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錦瞧著荷花那分外關切的眼神,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來,“你個小機靈鬼,我怎么會心情不好?今日我?guī)秃顮敵闪艘患?,我等著侯爺的賞賜還來不及,如何來煩心呢?!?p> 荷花欲言又止的模樣,瞧的余錦忙不迭按住她的肩膀來,笑道,“你若是有空擔心我,倒是不如好好想想,若是我接管了回春堂,你想不想去那邊做事?”
莫元白當年雖說被免去太子之位,可是皇上心中愧疚,給了他除了太子之位的一切物什。
不單單是財富,更是一些涉及到朝政的商戶通道,只要莫元白想要,沒有什么得不到的。
一種說法是皇上愧疚于自己的大兒子失去雙腿還要失去太子位置,二來亦是有人說,皇上忌憚平陽侯為了重新得到太子之位,引得兄弟手足相殘。
馬車緩緩駛停,還未下車余錦便是聽見那熟悉的琴聲。
悠悠裊裊,只消的這一曲都是足以讓人心思平靜下來。
彼時余錦才被撿回來的時候,莫元白為了安撫她便是時常撫琴。
有時夜中她被夢靨住,莫元白亦是會帶著古琴陪在她身邊。
只不過后來她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莫元白的琴聲對她來說便是跟賞賜一樣的珍貴物什了。
余錦悄悄吸了口氣,將那飄浮不定的心思給壓了下去,好讓自己顯得與往常并無二樣。
可是她才落下一只腳,就聽見莫元白一句,“今日怎的肯見血了?莫不是心中有什么怨氣,你借著發(fā)泄了去?”
“只是想通了,侯爺無需思慮?!庇噱\一言帶過,不愿繼續(xù)說下去。
莫元白自她小時便是不喜歡勉強她,聽聞此言,也只是眉梢微微一抬,雙手用力一撐,讓琴聲戛然而止。
琴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像極了要斷裂似的。
“今日你擺平了回春堂一事,想要什么賞賜?”莫元白淡淡道。
余錦知曉,他生氣了。
他總是這般壓抑著心中怒火不顯露于外的,可是十年來,她早已能夠摸出風平浪靜下面深藏的波濤了。
若是換做前世,她如何舍得看心愛的人生氣,旁說賞賜了,只要莫元白能夠開心,她什么都愿意去付出。
可是那之后,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余錦手指不自禁撫上了平坦的小腹,內心涌起一股熱流,在她身子里翻江倒海,將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重新帶入她腦海,逼得她指尖微微用力。
“侯爺,我想要回春堂?!?p> 九月初秋的時節(jié)仍舊有些暑氣,烘熱的令人有些心煩意亂。
檐下的蝴蝶用盡最后的力氣在撲騰著,最終還是軟綿綿地落在了余錦發(fā)梢上。
余錦伸手取下蝴蝶的尸體,眸子微微瞇起。
“夫人,侯爺那邊差人送來了一套衣裙,說是慶賀夫人當掌柜。”荷花的呼聲打斷了余錦的思緒,襯的這略顯死寂的院子有了些許生氣。
莫元白送來的是一件對襟水色長衫,下搭一條撒花素白馬面裙。
余錦只消的輕輕一轉,這裙擺便晃動著似是百花齊開,瞧著好看的緊的。
余錦先前是鮮少穿著等華貴的衣裙的。
她是侯府的殺手,平日里須得佩戴長劍,須得穿著簡便。
更為重要的原因則是她瞧見這些衣裙,便會想起自己未曾家破人亡前的幸福日子。
余錦緊緊閉上眼睛,因為痛苦的原因手指更是微微顫抖著,看的荷花擔心不已,“夫人是不是不喜歡?可若是今日不穿的話,怕是侯爺知曉了又要生氣了·······”
“無事,等我換上便去回春堂看看罷。”
回春堂明面上不過是平陽侯眾多產業(yè)中的一支,比起其他既有名氣又有客流的鋪子,回春堂看著著實是有些“上不得臺面”的。
它太平庸了,以至于能夠讓三皇子府上的人欺壓到頭上來也不敢反抗。
可是余錦明白,回春堂是莫元白最為重要的一家鋪子。
它私下經營著一條黑色產業(yè),走私珍貴的藥物進建安,研究著如何治好莫元白那雙殘廢的腿。
自己得到了回春堂,就是扼住了莫元白的喉嚨。
只不過這次自己能夠如此輕易地得到回春堂,也是出乎余錦意料的。
余錦的思緒被車夫的一聲“到了”打斷,隨著馬車的駛停,回春堂的掌柜也是樂呵呵地跑了過來。
“二夫人來了!今日卯時三皇子府上就來了人,送來了之前二夫人說的那些物什,整整有十八抬呢!”掌柜的喜悅之色表露于外,難以掩藏。
余錦覷了一眼管家身后擺放的整齊的箱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來,“我只要最后一個箱子里的,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處理即可。”
不等掌柜的回話,余錦便是信步走至廳里。
廳里已經收拾干凈,只有一個小廝模樣的在打掃著。
余錦只一眼腳跟便是直接站住,她冷冷瞥向小廝,手指已經搭上了袖中的暗器。
“我以為三皇子貴為皇子,是不屑于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的。不過現在看來所謂君子也不過如此?!庇噱\將一旁聽的云里霧里的荷花護在了身后,隨時預備著要出手的模樣。
可那“小廝”卻只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猛地揭下人皮面具,瞧的余錦慌忙就要下跪。
“不用跪,我只是有件秘密任務急需你去完成,才喬裝來此。”莫元白招了招手,荷花連忙退出廳外,只留的余錦和莫元白二人在內。
荷花一離去,莫元白面上的那點笑意便是盡數消失。
“三弟要殺太子,今日午時,在醉香樓?!?p> 莫朝雖說眼下看著風平浪靜,其實內里早已開始腐爛。
皇上風光無限的表面下是王權的分割與各大政權的暗暗較勁,撇去那些個遠族同姓的皇親國戚,就連皇上的皇子們,都是對皇權懷有二心。
譬如三皇子莫意。
比起曾經被譽為建安第一天才的平陽侯莫元白,還有看似風流倜儻玩味人間,實則胸有謀略的太子莫浣淵,三皇子著實是不起眼了些。
正是不起眼,所以他的惡的一面才會被無限放大。
前世莫意一把火火燒醉香樓,險些燒死莫浣淵,莫浣淵雖說死里逃生,可是終究還是留下了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