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朝文武并舉,也崇尚魄力,蹴鞠的對賽方法相比于前朝,也有了較大改革。京城百姓大多康富,民間有很多文體活動,包括吹竽、鼓瑟、擊筑、彈琴、斗雞、走犬、六博、蹴鞠等,但除卻打馬球不說,蹴鞠是另一項令人熱血沸騰活動筋骨的活動,蹴鞠一事在民間具有很高的反響。
“鞠”以皮革為元囊,實以動物絨毛。要是對手用狠力,砸在身上也是夠疼的。
除卻皮糙肉厚的不說,有些人雖看著平常無二,胸膛卻天生如銅墻一般,這就是作為男子一大優(yōu)勢,和女子就有本質區(qū)別。
場上賽員的額頭都綁著帶子,颯爽利落,氣場大開。
短褂顏色不同的左右軍分站兩邊,每隊十二人,分別稱為球頭、驍球、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等。球頭與隊員的抹額系帶亦稍有區(qū)別。
有球門的足球,在場地的兩端各有兩根豎竿,竿上結網向內,形成球門,球門被戲稱為“風流眼”,分兩隊進行比賽,比賽時鳴笛擊鼓為號,得球者顛球傳球,待球端正穩(wěn)當飛腳往網門一射,結束時按過球的多少決定勝負。
宋知熹已經利落地回了蹴鞠場。
一隊穿著制式賽裝的男子路過她。她垂頭,這些人瞧著眼熟,尤其是領頭那個,搶她荷包的那個,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嚷嚷要揍她的那個大背頭。
中間幾人路過她時,好奇地瞧了她幾眼,拍著同伴的肩膀,好幾人這就同時投來了目光,其中一人路過時隨手就拎了一個冠帽扣在了她頭上,還順帶吹了聲口哨。
“沒到時候?!鳖I頭的也不走了,扭頭看后面這什么情況。
宋知熹趕忙抬手把冠帽一壓,轉身就走。
真巧。不過,替補什么的應該還輪不到她。
那一荷包的銀花生算是喂了豬了。
可是嘴上說著不在意,心里哪能真不在意?里頭可還有亮晃晃的金豆子啊,這說沒就沒了,唉心肝兒疼~
不,心肝脾肺腎哪哪兒都疼。
等等,荷包?
對了,荷包!她忽地想起,那似乎是她當時從腰側抽出的貼身之物?里邊不僅有一道她爹給的符箓,荷包的內襯上還被她親手繡了她的小字!
要完!
宋知熹啊你怎會如此糊涂!
真是愚蠢至極。
宋知熹眼巴巴地望著前端候場的背影,一個咬牙便消失于人后。
待弄清楚場次,宋知熹威逼利誘替補之人,誰知那人一口“君子信諾一經敲定忠貞不二”,不愿換去另一對方隊營,急得她恨不得直接呼上一巴掌。
理智告訴她這么做是不行的。
非得叫她編了惡言唬他,說他頂替的可是執(zhí)掌大理寺的世子爺之位,還把世子氣走了。法子果然好使,叫那人嚇破了膽,否則她不會這么順利地就借了他的牌子換了那人的衣裳,入了指定的替補位。
她撫平了心口的波瀾:沒什么好心虛的,當初這可是聽那岑副將說的,她也就是把話原封不動地搬來,最多做個轉述罷了。
當鳴笛聲再次響起時,她進入了久違的隊伍。
“小子,又是你?”那大背頭直接噴臉喊道。聲音很大,宋知熹一個捂耳朵。
“怎么,舍得回來了?”岑副將沒料到,這左等右等等不來的人,竟然自己就這么來到了他的面前。
宋知熹大義凜然地正色道,“我來兌現(xiàn)承諾,先前說的,你可不要哄騙我?!?p> “言而有信,你當真我要的是你的東西?笑話!”岑副將嗤聲一笑。
“那你要的是什么?”宋知熹隨口回道。這人不要的話早干嘛去了,找個人留看,等她自己回去討要不就成了?誰知這人藏得老深了,她回去壓根兒就沒找見。
“他要的是你的人!”旁邊那知情的隊員急得脫口而出。
眾隊友齊刷刷投來目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倆人,宋知熹驚愕地渾身一僵,然后才反應過來。
不對,錯了錯了,是他們會錯了意,要的只是個替補之人。
“說話先動腦子!”岑副將黑了臉。
這些人腦子里裝的都是啥破爛玩意兒!
那人聽了呵斥會意連忙捂了嘴巴,面色訕訕直道對不住。
宋知熹最終被安排作了防守,然而這種事情她也沒有辦法做主。
本來搶球什么的,她也能放放水,隨便跟著跑兩下,只要有心避開,也不至于和人肢體接觸或者被球砸。
可她這女兒身叫她混在魁梧的男人堆里說要搶球,別說她不信,這身板一對比,那些個隊友也是看不上的。
也好,避免了肢體接觸和正面沖撞。
不過,這防守門網的,不就是妥妥為了被球“砸”的嗎?眼巴巴地往飛來的球跟前湊,吃上那一個沖擊。
搶球的活兒偷起懶來很容易,而且不太顯眼,可作為這守門的,若是她有意放水避開,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她這一環(huán)節(jié)呢!這小動作也忒明顯了。
況且,如果一個球都攔不住,別說她良心過不去,事后還易樹敵。
這些人不會放過她。
她有預感,就算她此刻表明身份也照樣會被遷怒,保準第一個被群毆出氣。所以,不能明哲保身,就要干一個氣派。
宋知熹咽下一口氣,叉開腳站在本隊門網前,迎接對手的挑戰(zhàn),決定先拿捏一下攔球的力道。一番角逐后,她看見大背頭率先飛踢進了對方一個球。
好一個開門紅!
在幾個隊友的破堵之下,岑副將那隊連進了兩個球。宋知熹忽地眼神一凜,只見前方一個人以倒掛金鉤之勢翻身飛踹,那球高高地越過前方一群人的阻攔,直直向她這邊彪來!
好身手!
宋知熹判斷好角度,饒是沒有專業(yè)攔球技能,但這球雖然飛的好越過了層層阻攔,卻因為隔著老遠飛來,早就暴露了這球瞄準的點位。
她一個跳起攔抱,穩(wěn)當?shù)財r住了球。卻瞬間被撞在地坪上,小腹突突地墜痛,心下便忍不住腹誹,這力道,如果下次發(fā)力點近了,她就完了。
那人是誰?怎的如此狠辣?胃里開始翻江倒海,她后悔,一個女孩子逞什么能。
“你!”岑副將意識到不妙,責任感驅使他一個箭步沖去攔腰抱住那倒下的人,滾燙的淚水順著此人的面頰顆顆滑落。岑副將心驚又皺眉,暗道這小子怎么哭得跟個娘兒們似的。
只見那人快要咽氣一般,滿臉痛苦與不甘,“我已仁至義盡,接下來……就指望你們了……我、我招架不……”
她一個癱軟閉眼暈了。
男人看得心里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慌忙叫了侍者把人抬離了場。
莫名奇妙,他竟然感覺有種恃強凌弱的罪惡感。
他怎知道這小子這么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