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傅云帆離開的除夕之夜至今,夏顏又連著昏迷了四天五夜。
大年初五的辰時,夏顏猛然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是呼叫傅云帆。
只是她蘇醒時的狀態(tài),貌似剛從噩夢中驚醒的那般,神情極為驚愕,雙手緊緊的抓著床邊之人的身體,借助外力艱難的坐直了身子,四下尋找傅云帆的身影。
只是此時此刻,眼前卻突然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屋內(nèi)的環(huán)境,她與這個世界就像似被一層薄霧給隔開了。
“老傅,老傅,你在哪兒?”
夏顏拖著虛弱的喘息聲,緩慢的坐直了身子,連著重復的呼叫了好幾遍傅云帆的名字,可她再也聽不到那個熟悉之人發(fā)出的聲音,即使只是一句簡單的“我在這兒”,也足夠讓她感到溫暖,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可把你給盼醒了。”
此刻坐著床邊守著的莫雨,驚喜的拉著夏顏的手,一把抱住了她,滿臉喜悅的歡迎她的“再次重生”。
突然聽到莫雨喜極而涕的聲音以及這個熟悉的感覺,立即把她給拉回了現(xiàn)實,夏顏這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不是夢,內(nèi)心瞬間變得空落落的。
待她稍稍閉眼沉思片刻,極力回想除夕之夜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這才終于意識到傅云帆已經(jīng)離開的事實。
只是這個“事實”于她而言,影響過于震撼,屬于他的結(jié)局也令人難以接受,最終,也只能逼迫自己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殘忍的現(xiàn)實。
此時,屋外焦急等待之人聽到屋內(nèi)的說話聲,紛紛奪門而入,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
然而,面對接二連三進屋之人對她投來的稍顯關(guān)心與激動的問候,夏顏無動于衷,并且一概不理,猶如行尸走肉那般用她那空洞的眼神,盯著眼前迷糊不清的環(huán)境發(fā)呆,似乎存在身體里的靈魂已經(jīng)抽離,直到聽到孟禾的說話聲,方才回過神來。
他的出現(xiàn),正好給了她一個發(fā)泄的出口,也給了她想要的安全感,讓那顆一直處于恐懼當中的靈魂找到了平靜的棲息地,終于不再四處游蕩。
“孟禾,孟禾……”
“我在,我在?!?p> 面對夏顏稍顯著急的呼喚,孟禾急促向前走去,接過夏顏伸尋的雙手,坐到床邊暖心回道:“我在這兒。”
只是一句簡單的“我在這兒”,直接引來夏顏的淚奔。忍了好久沒處發(fā)泄的情緒已達奔潰邊緣,忍不住向其宣泄自己失去傅云帆時的悲痛欲絕。
“老傅,老傅他……嗚嗚……”夏顏情緒過于激動,想要表達的話語全都藏于喉嚨處,哽咽難言。
“我知道,我都知道……放心,他的后事我已經(jīng)料理好了,等你病好了,我?guī)闳タ此??!?p> 面對情緒失控到無法自已的夏顏,孟禾唯有小心的安慰與應對。
“嗯嗯,嗚嗚……”
夏顏近乎直接把他當成了自己此刻內(nèi)心唯一的依靠那般,一頭埋進了他的懷里,幾近奔潰的狀態(tài)般肆意放聲哭泣。
可慕林川在場,孟禾只好與之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好了,別哭了,王爺在呢!”
“讓他出去,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他。”夏顏淚流滿面的扭頭對其下逐客令,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慕林川雖不想看到眼前正在發(fā)生的這一幕,可目前最重要的是夏顏的感受,他也深知在接受傅云帆離開的事實面前她早已痛心不已……
他不想讓她再次受到刺激,唯有提前離場,只要能夠看見她,見到她平安無事,其余之事不再計較。
一番痛哭流涕過后,夏顏終于如釋重負,感覺自己的心理壓力以及存于內(nèi)心深處的負罪感似乎減輕了些許。
此時此刻,她只想讓孟禾陪伴左右,其余之人,她全都不想見到。
待屋內(nèi)之人全都退出了房間,惟獨留下了孟禾,夏顏這才把眼睛受損之事告知于他。
“我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了,只覺眼前一片朦朦朧朧。”
“怎么回事?”孟禾擔心的問道。
“我也不知。”
由于除夕之夜所受的刺激過大,還有當夜受寒過度從而引發(fā)了之前的寒癥,加上眼睛原本就做過手術(shù),過度哭泣只會加重病情,數(shù)癥并發(fā),致使眼睛嚴重受損。
此時也只有試一下她的眼藥水,看一下是否有效了,只是那東西擱在了“夏府”。
“我去叫莫雨?!?p> “不用,帶我回家吧,我不想待在這兒?!?p> 只要有慕林川的地方,不用眾人告知,夏顏自然知道這是哪兒。剛剛來到此處之時,就已經(jīng)聽說了陸州城有一座“逸王府”。
“回……家?”孟禾茫然的盯著夏顏傻楞了會兒。
其實,夏顏口中提到的家是她與傅云帆新買的院子,只是她還不知家里的具體情況。
目前,院子已經(jīng)被官府給封了,還有那些被她帶到院中享福的苦命之人們,也因為她的存在而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只是她還傻傻的認為他們還在等著她回去。
“嗯嗯,我想回家,已經(jīng)昏迷了這么多天,我……我擔心他們找不到我。”
夏顏急迫的想回去看看她的“家人們”現(xiàn)在到底怎樣了,畢竟這些苦命之人是她給帶到了院中,若是他們因為自己的存在而遭了什么不測,那她還就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他們……是誰?”
“是我從寺廟里領回去的家人?!?p> “哦,我想起來了,王爺已經(jīng)把他們轉(zhuǎn)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這個你不用擔心?!?p> 在孟禾得知了夏顏眼睛看不見東西之后,也只能向她隱瞞了所有的事實,他深知她的性子,若是得知了這殘酷的消息,也不知道事情又該如何收場!
“好?!贝藭r此刻,夏顏還真的相信了孟禾的話,直至芩中明的來訪,她才知道整件事情完整的經(jīng)過以及事實的真相。
隨后,夏顏與孟禾兩人在屋內(nèi)說了會兒話,嫣兒與翠兒便給夏顏端來了熱水與餐食,他也只好先行離開。
此時身患眼疾的她,還真是完完全全需要有人伺候的主兒,不管這兩個小丫頭對她做何事,全都不聞不問,只管安安靜靜的等待她倆的“擺布”即可。
待她倆伺候她用過午膳,莫雨接著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出現(xiàn)在夏顏的房間,慕林川也隨之而來。
然而他并未上前,只是獨自坐在外間,時刻等待著夏顏的“召喚”。
在夏顏喝藥期間,不管莫雨說些什么,絲毫都提不起她說話的欲望。
剛剛前來送藥的途中,莫雨已經(jīng)遇到了孟禾,自然也就知道了夏顏的“眼疾”之事。
待夏顏喝完湯藥,放下手中的藥碗之時,莫雨立即提出要給她瞧一下眼睛,可也未曾如愿,還被其用手給擋住了她接下來的舉動,隨之應付了一句冷冰冰的話語,“不用,我很好”。
面對如今的夏顏,莫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之交流。
“以前無論什么事,你都會跟我說,可是現(xiàn)在卻是只字不提,你到底怎么了?”
對于莫雨的疑惑不解,夏顏仍舊默不作答,“即使你不和我們說話,那王爺呢,他找你找得這么辛苦,他……”
“不要跟我提他?!?p> “你,唉……”
在莫雨長嘆一口氣之后,夏顏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經(jīng)歷會讓人改變,如果你是我,我想你也會如此?!?p> “可我終究不是你。”
“呵呵……也是?!泵鎸δ晟燥@失望的嘆息聲,夏顏唯有冷笑應對。
“也許,我永遠也不會明白……王爺就在外邊,要不要……”莫雨嘗試著提到慕林川,不料夏顏直接再次下了逐客令。
“不用,我累了,扶我上床休息吧!”
“好……”莫雨自是不甘心,可面對現(xiàn)下如此冷漠的夏顏,她也無可奈何。
見到夏顏安安靜靜的躺下休息之后,莫雨也只好先行離開,慕林川終于還是出現(xiàn)了,漸漸靠近讓他感到陌生之人的床邊,緩緩落座。
此刻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的夏顏,又聞到那一股淡淡的香味,這味道是這么的熟悉,而今卻又覺得如此的陌生。
稍稍調(diào)整呼吸,緩緩睜眼,朦朦朧朧的盯著他,滿眼絕望的朝著曾經(jīng)深愛之人看去,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輕聲問了句:
“你來干嘛?”
“……”一句簡單明了的言語,直接堵住了慕林川即將想要表達的思念,同時也戳穿了他期待已久的幻想。
“你走吧,讓我安靜的待會了?!毕念伿栈亓酥币暤碾鼥V眼神,翻身背對他說道。
“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嗎?”
“是?!币痪涓纱嗬涞幕卮?,直戳慕林川內(nèi)心深處的痛點。
“你當初走的時候,為何不告而別?”
他確實是很想知道夏顏此刻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這個問題,自從她離開,就一直憋在他心里,每每想起,隱隱作痛。
“不想再見,自然無需道別。”
想想當初彼此親密無間的甜蜜瞬間浮現(xiàn)于腦海,可現(xiàn)如今卻得到了一句“不想再見”,這一路的苦苦尋找,不禁令人心酸。
“你走了多久,我就找了你多久?!?p> 一聽到“找她”一詞,夏顏條件反射般迅速從床上彈起,雙手艱難的撐死自己的身子,憤怒的盯著慕林川質(zhì)問道:
“找我干嘛,殺了我嗎?”
“我……傅云帆之死,你認定是我所為?”
“是與不是又有何區(qū)別?”
面對夏顏給出如此篤定的答案,慕林川真想口吐鮮血自證清白了。
“你是我的王妃,是我這輩子認定之人,你怎么會……這樣子想我?”
“我怎么想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那你告訴我,對你來說什么重要?”
“……”此時此刻,夏顏給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因為“重要”一詞對于一個滿身傷痕之人來說,一切已然不再重要。
慕林川抓著夏顏的手臂,情緒過于激動的使力搖晃著她的身體,“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表達自己的情緒嗎,怎么現(xiàn)在卻閉口不言,你說話呀?”
不管慕林川如何逼問,夏顏總是三箴其口。
“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里,你有喜歡過我嗎?”
“……喜歡只是過程,現(xiàn)在才是結(jié)果?!?p> “別跟我說這些故作高深之言,我只想要一個答案?!?p> “答案已經(jīng)很明了,我曾經(jīng)喜歡過你,也只是喜歡而已,可你并不是我最終的選擇……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慕林川想要的結(jié)果,夏顏直接了當?shù)慕o出了,只是這句句誅心的答案,要他如何接受?
“呵呵……”緩緩放開用力抓著的夏顏手臂,冷笑一聲,隨后又發(fā)出了一段絕望的自訴:
“你知道嗎,你走的這些日子,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可我找不到任何關(guān)于你的信息,若不是手下之人在當鋪里尋到了你的發(fā)釵……”
“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我了,不是嗎?”
“是,我是找到了你,可我感覺你已離我遠去?!?p> “……”對于慕林川這一句事實的陳訴,夏顏不再應答,隨后,兩人陷入了各自的沉思沉默。
慕林川默默地坐了會兒,直接挪了下位置坐到了床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物件,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夏顏的手中。
“還記得這個手鐲嗎?”
夏顏握著原本就屬于她的白玉手鐲,內(nèi)心五味雜陳,只是沒想到自己當?shù)舻倪@個破手鐲,他居然一直帶在身邊。
想想它第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那天晚上,就是因為這個小物件,他倆才開始向彼此傾訴衷腸,打開心扉,道出心事,漸漸走向彼此的內(nèi)心。
而此刻,當它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卻是如此的諷刺,這東西的存在再次提醒了夏顏,它見證了她兩次失敗的感情經(jīng)歷。
“這個不值錢的東西,你還留著它干嘛?”
“我當它是你送給我的信物。”
“信物?!呵~我何曾給過你信物?”
話音未落,夏顏很不屑的一抹笑意顯現(xiàn)于嘴角,右手稍稍一用力,往屋內(nèi)隨手一扔,她的白玉手鐲直接砸到了桌上擺放的茶具,“哐當”一聲碎成了兩半。
“你為什么要把它毀了?”
慕林川隱忍了很久的脾氣終于爆發(fā)出來,隨后立即起身去往桌前,尋回那只破碎的手鐲。
“早就該丟了……”夏顏隨即縮回被窩里,輕聲細語自言自語道:
“從始至終,它并不屬于我,我也并不屬于誰,若要爭論一句,那就是曾經(jīng)在感情上有過共情,僅此而已!”
“你……你為何變成如今般冷漠無情?”面對夏顏過于冷靜的樣子,慕林川尤為震驚。
面對慕林川的質(zhì)疑與疑問,夏顏并不想作答,反倒問道:“我已不再是你認識的夏顏,所以,可以把我放了嗎?”
“放了你,呵呵,你讓我如何放了你?”
“一紙休書?!?p>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是嗎?”
“是。”
夏顏的冷漠,極大的刺激了慕林川的自尊,此時此刻,他不想顧忌她的感受,她的情緒,只想強制性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不管她是否愿意。
開局的聊天就已經(jīng)不是很和諧,此刻卻因夏顏絕情的回復而打破了剛剛的平靜,自尊心被傷透的慕林川,此刻似乎只想用身體來彌補內(nèi)心深處的傷痛。
大腦不受控制般不管不顧的傾身向前,有力的雙手摟住她的脖子及后腦勺處,原本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么回事的夏顏,卻因不經(jīng)意間近距離的四目相對,仿佛又讓她看到了那一雙既漂亮而又清澈明朗的眼睛,恐懼隨之而來。
由于近距離的接觸,身體瞬間驚醒般出現(xiàn)了反抗的意念,下意識的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怎奈力量懸殊,低聲冷冷的一句:
“怎么,想殺人滅口,你果真下得了手?”
面對夏顏接二連三的逼迫與刺激,慕林川的耐心終究消逝殆盡,“我怎會舍得殺了你,我只會……”
話音未落,夏顏卻被他再次“占有”,任他肆意虐奪。
大病初愈,她自是無力反抗,可悲的是她再也無淚可流,內(nèi)心的悲涼猶如此刻的心情,不再受自己所控。
一個霸道的舉動卻突顯了他的粗魯,人性的弱點與丑陋暴露無余,配合著他那雙長時間接觸兵器而長滿了繭子的雙手,穿過她的中衣,游走于她虛弱的后背,極力索取,所有的殺伐決斷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身心受痛……
內(nèi)心深處生出的絕望,從他撲向她的這一刻便已開始。
而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半躺在病床上之人目前的身體情況,之前所有的溫柔與承諾,都抵不過眼前的“茍且之事”。
原本對這個人的所有好感,還有他曾經(jīng)帶給自己的美好與溫柔,也隨著這一瞬間的侮辱與疼痛,消失殆盡,千瘡百孔,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