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夢魘來襲
那人遠遠看見了景硯,恭恭敬敬地低了頭,稱呼四少。
秀潤君子輕踩月光走來,籠著一身的爍爍清輝,映在眼眸里,浮光掠影,碎了滿地溫柔。
站定,視線落到景維奕身上,薄唇輕掀,眼里卻半分笑意沒有,昏黃燈光在頭頂忽明忽暗:“放了他?!?p> “四少,這是景爺吩咐的。”言外之意是不能放人。
景硯言簡意賅:“出了事我負責?!?p> “你來干什么,看我笑話?”景維奕一抬頭,惡狠狠瞪他,用力過猛,臉上好不容易凝住血的傷疤又被掙扯開,皮肉外翻,顯得面目猙獰,心里有不甘和貪饜,“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假惺惺的話大可不必,你等的不就是今天……”
“四少,這……壞了規(guī)矩?!?p> “放心,不會怪罪你?!?p> “那、那好吧。”
那人轉身對旁邊人吩咐了幾句。
景維奕撐著身側的墻站起來,眼底燃了熊熊烈火,像要把人燒得灰飛煙滅,“景硯,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吧?!?p> 景硯腳步稍停,嗓音很低,隔遠一點的人幾乎聽不到,景維奕靠的近,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你猜。
“景硯你不得好死,”景維奕盯著眼前五米開外的身影,唇角輕掀,眼里擦過點冰冷笑意,不達眼底,“和你那個下作的媽一樣。”
景硯身形一顫,回首,眼瞳生硬,眸色漸趨陰鷙,直勾勾盯住某個不知死活的人,陰冷至可怕,而后丟下幾個字走出洋樓,腳底踩著的陳年落葉憑風一卷,散在空中,起起落落,漂泊零碎。
御景星薈。
主臥燈光昏暗,照的人臉孔冷白,陽臺窗戶開著,風攜著雨窸窸窣窣灌進來,角落里幾株太陽花被摧殘至落敗。
“四少,計劃成功了。”
“嗯?!?p> 景硯隨手按了開關,熄掉燈,蜷在落地窗旁的吊椅里,指尖夾了張照片,女孩正值豆蔻,嘴角揚著笑,旁邊的梨渦蕩了起來,眼睛彎彎,化作月牙兒,身旁的男孩年齡略大些,十七八歲的少年,輪廓依舊稚嫩,杏眼安靜細膩,沒什么溫度,寡淡又乏味。
良久,照片被塞到了吊椅旁邊,手指一壓,抱枕陷出痕跡。
黑暗里,猩紅的血順著手腕滑落,整個襯衫袖口被血染盡了,又一滴一滴砸進銀灰色地毯里,腳邊扔了把刀,刀尖沾了血,森涼冷冽,周遭空氣被血腥味占據,玻璃碎了一地。
鐘表里指針爭分奪秒,風停雨歇,主臥空氣靜謐到停滯,只剩薄弱的呼吸和血“嗒嗒”落地的聲音,一下一下刺激心房。
手腕搭在身側,潤瓷的白,其間的刀痕格外顯眼,新的、舊的,密密麻麻,看得人心底發(fā)怵。
景硯做了夢,夢到了極久遠的事情。
正值盛夏,流金礫石。
昨夜降了一場許久未曾來的潑瓢大雨,荔枝樹的葉子沾上夜里甘霖,微風一吹,細雨紛飛,落在人頸間,融去了盛夏的炙熱。
蟄伏地底的蟬也因昨夜的那場雨破土而出,坐在枝頭,知了知了的叫著。
樹上坐著知了,樹下坐著年輕婦人,雙腿并著,趴了個男孩,五官稚嫩,只有九歲零四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