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傳承
后續(xù)的談話十分順利，古靈和那蔣管事迅速商定好了契書，經(jīng)雙方再次檢查確認無誤后，就各自簽下名字按了手印，這契書一式兩份，正好兩人各執(zhí)一份。
婉言回絕了蔣管事想要請幾人去酒樓吃飯的想法，古靈這會難得心情舒暢，一掃這幾天的頹喪，只想趕緊回家開始做點心掙錢。
蔣管事這邊也迅速敲定了人選，派了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婆子和一名同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以后就聽她調(diào)遣了。
約定好了明日拿貨的時間，古靈就帶著人馬不停蹄往回趕了。
蔣管事也派了人手，準備好了面粉、果干等食材，裝了滿滿一車，跟在古靈她們后面，一同回村，正好也是順道認認路。
一路上，葛彥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蔣管事還差人打包了好些碎月軒的糕點送與古靈，這會古靈正和小丫頭兩人坐在他對面吃點心，還時不時討論哪個更好吃一些。
葛彥有些凌亂了，他到現(xiàn)在也想不通，古靈是如何能夠以小博大，既能賺了錢，又能讓人還給她倒貼的。
忙了一上午，饒是方才在碎月軒二樓雅間喝了好些紅糖姜茶，又吃了些點心，古靈這會也覺得餓得慌，于是這會正跟小丫頭搶著吃點心。
眼瞧著對面坐著的葛彥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古靈不由好笑。
遞了些點心給他，揶揄道：“想問啥就問吧?！?p> 少年人臉皮薄，這一下心思被道破，立馬就有些不好意思，卻仍是按捺不住心下的疑惑，接過了點心，忙問道：“師父，我還是沒明白，那蔣管事怎么就答應(yīng)了讓咱們拿大頭，還又是提供原料又是送人的......”
猜到他要問這個，古靈啃了一口手里的綠豆餅，唔，皮酥餡多，又香又甜，果然不錯。
迅速消滅了手中的綠豆餅，古靈這才笑問他：“你和永安哥給我?guī)兔Γ业浆F(xiàn)在也沒說要給你們工錢，那你們還愿不愿意給我做事？”
一聽這話，葛彥連忙點頭。
“跟著師父，我們還能學(xué)手藝，理應(yīng)是我們應(yīng)該孝敬師傅，怎么還能讓師父給工錢呢？”
看他說的一臉認真，古靈忍不住在心里點了點頭。
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
“所以，我向蔣管事提出他可以派他自己的人來給我?guī)兔?，他就直接接受了我的全部要求，你再仔細想想，這是個什么緣故?！?p> 古靈又摸了一塊綠豆餅，一邊啃著，一邊等他自己想明白。
這孩子就是太實誠，腦瓜子雖聰明，現(xiàn)在卻也只是體現(xiàn)在記配方和制作糕點方面，倒是這些人情世故方面著實是差了些，看來以后還是得找機會同他說說，正好村塾開在自己家，要不讓他閑時也去旁聽得了。
想來經(jīng)過郁大老爺?shù)囊环{(diào)教，這孩子怎么著也能再上一個臺階。
古靈早就打算好了，點心手藝于黃永安而言，確實是一門能安身立命的手藝，等他踏踏實實做上一年，手上有了錢，還了債，就能娶上媳婦了。
而葛彥則不同，他本就已經(jīng)開蒙，村里人也都說他幼時是極聰明的，在讀書寫字這方面，村里沒幾個孩子能比得上他，甚至還有老人私下里總說，若不是因為他家中那般情形，說不得日后村里就又能出個舉人老爺了。
這孩子雖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讀書，可自從村塾重啟，每逢跟著古靈她們一同回村，迎面遇上下了學(xué)的孩子們，古靈都能察覺到他眼中隱忍的渴望向往。
古靈也想好了，他母親張氏眼見著身子已經(jīng)大好了，做些燒火之類的雜事不成問題，等回去跟郁大老爺商量一下，看平時能不能讓葛彥去旁聽。
正想著，就聽得葛彥叫了一句：“原來如此！”
這孩子，終于是想明白了嗎。
古靈拍了拍手上綠豆餅的殘渣，還行，一個綠豆餅的工夫就想明白了，還有的救。
“師父的意思是，咱們其實就是變相的給碎月軒調(diào)教人手，他們派來的人在咱們這兒也是能學(xué)到咱們的手藝的。”
古靈點頭，“不錯，就是這個意思?！?p> 終于想明白了，少年原本還有些高興，可樂了一會就又憂心忡忡的問古靈：“......師父，那......那咱們那些點心方子就教人這么學(xué)了去？”
古靈對此倒是沒有特別在意，只是答道：“放心吧，方子我這里還多的是，還有好些更新奇的點心，現(xiàn)下缺少材料，無法做出來。我既然敢讓人來學(xué)，就不怕方子泄露出去?！?p> 一邊說著，一邊又接過了下丫頭遞過來的茶水，接著道:“你要記住，好的廚藝是需要傳承的，若是當廚子的人人都敝帚自珍，若干年后這些手藝十之八九都會失傳。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的，但在我這里，只要你們愿意學(xué)，我就愿意教，我只求你們能用學(xué)到手的本事讓自己和家人踏踏實實過上好日子?！?p> 她一邊說著，一邊十分感慨。
曾經(jīng)姥爺也曾和自己感嘆過，許多老一輩的廚師，年輕時藏著掖著深怕被別人學(xué)去了自己的本事，等年紀大了，世道也變了，很難找到肯吃苦又有悟性的年輕人來傳承自己的手藝，導(dǎo)致許多前輩都抱憾而去。
姥爺走之前還十分欣慰，好歹自己兩口子的手藝大多都教給了古靈，手藝得以繼承，也能讓古靈以后多一條路子。
那會古靈也仍是懵懂，無法理解他們這些老一輩的手藝人的觀念。
既希望手藝得以傳承，又一度不想教外人輕易將這些東西學(xué)了去。
就像姥爺，年輕時雖也收過幾個徒弟，大多卻都沒有學(xué)到他五分的本事。
隨著年齡的增長，古靈也逐漸能理解姥爺曾經(jīng)的那種想法，但這也并不妨礙她更喜歡在網(wǎng)絡(luò)上和眾多網(wǎng)友一同分享下廚的樂趣。
隨著信息化的高速發(fā)展，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喜歡在社交平臺上和全世界的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廚藝技巧，甚至是偶有翻車之作，大家也都只是互相打趣一番，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廚界老前輩現(xiàn)身傳授自己的經(jīng)驗技巧。
古靈一直很喜歡看這些視頻，也常會在微博上發(fā)表自己的美食vlog。
不管別人怎么想，她都覺得，這些技藝不應(yīng)該被私藏埋沒，而是應(yīng)該能讓有需要的人用來帶給家人幸福。
后來只剩古靈一人的那幾年，每逢生日，獨自一人做了喜歡吃的菜，給自己準備了小蛋糕，可無論胃口如何滿足，心里卻是空蕩蕩的。
不像現(xiàn)在，身邊的小丫頭自己吃著糕點，臉頰鼓鼓如同倉鼠進食，還不忘給古靈幾人也遞去糕點。
古靈吃著甜絲絲的點心，也不由自主幸福的瞇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