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這個百族簿就相當于那些氏族的命簿?!?p> 殷恒認真想了想:“可以這么說?!?p> 阿稻想起方才刻意刁難他們的那三個盛族旁支的貴子。
殷恒雖是庶出,她雖只是個鬼怪祭品,但他二人畢竟還是公子身邊的人,這三人膽敢如此有恃無恐地加以刁難,想必皇族一派與襄族一派的對立情勢已到了十分嚴峻的地步了。
“為何皇上不將襄族直接從百族簿上劃去,這樣他就不用大費力氣拉幫結(jié)派來對付襄族了?”
“他不能,也不敢!”一個身姿高挺,面相忠厚的青年,雙手背在身后,從藏書閣的正門徐步走出來,正是鸞昶。
阿稻抬頭看向鸞昶,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不覺已走到了藏書閣入口。
引路的侍衛(wèi)朝鸞昶揖手后便退下,阿稻和殷恒上前,朝鸞昶躬身問安。
鸞大人虛扶起兩人,看向阿稻:“上次的舟船宴,本官未能前往,今日終是得見襄族的祭品,你叫阿稻?”
比阿稻想象中要親切許多。
阿稻精神一震,挺直腰桿,氣力充沛地答道:“是,大人,公子命奴前來協(xié)助大人查清舞姬失蹤一案!”又補充道,“那日舞姬失蹤,奴也在荀府,目睹了整個過程,大人若對案件有任何疑問,可隨時問奴?!?p> 鸞昶和殷恒見阿稻一副斗志昂揚的模樣,皆不由失笑。
鸞昶回道:“好,那這段案子未完結(jié)之前,你便跟著我。”
“遵命!”
“不過大人,您方才為何說皇上不能也不敢直接劃去襄族在百族簿上的名字呢?”阿稻把話題又繞回到之前,顯然對百族簿之事還意猶未盡。
鸞大人濃密黝黑的雙眉微斂:“百族簿是在2600多年前,人類第一個氏族襄族誕生以后,由黃帝親自創(chuàng)建謄寫的,初衷是為了建立一套能輔佐和監(jiān)督帝王勤勉持政的氏族體系?!?p> “其后曾有帝王擅自劃去氏族族名,卻遭逢天譴,夜空星宿當日便現(xiàn)亡國之相,幾個月后,那個朝代便沒了,傾覆皆在頃刻之間,想來定是黃帝當初在創(chuàng)建百族簿時,在上面施加了天咒之術(shù),為的就是防止此類事情的發(fā)生?!?p> “這幾千年間,朝代更迭,百族簿在無數(shù)帝王手中傳承,無數(shù)氏族在百族簿上前赴后繼,去舊留新,百族簿對氏族而言,便猶如一個亙古不變的戰(zhàn)場。”
“而襄族,便是這個戰(zhàn)場之上,永遠立于頂端,屹立不倒的唯一氏族?!丙[昶說到此處,他和殷恒眼中俱是出現(xiàn)了濃濃的崇拜和敬畏的神色。
阿稻聽得津津有味,不禁也生出敬畏之心。
殷恒看向阿稻,道:“這也是我們這些襄族派系的氏族為何明知襄族有世咒這一大隱患,卻還要一心追隨襄族的原因。一個能幾千年屹立不倒的頂級氏族,我不相信僅因為一個世咒便會被摧毀?!?p> 阿稻若有所思:“那百族簿跟殷族被稱為稚族有何關(guān)聯(lián)?”
殷恒回道:“殷族得益于襄族的扶持,是唯一一個名列百族簿的小族,自然比其他氏族更容易招人話柄?!?p> 他露出一絲無奈的笑:“這幾百年來,殷族一直依附襄族而活,因為我族勢微,所以對襄族的輔佐之力也極其有限,襄族給予殷族庇佑,但殷族卻未能提供等價的輔佐之力,還偶有拖累襄族之事出現(xiàn)?!?p> “如稚兒般只能依附更強大的人生存而無其他用處,他們叫我們稚族,或許并不為過。”殷恒自嘲道。
阿稻搖頭:“你說的不對,他們叫你們稚族,并非認為殷族德不配位,而是因為嫉妒眼紅。”
殷恒一怔:“可我們確實沒有對襄族有任何輔佐之功,他們所說,也并非全然是錯的……”
阿稻一臉不贊同:“襄族屹立不倒幾千年之久,自有它的理由在,襄族一直以來庇佑殷族,定也有我們不得而知的原因在,襄族都未曾介意,殷族又何須如此自輕。”
殷恒和鸞昶若有所思,阿稻此話,聽上去確有幾分道理。
鸞昶不由深深地看了阿稻一眼。
閑話后,殷恒便與鸞昶、阿稻告辭,獨自趕回襄府復命。
阿稻跟隨鸞昶在藏書閣內(nèi),幫鸞昶繼續(xù)查找與舞姬失蹤一案相關(guān)的資料。
正如貍奴對阿稻所說,要想解除那一月預死咒,唯一的辦法便是找回那失蹤的舞姬,重跳鳳鸞祈福舞。
但要找回舞姬,就得知道到底是誰抓走了舞姬,或者舞姬到底是因何緣故突然當眾失蹤的。
阿稻在藏書閣內(nèi)四處隨意翻閱書籍,她發(fā)現(xiàn)這個藏書閣很大,數(shù)層樓內(nèi),朱閣暗屜,各類不同裝訂載體、不同朝代的藏書萬千,不同區(qū)域之間,機關(guān)四散分布,一不小心可能就誤入某個結(jié)界陣法。
而所陳列的書中,其中不乏一些只曾在外間聽過名字,卻早已失傳的珍貴古籍。
懾鬼院主事人陶翁前來,手捧著一卷看上去年代久遠,充斥著古樸之氣,微微泛黃的竹簡。
他將此竹簡呈于正埋首在藏書之中的鸞昶面前:“鸞大人,這便是您要找的《鬼搜筆錄》卷頁?!?p> “此乃《鬼搜筆錄》第五卷,俗物篇?!?p> 鸞昶抬頭,伸手接過:“多謝陶翁?!?p> 陶翁微微躬身,俯身退到一旁。
鸞昶走到藏書閣內(nèi)一處書案前,將手中的竹簡緩緩鋪展開,阿稻也湊上前去看。
一支由白玉凝結(jié)成數(shù)朵籬花花瓣,其中心處綴以若紅梅般血紅小點的白玉簪栩栩如生地呈現(xiàn)在竹簡之上。
阿稻有些意外。
竹簡上畫的簪子,竟與荀府及笄禮上的白玉簪一模一樣。
阿稻視線移向那白玉簪圖一旁的字跡,上面清晰地以隸書體寫著“籬落簪”三字。
籬落簪……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籬落……籬落院!
阿稻心頭猛地一顫。
她的視線飛快地沿著那三個大字旁的幾行小字繼續(xù)讀下去。
待讀完后,心中詫異不已。
難道,及笄禮上的那支白玉簪,竟是昔日月籬舊物籬落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