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楚幼笑笑,“他把那人的大拇指咬下來了,吐在地上?!?p> 有夠血腥。還惡心。
“他把別人手咬下來了?”我眨眨眼,突然覺得冷。把手往袖子里縮了縮問他,“那他怎么還能活到現(xiàn)在?”
…我腦中浮現(xiàn)了一節(jié)新鮮手指躺在地上的畫面,毛骨悚然。
楚幼笑,“騙你的。”
他居然在騙我,我嘴角輕扯,無奈極了,“小鬼?!?p> 楚幼靠在椅背上,伸直腿來看腳尖?!暗鸵聛頉]什么區(qū)別了?!?p> “他一直隨心慣了,惹他不高興了就瘋,瘋起來就拉不住…”楚幼眉間皺了一下,補充說,“除了黃鈺。他誰都不聽,除了黃鈺。”
黃鈺…啊。
“那人痛的發(fā)狂,你知道沈寶說什么嗎?”楚幼垂了眼睫低聲笑,這些瘋狂的記憶被翻出來攤在空氣里,無力感第二次淹沒了他。
這事兒歷歷在目的,楚幼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不在意了忘記了,但今天才發(fā)現(xiàn)傷口還挺新鮮。
他還記得當時沈亦云的樣子。
被按在地上笑的肆意狂妄的樣子,膚色越白越襯的他嘴角鮮紅,血留下來像延展開了一朵玫瑰花一般,妖冶血腥。
沈亦云眉間舒展開,“6小時內(nèi)手術,你還有機會恢復手指功能性。”
其他人猶豫再三,決定先把痛的說不出話來的人帶去醫(yī)院。有人惡狠狠的和沈亦云威脅,“小子,這事兒沒完。你等著坐牢吧。”
他們又匆忙把人送進醫(yī)院,踩了一地
楚幼忘不掉雪地里滴下的每一滴血珠,像開了一路的玫瑰,可惜臟的不得了。
沈亦云半天爬不起來,就這么趴在地上喘著新鮮氣兒。冬天的冷氣被大口大口灌進他的五臟六腑,涼的讓人疼進骨頭里。
他喘著喘著就咳,腿在雪地里胡亂蹬著地鐘表似的轉了半圈才翻了個身仰躺著,呼吸這才順暢了許多。
楚幼呆坐在雪地里,褲子倒也沒濕,他冷的快要失去知覺,哪里還有什么溫度來把雪捂化。
他撿回了一條命。
暫時。
楚幼茫然的靠在墻上,雙眼空洞洞的,像沒了生命特征。
地上那個人呼吸聲也逐漸低了,楚幼覺得他們都凍死了。
許久之后,沈亦云輕輕動了動,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的疼痛感壓迫著他小聲嗚咽著,僵硬的骨骼咔咔作響,他踹了楚幼一腳,“死了?”
這一腳不重。
但好疼,楚幼眼淚撲簌簌掉下來,黑暗里沈亦云也看不見,他肆無忌憚的掉眼淚。
這才開始后怕。
沈亦云聽見稀薄的聲音,他咧嘴一笑,“沒死。”
沈亦云沒有手機,他的錢都拿來供顧孟慧了,又不愿意去找黃鈺,他窮得的只能在兜里摸打火機照亮。
啪嗒,亮了。
楚幼看見他一臉的傷,一臉的血。聽見他嘖了一聲說,“原來還是個小孩子?!?p> 楚幼看的都愣了。
冬天的這個晚上,天又冷又黑。眼前這個說他是小孩子的人給他帶來了兩次光,灼熱的光。
他自己也是小孩子,五官還沒長開,白嫩嫩的都是傷,怎么看都比他更慘。
楚幼以為他會再被人揍一頓,是他牽扯到對方進來的??墒巧蛞嘣仆ㄟ^昏黃火光瞧了他一眼,面上也沒有生氣的意思,甚至還疑惑的問他,“你受什么傷了嗎?”
“沒有……”
沈亦云揚揚眉毛,“哦——”
調(diào)子拖長了,又涼又輕,好一會才跟上下一句,“那你是嚇得起不來了?”
楚幼輕嗤,掛在臉上的淚水看起來嘲諷極了。
他的心情很復雜。沈亦云的眼睛被火光照的亮堂,那一瞬間楚幼覺得自己的心很臟。
楚幼看著面前這張不知天高地厚的臉茫然極了,問,“你不害怕他們還會找回來嗎?”
沈亦云摸摸鼻尖,牽扯到傷口發(fā)出一聲輕微的抽氣聲。他唇色也淺,別人的血跡還染在他嘴角,此刻看起來像一只盯著他饒有興趣的吸血鬼。
害怕他們找回來?那倒不怕。
沈亦云也想死好久了。
他自己晃晃悠悠撐著墻壁站起來,還沒站穩(wěn)又腳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楚幼聽見他大口大口呼吸,疼的蜷縮起來。
楚幼在雪地上拖著褲子挪過去,帶他起來,低聲問他,“我?guī)闳メt(yī)院……你有錢嗎?”
他沒錢送他去醫(yī)院,楚幼又覺得自己好笑。
一方面愧疚,牽扯對方一身傷,自己毫發(fā)無損撿回一條命,但他甚至沒辦法替他出醫(yī)藥費,沈亦云越是不遷怒他這種負罪感就越強。
一方面,楚幼心里怨恨。錢不是他欠下的,人不是他打的,但偏偏這些都要算在他頭上。憑什么?
當然,沈亦云也沒錢。
眼見對方呼吸越來越弱,楚幼沉默著心里衡量著判斷,他在想自己該不該放棄他離開。他越掙扎越惡心這樣的自己。
正當他鼓足了勇氣想把心里那句醞釀很久的措辭說的漂亮些,——對不起,我無能為力。這時沈亦云拽著他的袖口,輕微說,“能不能,給我搞個電話來?”
很難。
但是能為他做點什么來彌補…楚幼覺得救贖,他身上沉甸甸的感覺輕些,幾乎欣喜若狂顫著聲音說,“好,你等等我?!?p> 去哪搞個電話?楚幼腦中一片空白,想要去外面碰碰運氣。但還沒等他站起身沈亦云又拽住了他的衣服,“剛剛那個人……”
剛剛那個人被他踹掉了手機。
楚幼在記憶中聽到的大致落地方向,跪扶著一寸寸在雪地里摳摸試探。
今年真冷。
化掉的雪又凍在上面結成冰。
黑暗里所有的觸感都在放大,楚幼害怕聽不見躺著的那個男孩的呼吸聲,動作又急又輕,手上冷到了極致反而覺得一熱。
他摸到了冷硬跟磚一樣的手機,哆嗦著摁亮爬回去,拿給沈亦云。
沈亦云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可能昏過去,也可能睡過去了。楚幼害怕極了,他手抖,手機拿不住,手里又疼的厲害,“啪”一聲——手機掉在了沈亦云臉上。
沈亦云是被砸醒的,他總在不該脾氣好的時候脾氣好,他甚至聲線非常平穩(wěn)的和楚幼說了聲,“謝謝?!?p> 楚幼聽愣住了。
支子州
原先想的是整根手指咬斷,是不是挺惡心的?然后去查了人的咬合力,首先,皮膚的韌性很強,可以參考皮革(……?)從這個出發(fā),我覺得咬斷骨頭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沈亦云咬他用的是門牙,力度更不夠,所以我否認了這個想法,然后就要大改,然后,就沒然后了。(事實上,我卡文了,卡了好久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