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
余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了幾個小時,依舊沒能睡著,滿腦子都是那會她們兩個在門口的情景。
她居然回答說沒有。
在他問她有沒有去過長興街的時候,她居然一時慌亂的說了句:沒有。
而聽到她的回答的林清言,也并沒有在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說了聲晚安便回了房間。
余晚坐起來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矛盾些什么,之前以為他忘了自己的時候,不是還很失落嗎?怎么現(xiàn)在反而突然膽怯的不敢承認(rèn)了。
隔壁的林清言同樣也沒睡著,那天吃飯時,他就覺得余晚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dāng)時他還以為自己是想多了。
直到今天看到她坐在地上流著淚顫著聲音說話的樣子,她哭泣無助的眼神,他握住她手的瞬間,都與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子重疊在一起。
所以他才會忍不住去問她。
其實,從她的反應(yīng)來看,林清言基本已經(jīng)確認(rèn)就是她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會說沒有去過。
他靠在床上,看著窗臺處從隔壁房間第N次映過來的燈光,不由攏起了眉頭,她那房間的燈開開關(guān)關(guān)好幾次了,顯然還沒睡。
是手疼?
擦傷難免是會疼兩天,但應(yīng)該不會影響睡覺。
嚇著了?還是頭疼?下午老姐說她有頭疼的毛病,難道是頭疼犯了。
他起身坐了起來,不禁有些擔(dān)心,只是這大半夜的也不好去敲人女孩子的門吧。
那邊余晚正靠在床頭發(fā)呆,擱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夜深人靜,鈴聲尤為響亮,嚇得她一個激靈坐直身體,連忙伸手拿起來關(guān)了音量,又一瞧,是一個陌生號碼,手指往左一滑,掛斷,又在心里吐槽:誰大半夜這么無聊。
結(jié)果停了幾秒后,它又響起來,她擰著眉頭看了兩眼,這才慢吞吞接通:“喂?!?p> “是我,林清言?!?p> 呃?
余晚有些錯愕地把手機拿到眼前,眨了眨眼又放到耳邊:“怎…怎么了?”
他道,“我看你房間燈亮著,怎么還沒睡?是手疼嗎?”
余晚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看了眼窗外:“沒,不疼?!?p> 他又問:“頭疼?”
“有一點點,還好?!庇嗤砻讼露?,呃?他怎么知道?
靜了幾秒,又聽他說,“那你早點睡,有什么不舒服打電話給我?!?p> “哦,好。”掛了電話,余晚還處于懵圈狀態(tài)。
他怎么會有我電話的?
然后又想到林老師那有,嗯,應(yīng)該是在林老師那找的,那他這是在關(guān)心我。
她抿著唇笑了笑,呼了口氣,拿起手機把他號碼保存下來,在打出林清言三個字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眼睛盯著屏幕里的三個字,她突然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了。
因為他是林清言啊!
是那個她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是她極盡痛苦時的“救命良藥”,是她晦澀暗淡的青春里唯一的色彩,是她無數(shù)個夜晚噩夢醒來時,陪伴她睜眼到天亮的勇氣。
他好像對她來說太過重要了,以至于當(dāng)他從記憶里出現(xiàn)到眼前時,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他了。
林清言抬頭看了眼窗子,這次燈滅了有一會兒了,應(yīng)該是睡著了吧!
他頭枕雙臂,望著黑乎乎的房間,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既然你不想承認(rèn),那我就當(dāng)作不知道吧。
——
第二天早上余晚很晚才起來,夜里好不容易睡著后,又開始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一個接一個的畫面,如同看了一場電影一般。
后來,居然還夢到林清言皺著眉頭,嫌棄地看著她說:“幾年不見,你怎么還是這么糟糕。”
然后直接就把她給嚇醒了,起來以后揉了揉有些不適的太陽穴,自己都覺得好笑,她怎么會做這么奇怪的的夢。
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實在難受,她在房間找了個塑料袋纏在手上,舉著胳膊簡單的洗了下澡。
一只手不是很方便,等她磨磨噌噌洗完下樓,差不多都九點多了。
樓下安安靜靜只有李嬸一個人坐在客廳門口的矮凳上擇著青菜,看到她下來,又連忙放下籃子站起來說:“小晚起來啦,餓了吧,我去給你把早飯端過來,一直熱著呢?!?p> 余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煩你了李嬸?!?p> 她回身端著早飯過來,放到桌上,笑著說:“這有什么麻煩的,快吃吧!”
余晚走到方桌前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四處沒看到人,便問:“他們都出去了嗎?”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腳步聲,余晚和李嬸抬頭望去,便看到林清言從外面進來。
他今天穿著寬松的深藍色高領(lǐng)毛衣,黑色褲子,腳上一雙棕色的馬丁靴,黑色的棉衣隨意搭在臂彎,看起來清新俊逸,朝氣蓬勃的。
余晚感嘆:果然人長的帥,穿什么都那么好看,這一身裝扮出去,說是大學(xué)生也不為過,怪不得之前葉子姐整日在她面前夸呢!
他走進客廳,對兩人點了下頭,又問:“李嬸,還有粥嗎?”
李嬸一笑,“有,我去給你盛去?!?p> 他擺擺手,“不用,你去忙吧!我自己來?!?p> “行,你們慢慢吃,我去把菜弄了?!崩顙鹫f完,便拿著東西去了廚房。
林清言端了碗粥,坐到余晚左邊的位置,問她:“手怎么樣?”
她攤開手說:“好多了。”
他偏頭瞅了一眼,見紗布上有些濕,蹙著眉問:“沾到水了?”
“哦,洗澡時不小心濺上水了?!彼呀?jīng)很小心了,但還是弄濕了一點,余晚抬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表情淡淡,又想,他昨天剛囑咐說不要沾水的,不會是生氣了吧!
“吃完飯換一下紗布?!?p> 眉頭深擰,表情嚴(yán)肅,語氣淡漠。
余晚不禁又想到了她做的那個夢,心下一慌,這是,噩夢要成真了嗎?那他下一句會不會真的說:你怎么還是這么糟糕?!?p> 她捏了捏勺柄,緊張地看著他:“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p> “…?”林清言呆住,含著一口粥轉(zhuǎn)頭望著她:“干嘛忽然道歉?”
余晚坐直身體,一副犯了錯的模樣,“你昨天說不能把紗布弄濕,我太不小心了…”
林清言啞然失笑,盯著她看了看,又有些無奈道:“我沒有怪你,我剛才在想病歷,不過,就算我表情嚴(yán)肅了些,你都不問一下,就私自斷定我是生氣了?!?p> 余晚一臉窘迫地沖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如何解釋,難不成告訴他,因為昨天晚上夢到你嫌棄我,而心有余悸,所以才擔(dān)心你真的生氣嫌我麻煩。
看她這副模樣,林清言實在覺得有趣,心思一動,就想逗逗她,故而裝作一臉失落地?fù)u搖頭:“唉,雖然我們認(rèn)識不才幾天,但真沒想到我給你的印象竟是這樣小氣的人?!?p> 余晚睜大眼睛,連忙擺著手解釋:“不是的,我沒有這樣想你的?!?p> 林清言忍住笑,也不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她急了,怕他不信似的,又連連點頭說道:“真的,真的,你很好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
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余晚,睜大了雙眼,臉頰迅速布滿紅暈。
她咬著嘴瓣懊惱的低下頭,一只手擋著臉,天吶!我到底在說什么。
林清言看著面前窘得面紅耳赤的人,只覺得這小姑娘實在是可愛,便笑吟吟地湊近問她:“在你心里一直都是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飄進耳朵,余晚心肝一顫,腦子嗡嗡作響,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我……”
正當(dāng)她窘得不知所措時候,耳邊傳來他爽朗的笑聲,余晚抬眼望去,措不及防被他臉上的笑容恍了下眼睛。
待瞧見他目光里毫不掩飾地促狹時,頓時明白過來,他這是在故意逗她呢。
她眸光微閃,迅速低下頭拿起勺子喝粥,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慌亂。
看她忽然臉色一變,一言不發(fā)的低頭喝粥,林清言這才覺得自己是不是玩笑開過頭了,暗暗責(zé)怪自己還真是閑得無聊。
氣氛有些尷尬,他一手抵在唇邊虛咳一聲:“那個,我去拿藥箱給你換下紗布?!?p> 余晚并未出聲,只輕輕點了下頭?!班??!?p> 林清言拿來藥箱,幫她換了紗布,整個過程兩個人都沒有在說話。
李嬸過來收拾桌子,關(guān)切地問她:“手怎么樣,還疼不疼?”
余晚搖頭:“不疼了?!?p> 等他弄好,余晚和他們說了聲,便轉(zhuǎn)身上了二樓。
林清言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心情沒有來的一陣煩燥。
李嬸不知兩人剛才的小插曲,奇怪地問,“小晚怎么啦?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剛才不還好好的?!?p> 他合上藥箱,苦笑道:“我好像把人給惹了?!?p> 余晚回到房間趴在床上,其實,她并沒有生林清言的氣,當(dāng)然也不可能會生他的氣。
她就是——忽然很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那種明明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的感覺。
每次在他面前,明明想要好好的說句話,可怎么都擋不住內(nèi)心的慌亂,好像怎么做都覺得不對,都糟糕的一塌糊涂……
叮——
微信消息提示,她點開一看,是葉文發(fā)來的
葉文:【怎么樣?好玩不】
余晚:【一言難盡!?。。。 ?p> 她放下手機,把臉埋在被子里。
余晚啊余晚,你的人生還真是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