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侍女準備了好出游的東西,師徒三人出了宮殿,慢慢走,腳下踏著細軟白沙,頭頂陽光傾瀉而下,明亮而不刺眼,斂秦問了玉和是怎么好的,感嘆師弟如今真是長大了,又說了些趣事,若不是昨晚見到她爛醉如泥,玉和只當她真如現(xiàn)在看起來一般開心快樂。
珊瑚叢色彩繽紛,錯落有致,其間生著碧游游的海草,又有絢麗的小魚穿梭其中,可以稱得上水底花園。
師徒三人席地而坐,隨意用些美酒和點心,酒至微醺,斂秦望了望頭上平靜無波的湖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斟了滿滿一杯酒喝下,又要再斟,玉和攔下她:“別喝了?!?p> 斂秦又喝了一杯:“師父莫不是擔心待會我醉了,扛不動我回去?”伸手又來拿酒壺。
玉和按住她的手:“斂秦,不要傷害自己,你到底怎么了?”
斂秦道:“沒什么,只是見到您和師弟,高興。您既然不準我喝,那就不喝了?!?p> 玉和道:“你當初拜別山門,我就說過,若受了委屈,只管回來找我,這話一直算數(shù)。”
斂秦低著頭,晶瑩的淚滴簌簌落下,只是還未掉到沙里就融進了湖水中,她撲進玉和懷里,淚落紛紛,抽噎個不停:“師父,弟子后悔了,當初不應該不聽您勸告的,弟子無能,果真是應付不了諸般雜事?!?p> 玉和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很好,不然當初我也不會收下你,處事的道理誰也不是生來就會,慢慢就好了?!?p> 斂秦拼命搖頭,哭得更兇:“可是他覺得我不好,不懂人情世故不說,還整日里惹下一堆麻煩,法術太差不足以服眾,偏偏毫無心眼,總被人蒙騙,不配做掌門夫人,師父,我很努力了,卻怎么也不能令他滿意。”
以前的隱憂成真,玉和心中沉重萬分,看來,對于臨晏那樣的人來說,青梅竹馬的情誼還是比不上他心中的抱負,玉和道:“你這樣好的一個姑娘,怎么會不配做他的妻子,只不過是沒令一位仙山掌門滿意罷了?!?p> 斂秦哭著道:“不,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愛過我,要不然,叢婉君不會乘虛而入,師父,您知道嗎,我回了雁照湖,布下這法陣,他是能輕易破解的,可是這三個多月來,只派了手下來過兩次,他自己一次都沒來過,一次都沒有啊,他這是對我棄如破履了。我到底是哪里不好?還是說世間男子皆是薄情寡義?”
玉和抱著斂秦,心想臨晏實在太過分了,不過那個什么叢婉君想要從中作梗,她決不能答應,玉和道:“這事是他們不對,你放心,我一定會去傾瑤山問個清楚,無論你與臨晏有什么矛盾,叢婉君都別想占到便宜,我定要臨晏來向你道歉的?!?p> 斂秦慌忙搖頭:“師父,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他們讓我覺得惡心!”
玉和扶住她的肩膀,道:“他們既然對不起你,就要付出代價才行?!?p> 斂秦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我永遠都不能原諒他們!永遠不能!”大吼一聲竟然暈了過去。
玉和心疼極了,攬了斂秦在懷中,渡了絲靈氣給她,靈氣入體,察覺不對勁,伸手摸了斂秦的脈,臉色驀地蒼白,斂秦她竟然小產(chǎn)過!再一探,就是四月前的事,斂秦當時應該懷胎三月余了,難怪,難怪她這樣悲痛,難怪她大哭一陣竟然暈了過去,難怪她帶了嫁妝回來怎么都不愿見傾瑤山的人,玉和氣得不行,手心顫抖,抓住近旁的酒盞,卻因為太用力而捏個粉碎。
元慎忙問:“師父,怎么了?”
玉和撒下手中粉末,怒氣未消,道:“你師姐她四個月前懷過一胎,當時已滿三月了,卻小產(chǎn)了。”
元慎也吃驚:“怎么會這樣!”
玉和眼眶都紅了:“不同于凡人,修道者懷胎十分艱難,修為越高越是艱難,所以這世間,宗師級別的基本都沒有什么子嗣,懷胎三月,胚胎已成,小產(chǎn)最是傷身,偏偏她日日傷心,沒有調(diào)理,我擔心她以后都難懷孕了?!?p> 聽到此處,元慎也生氣極了:“我只當他是個德行有暇之人,沒想到如此狼心狗肺!”
玉和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傾瑤山付出代價,越是憤怒,反而越是鎮(zhèn)定下來,渡了許多靈氣給斂秦,任由她靠在懷中睡得安穩(wěn),又仔仔細細探了斂秦的脈象,心中有了計較。過了很久很久,斂秦才醒,玉和又恢復了溫和的樣子,道:“斂秦,你放心,師父會幫你的?!?p> 師徒三人收拾東西回去,可能是心中痛苦今日得以訴說,斂秦的心情真的好了許多,晚上的時候,元慎說了些趣事給斂秦聽,終于將她哄得開懷一笑。夜里,斂秦黏著玉和非要與她同睡,玉和哪里忍心拒絕,師徒倆躺在床上說話,斂秦道:“師父,我當年去昆侖時,年紀太小,清云峰只有我們師徒三人,我夜里不敢一個人睡,特別想和您一起睡?!?p> 玉和道:“是啊,你一定覺得我狠心,關了房門不讓你進來。”
“可不是嗎,最后還是西棠師兄尋了個布老虎給我,我夜里抱著那老虎壯膽,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不過那老虎丑極了?!?p> 玉和笑了笑:“你師兄一個大男人,有些難為他了?!?p> 斂秦道:“后來,昆侖陣破時,我們師兄妹三人重逢,師兄告訴我說那老虎是您讓他到凡間找的,我就知道,您對我們表面冷淡,實際最是上心?!?p> 玉和想,自己并沒有斂秦說得那樣好,那布老虎確實是她讓孫西棠去找的,一來是為斂秦壯膽,二來是不想讓斂秦黏著她。不過孫西棠的眼光太差,那布老虎的針腳歪歪斜斜,顏色搭配也很丑,她也很嫌棄。
斂秦又道:“您不知道,那布老虎雖然丑,師兄可寶貝了,他拜別山門時,去同我道別,那時候我已經(jīng)不用抱著它睡,只擱在角落里,師兄嫌我不愛惜它,帶著那布老虎下了山?!?p> 師徒倆說了些往事,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師徒倆穿戴整齊出了殿門,元慎早已在廳內(nèi)等候,玉和道:“斂秦,我與你師弟要去傾瑤山走一趟,你若不想去,就好好在家休息?!?p> “師父!”斂秦沒想到師父真的愿意為她出頭,在她印象中,師父一直是個避世的淡然性子。
玉和又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喝酒了,你傷了身體,我也難過?!?p> 斂秦點頭:“弟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