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梓華，賀家小子，雖然皮膚黝黑還干燥粗糙，但是長得頗為清秀。然而，日常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搭配，令覃方圓頗為頭疼；而他的內(nèi)向怕生，在后來的覃方圓看來仿佛是個笑話。
一般星期六日的時候，賀姨與賀姨丈肯定會有一個人留在家里陪賀梓華玩?，F(xiàn)在覃方圓來了，賀姨與賀姨丈便一大早就把賀梓華和覃方圓留在家里，十分放心地出去工作了。
睡眼朦朧的覃方圓是被一陣大哭吵醒的。
“怎么了？”覃方圓大聲問，揉著眼睛按亮手機，赫然顯示8:30，“我在家呢！”
“我怕！”賀梓華帶著哭腔回答。
“那你拿著玩具過來我房間玩，”覃方圓以指為梳順了順自己的頭發(fā)，翻身下床，“不會留你一個人在家的，別哭了。”
“我怕！”賀梓華還是帶著哭腔回應。
一臉黑人問號的覃方圓著實無語：“怕什么？跑過來就是了，房間門沒關(guān)！”
“有地毯！”
“地毯上也沒有蟲?。 瘪綀A甩甩酸軟的手臂走出房間，“你怕什么？”
“我就是怕！”
覃方圓在客廳里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賀梓華這小子抱著毛絨玩偶縮在舊沙發(fā)上瑟瑟發(fā)抖，淚眼汪汪的，臉上滿是淚痕，看得出來哭得很兇也很久了，偏偏就是光掉眼淚，也沒有哭得喘不上氣或者打哭嗝的情況。腳是光著的，客廳的原裝地毯上也有散落的積木，拖鞋卻在自己腳下、客廳的邊緣。
覃方圓無語默然。
*
弄好手機卡、連接Wi-Fi、裝app、處理消息，也耗時不少。弄好手機，覃方圓一看時間也快中午11點半了，于是問旁邊坐在客廳地毯上自娛自樂的賀梓華：“你想午飯吃什么？”
“我想吃fries！”賀梓華樂得一蹦三尺高。
“那個要出去買，而且你昨天才拉完肚子?！瘪綀A搖搖頭，“媽媽說了不能吃，換一個?！?p> “那我想吃面面！”
“面？”覃方圓到廚房的儲存柜翻了翻，“面沒有了。”
賀梓華泄氣，一臉頹喪地攤在地毯上。
“沙拉醬倒是有，我做個水果沙拉吧?！?p> 賀梓華一骨碌爬起來，雙眼發(fā)亮：“那是什么？”
“做出來就知道了。”覃方圓挑水果。
把水果全都切塊，拌上沙拉醬，攪一攪，水果沙拉就搞定了。賀梓華第一次試這種新鮮的吃法，自然毫無異議，后來還跟賀姨提起來說還想要吃水果沙拉。
午飯?zhí)盍硕亲?，凈土的小孩子又沒有午睡的習慣，賀梓華還是個離不得人的性子，因此覃方圓向來要午睡一小時的習慣也要跟著改了。洗碗后，賀梓華便纏著覃方圓說想要去playground玩耍。
“Playground？”覃方圓有點頭大，“在哪里？遠的嗎？”
“不遠，就在那里?！辟R梓華說著指向窗外。
那里是一處小斷截松木鋪就的池子，用高高的木欄圍起來，中央放置了好些供小孩子玩耍的小滑梯、小吊橋之類的小型設(shè)備。地上的木頭軟軟的，小孩子就算在上面摔了或者掉下來了也不會怎么疼。
覃方圓看那處并不算遠，便同意了：“可以，那你先去穿一件厚一點的衣服，我也去換一下衣服?！?p> 待到覃方圓披上一件大衣出來拿鑰匙和紙巾包時，賀梓華依舊是那身薄薄的衣服。覃方圓皺了皺眉頭：“你沒有厚衣服嗎？”
“我們都是這么穿的。”賀梓華一臉懵懂。
“給我摸一下。”覃方圓攥了一下賀梓華的手。好家伙，剛開了個窗，風一吹，小手便冷得像塊冰，如今還感冒著呢！“你等會兒，過來。我看看你衣柜?！?p> 覃方圓交代著賀梓華出門要注意的事情，從賀梓華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比較擋風、勉強算厚的外套給賀梓華套上。賀梓華小孩子心性，早就想跑出去了，套上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門口換鞋子。
看起來問題不大。
覃方圓的這個想法在到了小playground后再一次被打破了——賀梓華這膽子也真的太小了！他只敢爬樓梯上滑梯，木吊橋、手抓環(huán)他壓根就不敢試！即便是覃方圓緊緊握著他的手拉他去，他也就在起始點就死活不肯往前了！
“你在怕什么？”覃方圓有些崩潰地抓了抓頭發(fā)。
“它會動！”賀梓華一臉害怕。
覃方圓爬到木吊橋上：“得，我上來，你拉著我的手跟著我走。”
費了老大勁，賀梓華終于勇敢地邁出了他的第一步。第一步之后便好說了，只要覃方圓拉著他的手，他甚至敢在木吊橋上跑來跑去。不錯，那邊進行下一步吧。
“現(xiàn)在，我們慢慢走，”覃方圓放緩了步調(diào)，在木吊橋中間放開了賀梓華的手，站在離他一步開外，拉開到他不能伸手拉住覃方圓的距離：“我在這里，你開始慢慢走過來姐姐這兒?！?p> 賀梓華一動不敢動了，立馬含著一包眼淚嚎：“我不敢！”
“拉著鏈子走。鏈子在你抬手就能拉到的地方。我也不動，等你過來?！瘪綀A干脆在吊橋上蹲下，平視賀梓華，“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你敢走一步，就能過來?！?p> “我不敢走！”賀梓華的眼淚開始滴下來。
“不，你能走過來的。”覃方圓狠了狠心，“那你不走過來，姐姐就一個人回去了?！?p> “不要！”賀梓華刺激之下終于邁出了一小步，但是吊橋隨之而來的晃動令他又僵直著停了下來。覃方圓見狀，偷偷往后挪了一下。
兩個人拉鋸一樣，一個刺激著后退，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前進。最后一步，覃方圓終于讓賀梓華拉到手，笑：“你回頭看看？”
賀梓華回頭，整座吊橋都在身后——他竟然自己走過了半個吊橋！
“我現(xiàn)在在你前面走，你跟著我，我不拉你，還能不能再過一次吊橋？”覃方圓摟著賀梓華問。
“可以！”賀梓華一臉興奮，隨手糊了一把自己的淚痕，“我可以自己過，不要姐姐陪！”
“那我錄像可以不？錄下來，咱們給爸爸媽媽看！”
“好！”賀梓華還不等覃方圓掏出手機，便登登登跑到中間，“要在這里開始錄！”
“咱們乖乖竟然自己走吊橋了，真棒！”賀姨剛回家便興奮地摟著兒子直親，“以前都不敢呢！兒子真棒！”
“姐姐說我本來就可以自己過！”賀梓華一臉小臭屁，“媽媽你看到錄像了嗎？爸爸有沒有看？”
賀姨摸摸賀梓華的頭：“爸爸還沒下班，不能看手機，回到家就會看了?！闭f罷，轉(zhuǎn)向在沙發(fā)上與尚明發(fā)消息的覃方圓，“今天怎么樣？”
覃方圓抬頭：“還挺好的，就是他老是怕蟲子什么的想太多。下午帶他去那個playground玩了一下，結(jié)果玩嗨了，還遇到了他的一個同學和他媽媽，好像是叫……”
“Mike！”賀梓華蹦過來嘰嘰喳喳，“是Mike和他媽媽！”
Mike是凈土的華裔，父母都是華人，和賀梓華上同一個幼兒園，兩個人關(guān)系還不錯。Mike天生大膽，拉著賀梓華在playground玩的架勢簡直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把覃方圓都看呆了。
“姐姐，Mike他還有一個大哥哥，在上Year 10，可聰明了！”賀梓華靠過來，附在她耳邊悄悄說。
“是嗎？那以后見到了你跟我說一聲？”覃方圓摸摸賀梓華的頭。
“好！”賀梓華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像盛了漫天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