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暗紅色的血液噴在時慕臉上,他眼中只有對父親的恨意,毫無愧疚與悔意。
時雄峰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驚愕地瞪圓了眼,兩手沉重地垂著,不知如何反抗。
時慕,他的兒子。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這么憎恨的眼神藐視他。
血液順著脖頸流過肩骨,在灰色的地面化開一灘血水。
疼得全身顫抖的時雄峰腦中突然浮出一句話——“一只貓被關(guān)在屋子里,逼迫得太緊就會變成獅子?!?p> 當善良遇上善良,那是世上最美的邂逅;當善良遇上溫柔,那是人間絕配;可當善良遇上罪惡,那將是永無止境的墮落和犯罪。
時慕緊緊握著手中的刀,伸出指尖觸上刀刃,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細嫩的皮膚,指尖涌出一顆顆血珠,與他父親的血融在了一起。
尚未凝固的暗紅血液在時慕漠然的表情上形成了一只血蝶。
蜂擁而來的南家傭人的尖叫、南晴驚恐又難以置信的捂面、警笛的由遠及近,這個剛滿十歲的少年被鎖銬扣住白得透骨的手腕,推搡著押上警車。
時慕終究在父親的逼迫下走上了不歸路。
……
時慕被關(guān)押了許久,這一驚悚的事件在晴川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南家再一次成為眾矢之的。
“南董事長,據(jù)說殺人犯時慕是你們家的養(yǎng)女婿是嗎?”記者的目標鎖定了南家出入的所有人。
人是南忠答應(yīng)養(yǎng)在家里的,也是他默許時慕和南晴相處的。
他以為,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不會鬧出什么事。
事與愿違,時慕恨透了他的父親,沒想到居然殺人了。
南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出面解圍。
南晴瑟縮在客廳的角落里,驚魂未定盯著南忠投來的質(zhì)問。
南忠嘆了口長氣,“你過來。”
南晴拼命搖頭。
他徑自走過去,蹲在瘦小的女孩身前,遮住她全身最后的光芒。
南忠用手指梳了梳女孩的額發(fā),“我不怪你,但你媽媽容不下你的,你走吧?!?p> 終于要面臨失去了嗎?
不是早晚會有這一天的嗎?
不難過……不難過……
……
南晴再一次見到時慕是在法庭上。
女孩穿著一件寬大的長袖外套,戴著帽子趁人不注意溜進審判廳。
南晴聽著那些人公正地宣讀著時慕的罪行:“犯人時慕,男,十歲,1997年9月2日生,翎裔,晴川人,犯人于2007年X月X日以美工刀割破時雄峰先生的靜脈,致時雄峰先生失血過多,當場死亡……”
來聽審的人眾多,時慕離她很遠。
她透過座椅的間隙遠遠地敝見一個著橙紅色罪犯服的男孩垂頭站在護欄中。
木制護欄很高,顯得時慕那么矮小,與他那么不配。
他本不該屬于這里。
十歲的男孩應(yīng)該充滿朝氣。
十歲的男孩應(yīng)該迎接熱烈的青春。
才十歲的男孩變成了罪犯。
坐在聽審席最前排的藍鶯和南念一言不發(fā),倒是南忠率先開口,“法官大人,我有異議?!?p> “聽眾是不能……”一位律師站起來制止。
高高在上的審判長紋絲不動,南晴甚至看不見他的臉。
他似乎高貴到空氣中的灰塵都被他隔絕,那件華貴的官服上幾乎不染微塵。
南晴想,我們這些低如塵埃的人連觸碰高處的資格都沒有。
高處的氧氣甚至可以讓他們窒息。
“請講?!?p> 審判長簡短的一句話。
廳內(nèi)所有的目光齊聚在南忠身上。
只見他走出了聽審席,走到與時慕并肩的地方,一手搭在木欄桿上,“犯人不是這孩子,犯人另有其人?!?p> 審判長微顯訝異,“哦?”
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時慕朝他投去不含感情的目光。
空眸無光,他很清楚,南忠的出現(xiàn)并不是為了拯救他。
人做的所有事情都含有利益因素,誰也不愿意白做買賣。
時慕站到腿酸,用后腳跟支撐著自己站立四個小時,他垂眼盯著銀色的手銬,那上面的光澤都比他這眼睛好看得多。
他澀笑,“愚蠢。”
沒有人一直關(guān)注著他,自然也沒人聽到他的話。
南晴擠在最后一排的座椅后,焦急地看看時慕,又看看南忠的背影,手上攥緊帽子遮著臉。
“犯人是我的前女兒,南晴。”
南晴聽到南忠脫口而出自己的名字,此情此景,她的反應(yīng)力比別人快了0.5秒,最先楞圓了眼凝著那個前一天還說不是她的錯的男人。
這個于部分聽眾十分陌生的名字使得靜謐的大堂再一次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像置于油鍋之中手舞足蹈地與三兩人大聲叫喊著。
認識南晴的人更是始料未及,除了懵懂地側(cè)耳傾聽那些人的喊叫,就是呆愣在原地梳理著灌入腦中的信息。
審判長微微揚眉,指尖閑適地敲了下審判錘的尾部。
剛才的律師一把抓起桌上的眼鏡,厚重的鏡框在他鼻骨上砸了一下,他唰地站起反駁,“怎么可能!”
也有不少人出來抗議:“就是啊,怎么可能是你的前女兒?”
“南董事長不會是老糊涂了吧?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不能因為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這樣為罪犯開脫吧?!?p> “就是說啊,要是以后還有殺人犯,那難道就都說是你的女兒干的嗎?”
南忠意味不明勾起嘴角,下巴凸出幾嘬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