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前兆

　　他沒有做錯(cuò)事卻平白無故磕破了頭，膝蓋也疼得厲害。

　　帶頭闖進(jìn)來的大夫人儼然沒有多少耐心，吩咐傭人將男孩和母親拉開，徑直走到梳妝臺(tái)前打開旁側(cè)的衣柜。

　　柜里有人。

　　男人。

　　他眼珠亮堂，格外有光，很精神。

　　男孩悄悄打量，從中望見了躲閃和一閃而過的卑劣。

　　諷刺至極。

　　很怪異，周遭分明被圍堵的水泄不通，可空氣卻僵硬到麻木，靜謐到壓抑。

　　母親緊緊攥著他的手。

　　手心涔了薄汗。

　　鞭子不由分說抽到身上，男孩也未能幸免，后背火辣辣的疼，衣服被鞭子劃過撕裂，滲出血。

　　他忍住。

　　不哭。

　　母親按住他的腦袋埋進(jìn)懷里，男孩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不堪入耳。

　　他紅著眼蹭干淚，緊緊勒住母親的腰，看見血跡斑駁，衣衫盡染。

　　“阿硯不怕?！?p>　　婦人翻手覆上男孩的眼，嗓音細(xì)細(xì)綿綿，淡月微云。抱著他起身，步態(tài)輕緩，走到男子面前，抬眼直視，“你說的話可有證據(jù)？”

　　一身風(fēng)骨，不卑亦不亢。

　　“……”

　　“……有?！?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夫人盯著她的模樣幾秒，突然放聲大笑，若癲若狂，毫不掩飾眼里的鄙夷嫌惡。

　　“要什么證據(jù)？！”

　　笑完，又一鞭子甩過去。

　　“一個(gè)蕩婦也配！不要臉的，偷什么不好？偷人?！?p>　　“我早說過，姓舒的沒一個(gè)好東西！禍亂門楣！打你我都嫌臟！！”

　　“來人——把他拖走！”

　　“奸夫淫婦！”

　　婦人身體一晃，沒穩(wěn)住，栽倒在地，血淋淋的手掌護(hù)住男孩的頭，自己撞到了旁邊的柜角。

　　男孩揪著母親的衣角，指尖發(fā)抖，眼里全是紅血絲，攥住凌空甩過來的鞭子，惡狠狠瞪面前的女人。

　　女人啐了口，用力抽回鞭子甩過去：“瞪什么瞪！你也一樣！以為自己是什么好東西？！你母親是個(gè)千人騎萬人睡的賤貨??！”

　　“阿硯別看……別聽?！?p>　　血淋淋的手指覆上他的眼，血流到嘴里，滿嘴腥氣。

　　男孩拼命點(diǎn)頭，壓抑住淚，透過母親的指縫看，衣衫染盡了，可眼睛是干干凈凈的，光明又磊落，純粹的讓人忍不住貪心到想指染。

　　一點(diǎn)都不臟。

　　不像面前這些人，心里早就爛透了。

　　一扭頭，撞上門口父親的眼神，目光很涼，像三九臘月的雪，簌簌融進(jìn)了骨頭里。

　　父親額角有道疤，兇神惡煞，脾氣不好，風(fēng)流成性，有很多位妻子，母親只是其中之一。

　　因?yàn)槟堑腊?，男孩對父親一直懷有畏懼心理，不敢多看。

　　印象里父親和母親總起爭執(zhí)，最后不歡而散。

　　而后母親又會(huì)躲著他偷偷落淚。

　　男孩仰頭拼命把眼淚憋回去，從母親懷里鉆出來，大著膽子跑過去夠住父親的手，有些吃力，把他往里面帶，但父親一步都沒有動(dòng)。

　　男孩呆滯住，不等回頭。

　　砰——

　　連續(xù)兩聲。

　　聲音刺穿耳膜，他認(rèn)得父親手里的東西。

　　槍。

　　一聲慘叫，猩紅的血淌到了地上，男人腿部中彈，蜷著腿滾到血泊里，瞳孔急劇收縮，顏面扭曲。

　　父親眼里火氣騰騰。

　　觸目的紅蒙蔽住視線，男孩看不見也聽不見，腦海里只有母親的隱忍和適才刺耳的槍聲，他想幫母親擋住，手里卻沒有半分力氣，握不住鞭子，黑紅的血從四面八方涌來。

　　母親躺在血泊里。

　　一動(dòng)不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