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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劍

第一歸來(伍)

杜君劍 亞亞修 2670 2023-03-29 19:05:00

  “我說什么來著,現(xiàn)在的少主個頭高了。堂主要是真一個人來了,背起來可不雅觀?!?p>  這個甘承,說的他好像很麻煩一樣。

  譚初的眼皮子仿佛在打架,怎么也睜不開。腦袋暈沉沉的,身體因為昨天超負(fù)荷的打架現(xiàn)在跟快散架了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依稀記得昨晚和袁圖圖、柳堅他們吃了個頓晚飯。那兩人都喝高了,還招呼來一群不認(rèn)識的人劃拳,他明明滴酒未碰,卻困得要死,最后連睡著前的記憶都沒有了。

  一聲女子淺漠的輕笑從耳邊傳來,熟悉又溫暖,聽到她說:“少主還是這么讓人不省心?!?p>  甘承把譚初一把扛在了背后。

  “昨天和楊堂主打得那叫一個天崩地裂,和您當(dāng)時在茂林竹榭有的一拼??缮僦鱾@么重,還敢跑出來喝酒?!?p>  他沒有喝酒!

  譚初多想此刻馬上從甘承的背上跳下來,狠狠地駁斥回去。這個人一看就很少照顧人,背著他走起路來顛顛簸簸的,肋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走在旁邊的人似乎注意到他的異樣,便叫甘承停下,從袖子里拿出手帕,拂了上來。臉上的汗珠被一點點擦拭掉。

  蓮花的清香,是那個人的味道。

  他頓時覺得好受多了,努力地想撐開眼睛看是不是她,卻還是失敗了。

  仿佛走了很久的路,譚初一度又睡死過去。等再拾回些許的意識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放到榻上了。

  床邊深陷進(jìn)去一塊,好像有人坐在這里。

  甘承這廝還沒走,繼續(xù)說著:“珵王這幾年來提供了許多資料,韓藥師如今在毒宿寨和林有遲他們研究蝕腦蠱的解藥,所以盟里現(xiàn)在只剩下幾個年輕的醫(yī)師。一會兒就過來替少主換藥?!?p>  女子點了點頭,眼睛瞥到了什么,問道:“這把劍……”

  “應(yīng)該是昨日決斗的時候斷了的……”

  床邊的人沉默下來,譚初能感覺到她好像情緒不佳。

  他恍然大悟,今天是老太婆從兮舟里出來的日子!直到昨晚睡死之前他都銘記于心的,不如說這幾年來他沒有一天忘記??墒钦娴竭@一天他怎么會錯過了。

  兩個人將他留在了屋里,前后腳出去了。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譚初終于從昏睡中徹底清醒了過來,他先是坐在床邊發(fā)起呆來。剛想走到桌子邊拿點水喝,卻看到有一個人赫然坐在那里。

  “你……”少年渴了一天一夜,嗓音都是干的,但不妨礙他心下慌張起來,準(zhǔn)備沖回被窩里把自己蓋起來。

  杜晗昭看著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任何回避:“少主醒了。”說著替他倒了一杯茶,招呼他過去,“喝口水吧?!?p>  還在蒙圈的譚初遲疑地坐了下來,完全不敢看向她。

  此刻就好像有塊巨石壓著他,讓他感到無比煩躁和難堪。這不是他所期望的再會,起碼不是以這種狼狽的姿態(tài)。

  這大概也是他下意識地抗拒赴約的原因。

  三年未見,他曾有無數(shù)的經(jīng)歷想與她分享,有許多問題想問她。

  但自尊心作祟,千言萬語不抵他現(xiàn)在只想逃離的心境。

  杜晗昭看他干坐著,也不愿意把身子朝向她。將看穿他的笑意掩在眼底,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少主,京都城的事情可有聽說?”

  一聽是正事,譚初有點不爽,但還是悶聲回她:“聽說了。珵王生死未卜,需要有人去探一探虛實?!?p>  這幾年來發(fā)生的所有事甘承都跟她報備了一遍,也從中得知譚初早就可以獨當(dāng)一面,不但處理了許多棘手的事,還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做了安排。

  這個人,已經(jīng)是真正的少主了。

  杜晗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單膝跪下。

  “少主,杜晗昭正式歸隊。一切憑少主吩咐?!?p>  “你……”譚初眼眸驀然一縮,握緊拳頭,一股莫名的火氣竄起。

  空氣緊繃了良久。

  “起來。”譚初松開手心,移開了視線。

  那人重新坐了回去,他才將表情重新擺正,總算直視著她,說道:“我會和你一起去京都城。”

  “但是……”杜晗昭擔(dān)心他的傷勢,顧慮道,“京都城內(nèi)四面埋伏,此去危機重重,恐有性命之憂?!?p>  少年態(tài)度強硬,全然沒有了適才的方寸大亂:“放心吧,我不會拖你后腿的。如今情勢不明朗,你一個人是不夠的。”

  杜晗昭繼續(xù)勸道:“可少主也不該以身犯險。甘承可以隨我去。”

  “不以身犯險怎么能把人引出來。甘承?他現(xiàn)在連我都打不過。”少年眼色冷厲,不再等她勸阻,臉上帶著慍色,“你剛才還說一切憑我吩咐。怎么?是在逗我玩嗎?”

  女子一愣,隨即垂下了眼眸,不再說話。

  糟糕的對話將兩人的關(guān)系推開,譚初沉著臉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明日出發(fā)。”

  大門被人輕輕帶上。

  里面的少年一動不動地坐著,面色陰沉。

  過了好半天似是想通了什么,走到書柜前把暗格里的東西拿了出來,光著腳就沖出屋子去。

  剛開門就看到那個人站在院子里的樹下,根本沒有離開。

  譚初停住腳步,自嘲道:真是可笑,以他現(xiàn)在的功力,往常幾十米外的氣息都能分辨出來,此刻這么近的距離他竟絲毫沒有察覺。她還是那個她,強大而遙遠(yuǎn)。

  而他一碰上這個人,他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與杜晗昭隔了幾步路,兩人四目相對。

  譚初剛才的怨氣還沒完全消散,只是將手里握著的劍扔了過去,板著臉說道:“你的劍。”

  杜晗昭抬手接了過去,愛惜地?fù)崦鴦ι恚馊缫患羟锼?,嘴里低喃:“長禮說這幾年來一直由少主保管著?!?p>  看到她面容含笑的模樣,少年的神色也跟著緩和下來,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醫(yī)師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從院外走了進(jìn)來,向他們二人俯首施禮,對著譚初說:“少主,還請移步屋內(nèi),讓在下替少主換藥?!?p>  杜晗昭對他恭敬地抱拳一禮,這下是真的離開了。

  少年望著她的背影,心底登時一空,整個人好像融進(jìn)深深的漩渦之中,壓抑許久的念頭在心頭不斷膨脹,令他焦躁難安。

  身體替他做了選擇,他不受控地邁出腳步,追了上去,清麗的身形很快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他想也沒想就一把握住那人的手,冰涼而真切的溫度傳至身心,一陣酥麻。

  淺淡的藍(lán)天下兩人僵持住,一人在階上,一人在下。

  少年的眼眸干凈透明,緊張的樣子好笑又好看,他抿了抿嘴唇,猶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不自然地對著她滔滔不絕起來:“我一直在等你回來。這三年來,我一直在讓自己變強,雖然還是沒能贏過楊老鬼……還有,你在兮舟里受苦了……我什么都不能做……”

  說到這,少年垂頭喪氣起來,睫羽輕顫撲閃,結(jié)尾近乎是用令人心疼的語氣輕聲說:“對不起?!?p>  天空綺麗,偶爾有清風(fēng)拂過。

  譚初的視線閃躲,等了好半天那人才將身子轉(zhuǎn)過來,將被握住的手覆蓋了上來,把他的手牽起。

  十指交扣。

  這是譚初萬萬沒想到的主動。

  女子的眸底掠過一絲春光,凝視著他清俊的眉眼,溫聲說道:“聽長禮說,少主曾花數(shù)月徘徊于東山,只為找到兮舟里。”

  “少主,謝謝你?!迸由狭艘粚优_階,與他貼近,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就在耳邊,“我真的很高興。”

  喉結(jié)滾動,心跳不止。

  好像有一陣風(fēng)從臺階下打了上來。

  少年忽地羞紅了臉,不自覺地將身子向后傾倒,本來是他的主導(dǎo)現(xiàn)在被反將一軍,令他再次潰敗下來。

  他觸電似地收起那只手,側(cè)過臉去,全身都帶著無處安放的慌亂,但心情卻出奇得舒暢極了,唇邊沁著笑:“你高興就好……我回去了!”

  撩完人就跑,還是那個純情的少年。

  杜晗昭難得沒忍住情緒,對著那人笨拙的模樣淺笑出聲。

  她低下頭,出神地看著左手,手心上還留有少年的體溫,熾熱得好似要將她的心臟灼傷。

  這人,總感覺哪里不一樣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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