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從木格窗滲透進(jìn)來,璀璨紅霞細(xì)細(xì)鋪滿房間,耀眼的色彩對比上床被中安靜沉睡的張萍,讓人莫名覺得凄涼。
顧曉生凝眸出神瞧著張萍低聲:“媽媽走的時候我才七歲,那時候她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我清楚記得她看我的眼神,是深深的不舍和留戀”。
她望向平媽沉聲:“平媽,祖母真的不能放下嗎?”
平媽愁嘆一聲:“夫人當(dāng)年多愛老爺,那時她幾乎跪下懇求唐家,可唐家仍舊選擇漠視。所以,她是放不下的,也絕對不能容忍自己放下”。
顧曉生低聲問:“那唐家為什么選擇漠視?”
平媽望向她搖頭:“我不清楚其中緣由。其實我也疑惑,張家底蘊深厚,為什么當(dāng)年沒能求得唐家出手”。
平媽慈愛一笑:“你也不用太傷感,人都有一死,不過是早晚的事。要是有選擇,我想夫人是沒什么想留戀的吧”。
顧曉生有瞬間愣然,平媽的話似有深意,里面蘊藏難以捉摸的含義。
張萍昏昏沉沉睡了兩日才清醒,她支撐精神和兄弟三人聊上許久,顧曉生不知道他們交談的內(nèi)容,可也大概能猜出一星半點,不外乎是在交待身后事。
開學(xué)前一天顧曉生借故去看店鋪離了張家,她獨自一人直奔中村,沒多久便抵達(dá)三巷十四號。
望著簡樸的門楣,顧曉生深呼吸敲響,等了半天才看到陳姨開門。陳姨對她的到來驚詫一瞬,隨即含笑引她進(jìn)屋。
陳姨笑問:“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嗎?”
顧曉生眸光淺淺盈一層笑意:“我有些事想來求教下伯母,不知道方不方便”。
陳姨眉毛微擰,看了一眼里屋道:“那你坐等會兒,我去叫太太”。
顧曉生頷首低笑:“麻煩陳姨”。
院里的花逐漸凋零,秋風(fēng)席卷而過,枯枝落葉簌簌作響,偌大的小院不覺添上許多蕭條。
顧曉生等了許久才見到林曼茵,她的臉色還是那般呈現(xiàn)病態(tài)。顧曉生趕忙起身扶她坐下,林曼茵淡淡咳嗽一聲:“讓你見笑了”。
她望向顧曉生含笑問:“今天過來是有什么事嗎?是阿晶她有事嗎?”
顧曉生搖頭:“不是堂嫂,是我有些事想問問伯母”,她看眼陳姨,林曼茵微微一笑道:“陳姨,前日來的水果洗些出來吧”。
陳姨聞聲不放心的看著她,林曼茵笑笑輕輕抬手,她才轉(zhuǎn)身離開。
林曼茵看眼顧曉生輕笑:“有什么事還得把陳姨支走”。顧曉生抿嘴一笑直言:“伯母應(yīng)該知道我是張家后人吧”。
林曼茵含笑點頭,顧曉生眸光深了深長呼一口氣道:“我今天來打擾伯母休息,是想知道當(dāng)年唐家為什么漠視張家的求助”。
林曼茵神色一愣,轉(zhuǎn)瞬扯出一個無感笑容,她看向院里殘花,眼底略微追憶,輕聲道:“是張家主母不好了嗎?”
顧曉生低聲應(yīng)道:“祖母一直有心結(jié),她身體不好,我想當(dāng)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如果能解開祖母心結(jié),她也能活得舒心些”。
林曼茵深看她一眼,苦笑:“你是個孝順孩子,只是這結(jié)是解不開的,時過境遷,再去追究當(dāng)年的事對如今活著的人也于事無補(bǔ)了”。
顧曉生蹙眉:“伯母不愿意和我說一說嗎?”林曼茵無力一笑:“我只能告訴你,唐家當(dāng)年也無能為力,個中原因太過復(fù)雜。再者,張家主母是不會釋然的”。
她打住顧曉生想張嘴的口:“你如果只是想讓老人家過的舒心,我這里有藥方能給你,雖然不能根治她的頑疾,可治標(biāo)還是可行的”,林曼茵嘆口氣:“你可以讓她放開心思,再活上幾年也不成問題”。
顧曉生好奇問:“祖母的頑疾?”林曼茵疑惑望向她,而后失笑:“原來是未曾告訴你。她有先天心臟病,原本按理說是活不過成年的,可她偏偏是個奇跡,能撐到現(xiàn)在便是唐家也很是驚奇”。
林曼茵淡淡一笑:“不過我想或許是從小被養(yǎng)護(hù)的好吧”。
顧曉生有些愣然,原來張萍是心臟有問題。她忽然想起張萍和她說過小時候和張倪外婆感情好,恐怕外婆是真心愛護(hù)張萍的吧。
林曼茵余光見她有些出神,叫來陳姨讓她去拿來藥方。顧曉生愁意糾結(jié)接過,林曼茵輕聲:“只要你能勸她用藥,保管她不會發(fā)現(xiàn)出自唐家”。
顧曉生不解望向她,林曼茵笑笑:“這藥方很稀有,雖然是出自唐家,不過能認(rèn)出來的只會是唐家人”。
林曼茵拍拍她手背:“你不用推托,我也是有私心想讓你多照看照看阿晶”。顧曉生定定直視她,愈發(fā)好奇,明明不是親生母女,林曼茵和唐晶卻是如此替對方著想。她看眼手里的藥方,不難想象,能治療心臟病的藥價值有多大,這么輕易便給她,幾乎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顧曉生不是矯情的人,她收起藥方道:“伯母放心,我明白該怎么做!”她起身含笑:“今天打擾伯母休息了,改日有機(jī)會我再來看您”。
林曼茵微笑擺手,示意陳姨去送一送。
回到市區(qū),顧曉生聯(lián)系了宋勤,約他出來見面。宋勤很快到來,笑眼問:“今天叫我出門有好事嗎?”
顧曉生無語,好像從她發(fā)現(xiàn)宋勤的心意時他似乎待她便是喜形于色,不再是冷漠的神情。
她細(xì)看眼他,低笑:“好事沒有,倒是想問問你唐家查的怎么樣了?”
宋勤叫著她去吃晚飯,等菜的時間說道:“還沒有頭緒,對方很謹(jǐn)慎”。
顧曉生蹙眉,也沒有辦法,就是張芬也沒看過給她藥方那人真面目。她微吐口氣,掏出藥方遞給他:“你能悄悄找個靠譜的人看看這藥方有什么藥用嗎?”她囑咐:“不能泄露藥方”。
宋勤接過掃視著:“這不難,大概明天開學(xué)就給你答案”,他看眼顧曉生問:“在張家還好嗎?”
顧曉生笑一聲:“都還好,你呢,家里沒異常吧!”
宋勤狡黠一笑:“有件事得告訴你,是張信善找上我家的”。顧曉生挑眉,轉(zhuǎn)而舒展:“不算很意外,當(dāng)時我對祖母說起從何知道唐家時,從她的神情我也知道是張信禮或張信善中的一個”。
宋勤看向她:“你倒不懷疑張三爺”。顧曉生神色復(fù)雜:“說來的確有怪異,我看張信仁不像那種城府深的人,可你又說他不簡單”。
宋勤淡淡冷笑一聲:“在這種家庭里長大的,沒有誰心眼少,還是多留意些”。
顧曉生點頭記下。和宋勤聊上許久后二人也各自離開,顧曉生直接去了店鋪,晚上不打算再回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