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處,隱匿著一個籬笆圍起來的小院。里面錯落著一座竹子搭建的小閣樓,旁邊還有幾個小茅草廬。
這里鳥鳴婉轉(zhuǎn),青草香蔓延,一株株幽蘭盛開在這懸崖峭壁之邊,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祥和。
一個長衫俊朗男子和一個美麗婦人正專心的翻曬著藥材。
一個小女孩舉著一把野花穿梭在他們的周圍,歡快的轉(zhuǎn)著圈。
“娘,您聞聞香不香?!?p> 美麗婦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fā),寵溺的捧起小女孩的雙手,仔細的聞了聞那束花,笑著點了點頭。
這不是……
“藍依……”
“蘭一!”
是誰在叫我,怎么又是如此悲切。
“藍依!”
咚咚咚,一下接一下的敲門聲,似要把我這個小公寓并不結(jié)實的木門都要砸爛了一樣。
怎么這么熟悉,是季遙那個討厭的家伙。
我猛地坐起身,看著我的小房間,輕笑出聲,原來剛才還是做了那個夢,那個叫藍依的小女孩的世界。
“蘭一……你別嚇我…”
季遙還在門外大聲的喊著我的名字,有些焦急,他干嘛要那么大力氣的砸我的門,我能嚇唬你什么啊!
我懶懶的下了床,整了整衣服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眼見一條大長腿直直的向我踹來,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但卻避無可避。
“??!”
門口的來人抬著那條大長腿就在我的肚子前緊貼著我的睡衣險險的停下了腳,那滿臉的焦急讓俊秀的帥臉顯得有些痛苦的扭曲著。身上的白大褂也歪歪扭扭的,在我眼前的大腳居然連拖鞋都沒換。
這個季遙什么情況,不知道各自房間之外都是公共場所嗎,他又不愛打掃房間,什么事至于這么著急,都要踹門了嗎!
“你……”
“季主任,怎么了?晚上制造噪音吵得人家睡不著,大早上又來踹人家的門,什意思啊,過分了吧?”
我恨恨的看著他,聲音甚至有些咆哮。
為什么要吵醒我的夢,我還沒弄明白為什么總是做那個夢呢!
季遙放下了他的腳,后退了兩步,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我以為你……早上?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你不是休班了要回家嗎,你看看現(xiàn)在都是下午了,你媽媽打了好多個電話都找不到你,都打到科室里了?!?p> 隨著他聲音越來越大,手指還在那有些抽搐的指著我,都快點在我的頭上了。
我恍然大悟,沒理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轉(zhuǎn)身去床邊找我的手機,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到了床底下,上面居然有二十多個未接電話,看來媽媽肯定急壞了。
我趕緊回播過去。
“喂,媽媽!”
“你這孩子,要嚇死媽媽啊,你去哪了?”
對面聲音聽到是我的聲音明顯一愣,然后話語就有些哽咽,看來我這次真的又在嚇她了。明知道因為上次意外讓我變成植物人沉睡了五年,好不容易恢復好身體,又遠離了她身邊不能經(jīng)常見面,只能靠一部手機來溝通感情,居然還摔關機了,我實在是不該。
“媽媽,昨天我睡的有點晚,手機關機了。”
“以后不許再嚇?gòu)寢屃?,不然你就回來媽媽養(yǎng)著你,要不我就辭職去照顧你了?!?p> “好了,媽媽,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回家了,記得給我做糖醋排骨?。 ?p> 安慰了老人家半天,才把她哄高興,還被她強制又蠻橫的又要求了去見一下趙醫(yī)生,然后才悻悻的掛了電話。
“快去洗漱吧,我明天也休班了,一會一起回去!”
當我再次注意到門口的時候,季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換好了一套衣服,等在門口。
哼,誰相信他會那么好心。我還記得上次下大雨他讓我搭他車,結(jié)果差點讓我在他車上欣賞到一幕活春宮。他可還在開著車呢,真是不要命了。我可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的,才不想就這么被他玩死。
“不用了,我自己能開車的?!?p> 季遙別有深意的看著我,笑了笑。
“好的,那就搭你的便車回去?!?p> “快去洗漱,別讓我等太久?!?p> 看著他又擺出主任那套嘴臉命令我,我只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拿好了洗漱用品進了衛(wèi)生間。
說起來,我們真的認識很多年了,從我十八歲到今年三十一歲,我們居然認識整整十三年了。我一邊刷著牙一邊為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感到吃驚。
在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聽班上的同學們說過,這個季遙,可是無比好命的。他就像那些小說里曾經(jīng)描繪過得,是被神親吻過的男孩。
年僅十八歲的他就已經(jīng)成為成業(yè)地產(chǎn)的最大繼承人,名下地產(chǎn)公司覆蓋了榮城大半個城市,下屬建筑公司,物業(yè)公司,保潔公司,家政公司等數(shù)十家企業(yè)的法人都等著他去繼承。
可我卻不這么認為,因為我還知道一件這些同學們都不了解的事,他的父母在他高考考完那天,去接他的路上出車禍去世了。
那天正是高考完的傍晚,本來媽媽約我去醫(yī)院找她一起吃飯的,等媽媽忙完,我們母女正要出醫(yī)院大門口的時候,醫(yī)院救護車陸陸續(xù)續(xù)送來了四五位車禍事故患者。
這時大廳的廣播急急呼叫著媽媽的名字,一名車禍事故當中的產(chǎn)婦大出血,要手術(shù)。
媽媽歉意的看了我一眼,給了我拿了一袋零食讓我等她一會,然后就推門進了手術(shù)室。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安靜的吃著零食,就這樣我看見了滿手是血的季遙,他那樣無助的癱坐在手術(shù)室門口。
其實剛才在醫(yī)院大廳我就注意到他了,因為他的樣子很可怖。他的雙手和下半身幾乎沾滿了血,一邊跟著救護擔架旁邊跑,一邊牽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的手,一邊看著更前面那個救護擔架,癡癡的喊著,“爸爸…媽媽?!?p> 不一會,一個護士姐姐從手術(shù)室出來,拿著一張同意單讓他簽名,可是他顫抖的連筆都拿不起來。
我就站在他旁邊,他沒哭,我的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可能看著那樣的男孩太難受了吧。
我拿出一包紙巾,本來是要擦干眼淚的,可是聽著護士姐姐依舊催著他簽字,他卻豪無反應。
這個時候還是趕緊讓大夫們治療最好吧!
于是我一邊哭著一邊牽起他的手,把上面的血擦干凈,然后重新遞給他那只筆。
“快點,不然會耽誤治療的!”
他看看正在無聲流淚的我,擰起了眉頭,迅速的在上面寫下來自己的名字,季遙。
護士姐姐沖我笑笑,推門又進了手術(shù)室。
就這樣他還是癱坐在那個門口面無表情,我就坐在門口的座位上淚流滿面。
我發(fā)誓,我絕對不是在可憐他,而是我從小就是愛哭的,看著他現(xiàn)在的模樣就覺得很害怕。
他聽見了我的抽泣聲,抬頭看著我,正要跟我說什么的時候,走廊里來了一群人,那慌亂的腳步已經(jīng)淹沒了我的哭聲。
“遙遙…”
“爺爺…”男孩看見來人終于忍不住抱著那個老人也哭出了聲。
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們居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也許經(jīng)過三個月的大假期,他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當同學們還是一臉羨慕的圍在他身邊的時候,我看著他那一臉邪邪的笑時,心里卻是難過至極的,因為我向媽媽打聽那天的手術(shù)才知道他的父母因為傷的太重都去世了。
這無疑像上天給他開出的一個大玩笑。
可是我卻什么忙也幫不上。
甚至看著他逃課會非常氣憤,沒了父母就該做個壞小孩嗎,不是的,所以我開始瞧不上他,瞧不上他的自甘墮落,我覺得我那些眼淚算是白流了。
但我還是經(jīng)常在他跟我借筆記的時候愿意幫他一把,因為我覺得他總是會覺醒的,沒有了爸爸媽媽才要更堅強。
至于現(xiàn)在,他為什么沒有去繼承家業(yè),而是窩在這小醫(yī)院里安心做個大夫,賺著對他來說微薄的收入,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但是我為什么會聽令于他那很簡單,因為我欠了他十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