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生回歸張家一事如石沉入水般,對目前的情勢沒有產(chǎn)生絲毫波動。
九月即將邁過,顧曉生如常周末回張家陪陪張萍,其余時間便是學院店鋪游走。
周一那天,顧曉生找到安子人,自從上次楊吉娜一事,她忙于應對張家,心底也有生氣成分,便是許久沒見安子人。
午后在食堂尋到安子人時,他一貫對她的溫和神色,和聲問:“去過張家了?”
顧曉生凝眸深看他一眼,輕聲:“去過了”。安子人道:“都還好吧”。
顧曉生微笑:“張家也沒提其他,可能在等時機吧”。
安子人笑意不減:“他們也怕得不償失”,他頓下歉聲:“上次楊吉娜的事對不起,是我沒提早發(fā)覺”。
顧曉生垂眸淺笑:“別人想試探我你也沒辦法,不說那些不開心,今天找你是有事談”。
安子人覺得顧曉生對他的態(tài)度似乎多了些疏離,他聲音稍低:“什么事?”
顧曉生看他一眼道:“你如今大三,應該也有對未來有規(guī)劃,楊吉娜的錢我想投資你的項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接納”。
安子人笑一聲:“不去找宋勤嗎?”顧曉生搖頭一笑:“你比較適合”。
安子人呻吟道:“我是有打算開始啟動計劃項目,可你那筆錢不是小數(shù)目,你不怕賠本嗎?”
顧曉生嘴角勾起篤定的弧度:“我相信你的眼光,何況就是全部賠本我也不心疼,那錢不過是我狐假虎威坑來的”。
安子人失聲一笑:“還沒聽過有人這么實誠說自己,既然你相信我,那我起草合同”。
顧曉生帶笑點點頭,看眼窗外驕陽,低聲告辭。安子人眉頭微蹙叫住她:“你在生我的氣,對嗎?”
顧曉生不知如何回答,自從宋勤告知她安子人的家庭背景,她心底油然生出心坎。安子人和宋家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而他初見時便幫她,再結合他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路縣,顧曉生有理由相信,安子人對她一樣有算計。
她是愛慕他,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兩情相悅和無私坦誠上。前世已經(jīng)糊涂,今生她不能容忍有人算計她和顧曉義!
顧曉生側臉融入金色光輝中,她的聲音輕薄如流云:“我不喜歡我在意的人欺瞞我”。
安子人心臟驟然一緊,良久之后他凝眸沉聲:“我答應你,日后對你再也不隱瞞”。
顧曉生淡笑一聲:“那安連臨呢?”安子人仿佛不意外她會知曉,他明亮的黑眸盛澤一片清澈直視她:“他是我祖輩,和張家的確有淵源,但你相信我,不管我想做什么,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顧曉生平靜與他對視許久,終是淡笑一聲:“但愿吧”,她輕嘆口氣:“我先走了,等你合同起草好”。
安子人神情微恍目送她的離開,心底莫名空蕩蕩的,他目光復雜閃爍,靜坐到日頭西移才離開。
顧曉生心境有些逼仄壓抑,像是秋風蕭瑟帶著荒涼。她無法忽視自己的心意,可也必須顧忌旁人算計。她不是孤身一人,她還有顧曉義,還有在意的人,若是安子人真對她謀求算計,那自己那點愛慕便是毒藥催化劑,只會將她拖入深淵巨口。
九月很快結束,十一國慶放假時顧曉本打算去看顧店鋪,可頭一晚張湄蘭說張萍在念叨她,顧曉生只能先去張家。
秋天的氣息越發(fā)濃郁,空氣都似蘊含上一抹荒涼,叫人暗自凄涼。張萍的身體狀況入秋后便每況愈下,雖然顧曉生清楚張家不過是想得到那截斷鐲,可在張萍身上,她確實感受到些許真心。
顧曉生不清楚張家和唐家的仇恨從何而來,她只能悄摸向張湄蘭打聽。
張湄蘭神色深沉看她片刻才道:“十年前祖父病重,當時祖母求過唐家,可唐家選擇漠視,自那以后,祖母便立下家規(guī),永遠不許張家人和唐家有關聯(lián)”。
張湄蘭凝眸囑咐道:“曉生,這是祖母的心結,你輕易別去觸碰”。
顧曉生眸光淺淺道:“我原本是想請?zhí)萍医o祖母看看身體”。
張湄蘭虛嘆口氣:“祖母不會妥協(xié)的,再者唐家也不會出手的,所以你別提這事”。
在張家第二日午后,平媽有些悲哀的叫集張家人。顧曉生初聽時心臟一緊,等聽平媽說張萍只是暈過去后才略微放下心。
一干人看望過張萍后集合在堂中,張信禮沉聲:“媽的身體越發(fā)不好,我們是不是再去唐家走走看”。
張信善皺眉:“媽不愿意,我們能強迫嗎?”
堂中人皆沉默不語,顧曉生瞇眼觀望一會低聲:“祖母有心結,那只要讓她以為不是唐家給她看病不就可行嗎?”
眾人神情愣然,徐琳眼神不屑望向她:“唐家的醫(yī)術獨到,輕易便能識別,不然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
呂妍陪笑一聲:“大嫂,曉生也不知道”。
徐琳哼一聲:“不知道就別多嘴,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孝順似的”。張信禮瞪眼她,低喝:“少說兩句”。
張嘉祥蹙眉,拉過顧曉生便出門,等進后院,張嘉祥輕聲:“大伯母就是那個模樣,你別吃心”,她聲音沉了沉:“不過她說的也是對的,早幾年大家都想過這個辦法,可先不說祖母不妥協(xié),就是為著請動唐家張家都大出血了”。
張嘉祥看眼周圍悄聲:“祖母的事實在不該我們摻和,大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我們再怎么孝順始終是小輩,插不上嘴的”。
顧曉生看眼她垂眸:“我也是覺得祖母受罪”。
張嘉祥傷感道:“我也心疼祖母,可她放不下心結能怎么辦,換做你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閉眼你能釋然嗎?”
顧曉生心臟一沉,自是不能,那種原本可以避免的卻因別人的漠視而無力回天,根本無法釋然。
其實說來,當年唐家也無錯,縱使醫(yī)者父母心,可誰又能規(guī)定醫(yī)者必須永遠一視同仁。而張萍同樣無錯,事關人命,哪怕你可以選擇不出手,可誰又能對張萍說句放下二字。
顧曉生傍晚時獨自去看張萍,進門時看平媽安靜守在床邊,她輕聲走過去,心疼的看眼沉睡中的張萍。
平媽嘴角有些追憶淺笑:“從前伺候夫人時我還稱呼她太太,這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她目光很是心疼凝望著張萍:“夫人一輩子過的不是很順心,別人只看到她的風光,誰又能體會她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