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涵回到熟悉的宅邸,慵懶地坐在沙發(fā)上,“梅嫂您去忙吧。”
梅嫂微微一笑,“小先生,午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p> 肖子涵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繼而看看蘇盛行瘦弱不見長的小身板,“梅嫂,再加幾個菜,他喜歡吃什么都給他做?!?p> 梅嫂笑著看看蘇盛行茫然的表情就去廚房忙活了。
此時的氣氛愈發(fā)微妙。
一個學(xué)院打扮的女學(xué)生從落地窗外走過,圍巾圍住她鵝蛋一樣圓圓的娃娃臉,十八歲時的斐樂又可愛又漂亮。
肖子涵看了一眼她急匆匆的步伐,想起了什么,向門外張望,“斐樂!”
斐樂抱著一堆新資料歪過腦袋,“……?怎么了?”
“你來看看,看他會不會留下什么心理創(chuàng)傷?!?p> “……”
斐樂露出很為難的樣子,“肖先生,我還是在讀的心理醫(yī)學(xué)生,而且我是心理醫(yī)學(xué)生,不是臨床醫(yī)學(xué)生。”
肖子涵往沙發(fā)上一躺,“無妨,給他看看?!?p> “……那,你跟我來吧?!膘硺穼πぷ雍倚形宜氐淖黠L(fēng)見怪不怪了,凝脂白膚的指尖輕搭上蘇盛行的肩膀,微按,“來?!?p> “去吧,跟著她去吧,她很好相處的,你會喜歡的?!毙ぷ雍瓋芍笓卧隰W邊,玩意地鄙睨蘇盛行手足無措的呆萌樣子。
斐樂比蘇盛行高出大半個頭,她幾乎是摟著蘇盛行的肩膀把他向前拐的,蘇盛行加快小步子跟著。
還幾次腦袋撞上斐樂,驚得蘇盛行側(cè)腦發(fā)燙,脹痛,迎著寒風(fēng)羞紅了臉。
斐樂親切地問道,“你冷嗎?”
蘇盛行縮緊脖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你臉很紅欸。”
“不……不冷?!闭f著蘇盛行就感覺脖子刮進了一陣涼風(fēng),他猛地打了個響亮得噴嚏。
斐樂撲哧笑了,她從沒見過這么可愛的孩子,傻萌傻萌的。
“好了別逞能了。”她蹲下來,解下一圈長長的圍巾,把多出來的部分圍到蘇盛行露出來一點點皮膚和繃帶的脖子上,“吶,這樣就不冷了,我們快點走,一會兒就有暖氣了?!?p> 這哄孩子的語氣,可可愛愛的。
斐樂的手指和圍巾繞動著,她的手很好看,膚白如玉。
十指尖如筍,從衣袖里露出一點的手腕似白蓮藕。
蘇盛行的脖子被斐樂的圍巾包裹得嚴嚴實實,又暖又香,是她頭發(fā)上的香味,他臉頰又紅了起來。
……
客廳里只有肖子涵一人,他靠著沙發(fā)背,眼皮下垂,沒有一點情緒的盯著地面,用鞋底蹭著毛毯上的絨毛。
老嚴回來了,準備去拿園藝箱,看到肖子涵便喊了聲,“小先生。”
“嗯?!毙ぷ雍瓫]有抬眼。
老嚴放心的站直了身子,徑自路過客廳,穿著皮鞋的腳步走得極輕。
他下來時,肖子涵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背影落寞。
他知道肖子涵不是第一次這樣。以往可以稍微看出肖子涵眼中的情緒,現(xiàn)在卻一點起伏都沒有。
老嚴擔(dān)心地詢問,“小先生,怎么了?”
“老嚴,把馬爾斯送走吧……”肖子涵說得很快,掩飾他喉嚨的哽痛。
老嚴頓住了,走到肖子涵身前蹲下身看著他濕潤的眼睛。
兩人暫時沒發(fā)任何聲音,廚房也在不知時停了動靜。
“小先生……”老嚴不太清楚肖子涵突然這么做的緣由,但其實能猜到。
為了蘇盛行。
為了一個剛來的“家人”要放棄陪伴他四年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
老嚴向肖子涵確認,“小先生您想好了?”
“嗯?!毙ぷ雍种鈸卧趦蓷l大腿上,掌心朝上放著,頭深深低了下去,眼淚像打開的水龍頭溢出眼眶,滴在紅棕色的地毯上,像溫?zé)岬孽r血一樣。
他心如刀絞。
狠狠吸著鼻子,鼻涕依舊不斷冒出鼻腔,垂掛在眼前。
這是他第二次哭的這么狼狽。
老嚴抱上肖子涵,脫下白手套輕拍肖子涵的背安慰著,“小先生,您與馬爾斯感情身后,何況你從神羅族死里逃生,跟著回來的……就只有馬爾斯一個?!?p> “啊……”肖子涵嗓間痛苦地哀嚎著,“當(dāng)年……當(dāng)年……”他喉嚨腫痛,話也說不清了。
當(dāng)年一起去神羅族領(lǐng)地冒險的幾個孩子,都是最優(yōu)秀,最勇敢的,最后……一個都沒能回來。
十三歲的肖子涵被馬爾斯咬著軍裝衣領(lǐng)逃出那人間地獄。
馬爾斯亦是他的救命恩人。
它的原主人不是他,那人也死在戰(zhàn)場上了……也是為了保護他。
他退伍之后,帶著馬爾斯來了瀝城,當(dāng)年一片荒蕪的瀝城無人踏足,肖子涵將它一點一點建立成舉國聞名的花城。
世界各地的人慕名而來,真正留下定居的人少之又少。
馬爾斯是肖子涵的依靠,是他的左膀右臂。
這兩年,有馬爾斯在,至少讓肖子涵平安活著,沒有之前那樣難熬了。
現(xiàn)在,因為蘇盛行,一個不一定成功的投資,一個馬爾斯不喜歡的人,把他的依靠趕走了。
年少不識愁滋味,肖子涵已識,道天涼好個秋,好個秋……
大多數(shù)人說話都是一時沖動,不會考慮太多。
肖子涵恰恰相反。
考慮的太多,看得太遠,走得太累……
那個時候反復(fù)確認的老嚴,都覺得這是一句玩笑話,直到肖子涵在馬爾斯走得那天狠狠沖他丟石頭,怒吼,“不許再回來了!回你的家去!”
他是哭著說的。
石頭是泥巴涂顏料做的。
明明這里就是馬爾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