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著迷故事的人生 躲在故事里流浪
不禁感慨，所有的力都是相互的?！皫煾?，這老板身家這么多，估計也是家族企業(yè)吧，要不然不到50就做到如此，實在不簡單?！?p> “老板還真算是白手起家。他家祖上確實不錯，在廣州有幾條街，不過經(jīng)過那個大家都懂的年代，家道衰落，他自己打工掙錢讀書，一路都是名牌大學的尖子生。說起這個，我給你說他的發(fā)家史。他本做外貿(mào)的，一次朋友介紹兩個黑人給他認識，他心里明白這兩個黑人也不能給他帶來多大的貿(mào)易，但還是很盛情的款待二位，純以朋友之情。后來，這兩位黑人走了，以為事情就告一段落。過了好久，一群黑人來找他，著實把他驚到，打聽才知道，這些都是來和他做實打?qū)嵣獾?。這樣開始，他就一直做非洲的外貿(mào)，那些國家的總理都是他的朋友。”
“我覺得這老板之所有成功有一點，不管有無利益往來他都很真誠對待，這是一般商人難做到的?！?p> 師傅連連點頭。
“本來說今年休假就好好休息，一來，人閑不下來啊，要不就是幾朋友一起打牌一輸就是幾大千，那多沒意思，還不如跑跑車，聊聊天，日子舒坦；二來，年輕時吃了不少錢的苦，現(xiàn)在能掙，但仍然比較節(jié)約。我們那時十幾歲就出來在工地上打工，啥子沒有做過吧。做了一年多，就在想，憑什么相同的時間內(nèi)，別人那么輕松還比我掙的多，這時才開始自己買書看拼命考各種證，不然哪有今天呢。
我還蠻能接，“這就是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呀”。這句說得師傅可開心，不過我已到目的地，意猶未盡。
幾十分鐘內(nèi)，就能聽完別人幾十年的人生，真是莫大的福分。
林一飛對林一飛說說：“像是知道了，你為什么那么愛故事了？其實你是愛人生?！?p> 像是一場夢。
身處熟悉又不熟悉的情景，感觸，細節(jié)，真的，大情節(jié)，像是別人的人生。
夢里夢到醒不來的夢。
夢醒，又是六點，終于不是因為背痛。看著窗外，天未明，雨滴和著風聲敲打著在窗戶，落在馬路上，懸在枝葉間，都搖搖欲墜，睡眠淺的人都被吵醒了。遠處不知是水霧迷茫，還是夜色尚未褪去，但不一會將會車水馬龍，將擠滿行色匆匆的趕路人。屋內(nèi)湯圓肆無忌憚地說著夢話，書桌前的多肉被養(yǎng)成了多瘦，有些心疼也無可奈何。情緒太多，起伏劇烈，特別是這一年，休養(yǎng)的這一年，情緒更細。善于傾聽的我，從不擅長傾訴。從不愿意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真實心情，從不言說自己遭遇的困境和疼痛，始終堅信能向人傾訴的便不是最痛。可以哭到筋疲力盡的同時用嬉笑的言辭安慰遠方失戀的友人。
天亮后的成都只有幾度，冷到不行，冷得頭疼。準確地說，今年我前所未有的怕冷，比大學時踩著雪上鞋子陷入冰水濕透仍要坐著寫完一下午的試卷還冷。穿最厚的衣服，后背依然有冰涼，感覺不到暖意，左手不敢握右手，各自凍成紅蘿卜。熱是一片一片襲來的，熱像一層罩子，透不過氣來，又像掄個拳頭把人打暈，迷迷糊糊；冷不一樣，冷是絲絲入扣細致入微緊緊地貼近皮膚的，從每個毛孔灌入，讓人清醒，無比明了，恨不得數(shù)清行人眉間的煩惱。
而冷讓這一切更清晰，讓所有的感受十分清晰。從不愿意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真實心情，從不言說自己遭遇的困境和疼痛，始終堅信能向人傾訴的都不是最痛?？梢钥薜浇钇ＡΡM的同時用嬉笑的言辭安慰遠方失戀的友人。
友鄰在總結(jié)這一年時，我也想了想。這一年來，不就是在背痛和對抗背痛中走過來，年度關(guān)鍵詞應(yīng)該就是背痛。
夏末秋初時，當時手術(shù)已過半年，背依然痛到無解。每天睡前暗自祈禱，明天背痛緩解一點吧，而每天總是在背痛中醒來。所有提到術(shù)后綜合征，無一例外一一遇到。別人術(shù)后三天喝酒，四周運動，一個月后火鍋辛辣隨便吃，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半年了都不敢吃一片豬肉。經(jīng)歷了緩慢又反復(fù)的恢復(fù)。過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沒有空擋，傷口疼，傷口增生，肩胛疼，生物夾脹痛，拉肚子，手腳麻到握不住筷子著不到地，一餐分成三頓吃的胃痛，白黑連夜都在的背痛，每一個來時我以為快恢復(fù)了，誰知另外的已經(jīng)在候著，如此循環(huán)，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消耗掉我所有的耐心。反復(fù)問自己，明明是個小手術(shù)，對我而言恢復(fù)怎么就那么難。
手術(shù)后一個月，才給家人朋友人說，大家責怪我為什么當時不說，說了又能起什么作用。我心里始終憋著一口氣，心里裝滿氣，擠得滿滿當當，起初以為是手術(shù)時灌入肚里的二氧化碳還未完全排出，后來才知道不是，那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氣卻隨影隨行的氣，折磨著人。
回去看奶奶，我問她，我瘦了嗎？她仔細看了看，說瘦了。我說，我才動了手術(shù)，她思維有些混亂，似懂非懂地看著我，她已經(jīng)理解不了什么是手術(shù)，手術(shù)是什么含義，也心疼不了我。她老去了，猝不及防地老去了。在她面前喊痛她不懂了，曾經(jīng)為了我，可以坐在學校門口等我一天，只為陪我過生日；為我可以日復(fù)一日在酷暑里在撼動里，為我守老屋，只怕我回來時沒有家，沒個落腳的地方。我還沒有能力回報時，她卻以我無法接受的速度老去。
看著她，我驚覺老是一件如此具體如此可怕的事情，是摸得著肉眼可見的可怕。哪怕她有那么多兒女那么多后代，恐懼依然不減分毫懼。父母能不吃不喝留給兒女，而兒女能回報的甚至不及千億分之一，養(yǎng)兒養(yǎng)女防老都是屁話。人心是肉長的，但的確確有些人的心就是石頭。哪有什么好人好報，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回來在大姨家，飯后說到她的境況，淚水決堤，當著大家的人，壞情緒開了閘哭來止不住，又失禮又無法制止，只得轉(zhuǎn)身獨自走進夜深里，聽著河水汩汩，在嗚咽，擾人心煩。從小就知道，眾生皆苦，可是未免也太苦了吧。怨恨自己這一年不僅毫無進步還丟了膽，怨恨自己不能接她同住照顧她，怨恨自己不能給她太多。夜里但凡想著她，一定失眠。怨恨已經(jīng)包圍我，困住了我。這種恨沒讓我奮進，反而讓我加倍想念她早逝的小兒子。我知道這是逃避，是推卸責任，是不勇敢。可是如果，如果他在，多好，該多好，一切都好。此刻我有多痛，他卻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
那些疼痛來得如此真切，模糊了現(xiàn)實和想象的界限。余暉不是懷疑著真實人生究竟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