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的工作生活波瀾不驚,表面看來和從前一樣。出于業(yè)務(wù)開展的需要,她依然偶爾與薛彬燦約會,她和秦母依舊是仇敵的關(guān)系。
葛葛在尚風尚水恢復(fù)兼職后,與總裁助理水牧兒熟絡(luò)親近了不少,因此常來辦公區(qū)域串門聊天。
一次秦芳邂逅她,親切隨和地對她說:“你們好像很熟??!”
“對啊,都是已婚人士,有共同語言。”葛葛調(diào)皮的對她眨巴著睫毛濃密的大眼睛。
“你不是剛訂婚嗎?怎么就是已婚人士了?”秦芳對她的自我定義感到啼笑皆非。
“訂婚到結(jié)婚,一步之遙??!很快就跨過去了?!备鸶鹨馕渡铋L地微笑。
秦芳艷羨不已的望著籠罩幸福光環(huán)的她,贊賞的點點頭回到辦公室里。
臨近下班時,水牧兒忙于整理案牘的文件分身乏術(shù),要葛葛幫她送一張設(shè)計圖紙給秦芳,因此她竟有幸和向來清高的老板坐下來小憩喝茶。
“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我也要去婚禮現(xiàn)場沾沾喜氣?!?p> 葛葛善解人意的瞥她一眼說:“秦總,你有男朋友嗎?”
秦芳愣了一下沒回答,以致于葛葛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上次我撒謊騙你,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葛葛尷尬地紅著臉道歉。
“不是故意,是臨時起意,我知道?!鼻胤紩亩鴮捜莸奈⑿Γ澳阒皇菐蛧乐魅卧囂揭幌挛?。”
“謝謝你的諒解!秦總?!?p> 秦芳端起茶幾上的杯盞喝了口茶,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最近你見過嚴主任嗎?”
“沒事我見他干嘛?”葛葛有些不安的勉強笑道。
秦芳和善的瞟了她一眼說:“我很久沒見他了,只是想知道他的近況?!?p> 葛葛驚訝地沖口而出道:“你們吵架啦?”瞅見對面的秦芳臉色陰沉,她機智的笑道:“其實嚴冰恒這人沒什么大的毛病,他基本算是個好男人吧!”
秦芳冷淡地揚了揚眉毛:“是嗎?嚴格的說,他基本算是個好人吧!好人和好男人還是有區(qū)別的。他的同學(xué)甚至說,他像個渣男?!?p> 葛葛驚異地蹙起眉頭道:“哦!他那所謂的同學(xué)可真不厚道!在你面前這樣詆毀他,一定別有用心?!?p> “呵呵!”秦芳無奈干澀的只是笑。
“秦總,你不會因為旁人的一面之詞,就和嚴冰恒鬧矛盾了吧?”葛葛憂心忡忡道。
秦芳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輕輕地擱下茶杯說:“當初你們的戀愛關(guān)系已經(jīng)得到家長的認可,為什么后來又草率的分手了呢?”
“怎么草率了?是我思慮再三,才決定和他分手的。其實我猶豫了好久呢!但我們真的不合適?!?p> “哪里不合適呢?”秦芳好奇地蹙著眉頭。
“方方面面吧!”葛葛坦言,“秦總,你別看他在國外長大,風流倜儻,好像挺開放挺潮流的,但他骨子里比一般的男人還要守舊!”
“哦!是嗎?”秦芳不勝驚異。
“他說女人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儀態(tài)端莊相夫教子。社會無論怎么發(fā)展,終歸還是男人主導(dǎo)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輔佐男人成就一番事業(yè)……”
未及她絮絮叨叨的說完,秦芳就啞然失笑。
葛葛也不禁笑了笑說:“跟著他,我多累呀!我們家于波就比他好多了,他對我許諾說,結(jié)婚后只要有空,家務(wù)活就是他一個人的事?!?p> “是的,你碰到了一個好男人、好丈夫,衷心祝你們幸福!”秦芳深深感嘆道。
“嚴冰恒也是好男人啊,相信他最終會遇到適合他的那個人?!?p> “但愿吧!”秦芳輕聲嘆息,若有所思。
二人默契不語的喝茶,半晌,她詭秘的笑道:“葛葛,說真的,你從不認為他是個花心濫情的男人嗎?”
葛葛怔了怔,莞爾一笑道:“其實他挺重感情的,分手時我向他索要我的照片,他死賴著不給呢!”
“但你了解他的過去嗎?他有過那么多的女朋友,他對你說的每一句情話,也許不過就是復(fù)制前任的吧!你一點都不介意嗎?”
“誰沒有過去呢?我干嘛要對過去耿耿于懷?我只在乎現(xiàn)在和將來?!绻诓ㄔ谝馕业倪^去,他會愿意娶我嗎?”
秦芳沉吟不語。
瞥了瞥她凝重深思的臉色,葛葛大膽的說下去:“其實一個男人對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對你是認真的還是玩弄,作為女人你不會沒感覺。你之所以被他人的言論左右,之所以痛苦猶疑,都是源于你不夠自信!”
“我不自信嗎?”秦芳驚訝地擰起眉頭喃喃自語。
葛葛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欲言又止地低下頭去喝茶。
當晚秦芳失眠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當面不客氣的指出她的不自信!
這是中秋前夕的夜晚,皎潔的月亮接近圓滿,夢幻般的月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彌漫在佛堂里。
秦芳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便心事重重的起身走進書房。
她光著腳丫舒適輕盈的走在榻榻米鋪就的過道里,只見靠墻的幾棵闊葉綠植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里。
當她通過書房徑直走向佛堂時,發(fā)現(xiàn)窗戶洞開,窗紗半掩的佛堂里影影綽綽,高大的佛龕未被月光照亮的那面角落里似乎立著一個人。
秦芳定睛細看,并非半人高的植物枝葉的掩映給她造成的錯覺,因為植物和佛龕的側(cè)面都籠罩在如水的月光里。
出于對神靈的敬畏和對親人的情怯,秦芳下意識的撲通一聲跪下來,眼眶里立時涌滿了酸楚的淚水。
“爸爸!”她顫聲呼喚。
那人在幽暗中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含著欣慰贊許的微笑對她說:“請你記?。簾o論你遇見誰,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該出現(xiàn)的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會發(fā)生的事。不管事情開始于哪個時刻,都是對的時刻。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這番話像是佛祖的點化禪語,秦芳懵懵懂懂的正要仔細詢問,那人卻驀然消失了。
感到從未有過的落寞之情,她呆呆的跪在榻榻米上半晌未起身,臉上不自覺的流下兩行淚來。
于是在佛龕的小屜里拈出三支香來小心翼翼的點燃了,畢恭畢敬的對著高大的佛像和父親的遺像參拜,秦芳重新盤腿坐下來朗聲誦讀佛經(jīng)。
威儀寂靜分第二十九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秦芳讀到此,回想剛才恍惚出現(xiàn)的神秘人,倒像一場夢境,不禁怔了一會。
她闔上佛經(jīng)失魂落魄地走出來,始覺口干舌燥,到客廳的茶幾上倒水時,才發(fā)現(xiàn)嚴冰恒給她打過好幾遍電話,因她的手機被設(shè)置成靜音才未接到。
她鬼使神差地猶疑著回撥過去,彩鈴只響了一聲,就聽到他沉靜的聲音壓抑不住激動喜悅的說:
“芳芳,你還沒睡嗎?”
“是?!鼻胤既鐗羲苹玫幕卮?。
嚴冰恒柔聲傾訴道:“今晚很好的月光!我忽然想起快到中秋了,天上月圓,人間月半,這樣好的月色豈不要被我辜負?所以打電話邀請你過來一起賞月?!?p> “謝謝!今晚我有點累了,想早點睡,明晚再說吧!謝謝你的美意和盛情!”她掛掉電話,然后關(guā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