我娘,你這手臂上的傷同我娘相差無幾。我看見你這傷,就擔(dān)心是別人打的?!?p> 雀鳴頭一歪:“你爹.....打你娘?”
“我爹他好賭酗酒,家里本來就不富裕,后來欠了債就把我賣了換錢去還債。我娘要攔著他,他就打我娘。我不忍心看我娘挨打受罪,就答應(yīng)了他?!?p> 雀鳴聽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是沒聽過這種喪盡天良的故事,只是沒想過這種事情就發(fā)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剛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但是小鹿就像是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說著自己的過去:“不過好在我還是命大,跟著買我的人家學(xué)做瓷器的手藝。沒過幾年還將我許配給了云朗這個敦厚老實的人。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日子倒是過得下去了,”她又突然抬眼看著雀鳴:“還結(jié)識了你這么個妙人兒?!?p> 雀鳴雖然突然被夸,但還是沉浸在為她過去的經(jīng)歷而悲傷的情緒里:“真是苦了你了。沒事,以后你有什么困難都跟我說,我能幫的一定幫!”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正事”,又緊接著說:“要不我來跟你一起開店吧?!?p> 沈謐皺著眉看向雀鳴:“你說什么?”
他這一聲是在雀鳴意料之內(nèi)的,但在雀鳴意料之外的是,從店里沖進(jìn)里屋的杭鳴謙。
“你瘋了嗎?”杭鳴謙看著雀鳴質(zhì)問她。
周圍人頓時都愣住了,只有沈謐從容不迫的向他行了個禮:“公子怎么也在這里?”
雀鳴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不能叫眼前這個便裝的男人“皇上”了,就也起了身跟著沈謐行了個禮喚了聲“公子”。
“你們認(rèn)識?”小鹿本身是很厭惡被人偷聽的,但看雀鳴和沈謐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人。
“啊,一個,一個...朋友?!比给Q也不知道怎么跟小鹿解釋,但她若是自己直接說眼前的人就是皇上,她可能會接受不了。
沈謐看著雀鳴一臉尷尬,便對小鹿微微傾身:“時候不早了,沈某就先帶鳴兒回去休息了。”
雀鳴也連忙說:“啊,啊對。你也早些休息,趕明兒來我們府上坐坐?!彼蛐÷故沽耸寡凵?,就拉著沈謐要趕緊往屋外走。
眾人都道了別,街上雖然還是很熱鬧,但相比剛才人還是少了一些。
雀鳴不知道皇上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小鹿的話他聽到了幾分。
杭鳴謙倒是不覺得自己出現(xiàn)得有多突兀。他本來是沒想出現(xiàn)的,但是一聽到這個不安分的又想去折騰事了,心里就來火。
幾個人又在凝重的氛圍了走了一段,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時候一聲不吭的拐了彎,但沒了皇上在,雀鳴立馬感覺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回了府之后夫妻兩人就洗漱上床了。
“你今天說的話是認(rèn)真的嗎?”沈謐給她掖緊了被角。
“...嗯。”雀鳴知道沈謐不會答應(yīng)自己出去胡作非為,就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一聲。
“你若是真的喜歡做瓷,去做就是了?!?p> 雀鳴一聽這話,一個激靈坐起來:“你答應(yīng)了?我不是幻聽吧?真的嗎?”
“躺好,”沈謐將興奮的她拉回被窩,給她重新把被子蓋好,“只要你喜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攔你?!?p> “但是,”沈謐攬住她看著她的眼睛:“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讓自己受到半點傷害。否則你再也別想出去玩了?!彼氯给Q一高興就隨便答應(yīng),還專門加了句要挾的話。
“好!”雀鳴確實一高興就隨便答應(yīng),抱著他就是一頓猛親。
“我跟你說的話你聽進(jìn)去沒有?”沈謐摁住興奮到左右搖擺的雀鳴,掰著她的小臉又問了一遍。
“聽進(jìn)去了!”雀鳴一臉堅定的被他捏著臉回話。
“你重復(fù)一遍。”
“......嗯,我要保護好自己,否則,否則......”
“否則我就再也不讓你出去玩了?!?p> “否則你就......啊,這么殘忍?”雀鳴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是。所以你想好了,”沈謐輕嘆一口氣,“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