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初到無雪寒冬
覃方圓并不喜歡飛機上發(fā)放的飛機餐，因此也沒吃多少，上車沒多久肚子還猛地咕嚕響了一聲，把覃方圓羞得想鉆到地縫里去。
“方圓餓了??！”賀姨和賀姨丈都忍不住笑了，“十有八九是飛機餐不好吃，沒吃東西了是吧？”
“飛機餐……確實不怎么好吃。”覃方圓往大外套里縮了縮脖子，“那么高的地方，東西能熱到什么程度嘛?！?p> 車快開到兜米路了。兜米路是商蘭城最著名的華人餐飲、代購、美容美發(fā)開店聚集區(qū)。大量聚集的華人為海外僑胞們提供了交流交易便利，即便當(dāng)?shù)叵駬尳?、砸車、偷東西等犯罪行為不少，但是人多勢眾，治安也相對較好。
“前面兜米路我記得有家店的炒飯挺好吃的，一會兒去那先填個肚子吧?！辟R姨丈停下車等紅綠燈。
“好。”覃方圓捂著肚子里蠕動的空氣回了一聲。
其實覃方圓更想吃的是清淡的小粥一類。不過初來乍到，她也不好說什么，或許這是這里長期生活的人的習(xí)慣？
炒飯確實挺好吃的。填飽了肚子，在飛機上沒怎么睡覺的覃方圓不由得打起了瞌睡，連怎么到賀姨家，怎么上的床都不怎么記得。
這一覺一睡就是四個小時。睡飽的覃方圓在被窩里翻滾了一會兒，揉著眼睛起身，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小男孩。體感溫度大約11度的大冬天，外面剛下過雨，小男孩卻只穿了一件長袖上衣和一條及膝短褲，披了一件看起來稍微保暖一點的毛呢長袖外套，皮膚黝黑，看著頗為粗糙。
震驚的覃方圓一骨碌爬起來，顧不得把人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冷空氣涌入被窩，對男孩招手：“過來，讓姐姐摸一下？”
入手便是一片冰涼，像一塊冰一樣。覃方圓細看之下，男孩還凍得瑟瑟發(fā)抖的，臉都凍得稍微有點白，膝蓋上還有一點草渣。覃方圓不由得問：“你……不冷嗎？”
小男孩有點怕生，吸了一下鼻子小聲回答：“不冷?！?p> “這叫不冷??？”覃方圓急忙把小男孩拉近，給他拍掉膝蓋上的草渣，拍了拍衣服：“你進姐姐的被窩里來暖暖！冷得臉都白了，膝蓋都腫了，現(xiàn)在還吸鼻子，是不是感冒了？”
“感冒？”小男孩好奇，旋即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那是什么？”
“呃，就是caught a cold?！瘪綀A伸手從床頭桌子上的紙巾盒里抽了一張紙巾讓他擤鼻涕，“是不是到冷的時候就特別容易流鼻涕，還咳嗽？”
“嗯?！毙∧泻⒂猛昙埥磉谑掷铩ｑ綀A見狀抽出來，扭身扔到垃圾桶里?！暗俏铱磌indlegarden里其他的children也是這樣子的?！?p> 暖暖的被窩熏得小男孩的臉漸漸紅潤了回來。覃方圓攥著小男孩的手搓暖：“他們可能習(xí)慣了。但是你經(jīng)常感冒，就要注意保暖了。你可以跟老師說一下……嗯？”覃方圓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fā)現(xiàn)這孩子竟然睡著了……
咔噠一聲，門開了，賀姨丈探頭：“午飯做好了，來吃飯吧?！?p> “賀梓華那小子呢？”賀姨的大嗓門在外面響起。
覃方圓捂住小男孩的耳朵，回應(yīng)了賀姨丈后起身，對外面喊：“梓華在我這兒！”
“他怎么跑你這兒來了？”賀姨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過來。
“在我被窩里暖得睡著了，一會兒再叫他吧。”覃方圓依舊裹了那件大外套，輕輕合上門：“手冷得像塊冰，膝蓋都磕草地上磕紅了，還感冒，讓他睡多點，出一身汗就好了?！?p> *
賀梓華是賀姨與賀姨丈的兒子，比覃方圓足足小了一輪。在國外不方便，賀姨便托覃媽媽這個老閨蜜在國內(nèi)找人給孩子算算八字起名圖個吉利。覃方圓的名字還是她外公起的，覃媽媽完全沒有經(jīng)驗，覃外公又不想理這些事兒，恰好做完作業(yè)的覃方圓便被覃媽媽抓來幫忙。賀家小子算出來五行缺木，覃方圓想起最近看的漫畫里有一個角色叫“憐舟梓”，問過后便定下中間的“梓”字。最后一個字卻是選擇太多，挑了“健”“康”“涵”等一系列字之后，快崩潰的覃方圓隨口說：“干脆就選霍建華的‘華’字看看！”結(jié)果一看，還真是最好的。賀梓華的名字便這么定了下來。
賀梓華是凈土之國土生土長的孩子，賀姨與賀姨丈平時忙于工作，照顧孩子方面并無太多經(jīng)驗。加上本地普通人帶孩子都是放養(yǎng)模式，于是賀梓華便是這樣長大的。賀梓華性子特別內(nèi)向怕生，因此很多時候在幼兒園里玩，都是由老師或者很熟的同學(xué)帶領(lǐng)著一起玩的。賀姨也和賀梓華提過有一個漂亮姐姐叫覃方圓，但是甫一見到真人，賀梓華也是頗為羞澀，直到直接被覃方圓拉進被窩睡著。
賀姨丈給小梓華留了一些午飯放爐上熱著，收拾碗筷洗碗。賀姨跟覃方圓交代留學(xué)事宜，忽然聽到覃方圓的房間里爆發(fā)出一聲哭泣。
“你繼續(xù)干活，我去看看?！辟R姨說完，便一陣風(fēng)一樣消失在覃方圓面前。
覃方圓和還沒來得及動的賀姨丈面面相覷了一會，噗呲一下笑出來。賀姨丈繼續(xù)洗碗，覃方圓起身也過去看。
賀梓華一抽一抽地控訴：“你們都不見了，門還關(guān)著的！”
賀姨無奈：“不過就是關(guān)了個門，你哭什么？”
賀梓華：“我怕！我怕monsters！我怕咬咬！”
隨之而來的覃方圓不由得問：“咬咬是什么？”
賀姨抽紙巾替賀梓華擦眼淚，回答：“蟲子唄。膽子可小了，見到蚊子都要哭?！?p> 覃方圓一臉黑線。恰好從開著的窗戶外飛進來一只大盲蠅，賀梓華率先大哭尖叫：“??！咬咬！”
尖叫聲把屋子里的人都嚇了一跳。覃方圓彎腰撿起自己的兩只拖鞋，猛地拍死，用紙巾包了扔進垃圾桶：“……這么大反應(yīng)的啊？”
“小時候被嚇多了，有點風(fēng)吹草動都哭個不停?！辟R姨坐得最近，揉了揉遭殃的耳朵，“對了，現(xiàn)在還沒開學(xué)，明天星期六我和你姨丈還要干活，你在家?guī)б粠??！?p> 不就是帶個小孩子嗎，有什么難的？
覃方圓想著，便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后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想法極度天真而且不成熟，因為她要帶的孩子著實令人咋舌。
*
或許是因為覃方圓給賀梓華的第一印象著實是好，很快賀梓華便活潑愛鬧起來。中午一覺，賀梓華出了一身的汗。覃方圓讓他去洗澡，賀梓華一臉懵懂地回答：“我不會洗澡呀！”
覃方圓原地石化。她著實做不到給一個四歲男孩洗澡這回事。她問：“那你平時都是誰幫你洗的？”
“媽媽呀?！?p> “沒教過你自己洗？”
“沒有啊?！?p> 有點不知所措的覃方圓最后只能喊來賀姨給他洗澡，并且順帶科普了一下男女性別意識培養(yǎng)的重要性。
賀梓華一臉好奇：“為什么媽媽能給我洗澡，但是姐姐不能？”
“因為姐姐是女孩子啊?！辟R姨搓搓手上的沐浴露抹到賀梓華身上。
“那媽媽也是女孩子啊？”
“我是你媽，那能一樣嗎？”
“那為什么媽媽能給我洗澡？”
“洗澡就洗澡別問了?！边@是賀姨開始有點崩潰暴躁的聲音。
“因為媽媽生你出來啊?！瘪綀A在外面回答。
“那為什么……”
“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