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莎莉小姐是不是太久沒和人說話的緣故,話匣子打開就關(guān)不上了,一直說個不停。
最后快要到尸坑的時候,莎莉不知道怎么的,又把話題拉到了那只希斯新得的血奴身上,她將五年前那天的情景完全復(fù)述了一遍,她仍然對那個男孩和他的家人抱有愧疚。
希斯已經(jīng)很久沒有搭理她了,他心里亂糟糟的,那個已經(jīng)被轉(zhuǎn)化成尸奴的男孩讓他想起一個人······
“我本以為今天可以讓他解脫,但是沒想到他又被你變成了怪物……”
身后的莎莉也在埋怨他,吸血鬼說什么他并不在意,他現(xiàn)在只想知道那個那個男孩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沉默許久的他用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個不著調(diào)的問題:“你們五年前殺了多少孩子?”
這個問題讓吸血鬼小姐有些不高興,因為希斯仍然把她和其他同類放在一起,可是之前她已經(jīng)強調(diào)過很多次,自己和她們不一樣,她不愿意當(dāng)怪物,她不想傷害別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從來沒殺過人,我姐姐她們什么時候殺人我也不知道!”
“五年前那個帶著男孩的那個人,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嗎?”希斯沒有在意吸血鬼小姐的不滿,他現(xiàn)在只想求證那件事。
“當(dāng)然記得!”莎莉回答得十分果斷,雖然不明白希斯問她這個是要干嘛,但她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他是村莊的執(zhí)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到薔薇城堡去,我前幾天都還見過那家伙呢?!?p> “那之后他還有帶著其他孩子去嗎?”
“有,不過那是兩年后的事?!鄙螂[隱約約猜到了,希斯可能認(rèn)識那個男孩的家人。
男孩的家人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他連自己姐姐都敢罵,還會害怕一群普通人嗎?他此時此刻的神情讓她想起以前還是人類的時候,她和姐姐做錯事的時候也是一樣的表情——愧疚遠(yuǎn)多于畏懼。
“他的愧疚是什么?讓那個已經(jīng)變成怪物的孩子不能安息,所以對男孩的家人覺得愧疚嗎?也許他心腸不壞······”莎莉這樣想到,突然對眼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少年有了一絲莫名好感。
“拜托,可千萬別是你!”此時希斯也在心里祈禱著,感覺那里正被無數(shù)的蟲子啃食,他對阿爾薩斯大喊道:“把馬給我,先帶他們幾個去那間大房子待著,我很快回來!”
阿爾薩斯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從無敵身上跳了下來,希斯將趴在亡靈馬背上莎莉抱到無敵背上側(cè)坐著,由于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身上還被鐵鏈捆著的莎莉毫無意外被弄疼了,不過她只是倒吸一口氣,緊咬牙關(guān)忍耐著。
心事重重的希斯此時已經(jīng)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無意中弄疼了對方,他現(xiàn)在正在煩惱該拿什么東西來掩蓋自己的身份,今天他沒有穿侍僧的長袍,一個人類騎著骷髏馬還帶著一個吸血鬼,這種事情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
最后只能再委屈一下阿爾薩斯,把他那件又大又厚的黑色披風(fēng)拆下來當(dāng)袍子披上,遮住了希斯屬于人類的容貌特征。
準(zhǔn)備好這一切,他也騎上無敵,雙手從環(huán)過莎莉腰間拉住韁繩,亡靈馬不需要任何指令,再希斯拉住韁繩的一瞬間就開始揚蹄狂奔。
顛簸讓莎莉忍不住蜷縮著,整個身體都靠在了希斯身上,也許是因為離克爾蘇加德太遠(yuǎn),她身上的鎖鏈很快就消失了。由于擔(dān)心從馬背上掉下去,還伸手摟住了他的腰,第一次和異性如此靠近讓莎莉有些害羞,但羞澀很快就和她之前的疑惑一起被另外一種感覺覆蓋。
希斯的偽裝對她來說完全是沒用,他磅礴的生命力根本不是一件披風(fēng)能掩蓋住的,在這片死寂的土地上,這種生命力可是極其少見的,而且更要命的是莎莉的狀態(tài)……
她成為血族的這些年從來沒有吃飽過,第一年她差點成功把自己給餓死,但是被她姐姐莎娜女爵強行喂食,保住了性命。
之后的日子里,她也沒有主動進食過,莎娜每隔幾天都會喂她進食,而且從不吝嗇,總是給她質(zhì)量最好也是最多的血食,可是莎莉每一次都吃不完,只要吃下的食物能讓她恢復(fù)力氣和意識,她就會拼命反抗,這種時候莎娜不會強迫她,而是會對她說:
“你現(xiàn)在就像一條被繩子栓住的狗,不過那條繩子可不結(jié)實,現(xiàn)在我只是讓你吃點肉填飽肚子,你不愿意吃飽的話,等繩子斷了你可就是一條瘋狗了,到時候你自己會去咬人,然后主動吃他的肉……連骨頭都不會留下!”
莎莉一直不愿意相信姐姐的話,可是她現(xiàn)在渾身燥熱,腹部更是火辣辣的疼,嘴里還不停分泌稀薄的液體,上下兩排牙齒中,有四顆正在慢慢變尖變長,指尖也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她抽回一只手悄悄觀察,發(fā)現(xiàn)原本很常人沒有區(qū)別,而且每天都修剪到不超出手指的指甲竟然變得烏黑尖銳······
“今天繩子就要斷了嗎?”莎莉想起姐姐對自己說過的話,為了克制吸血的沖動,她把兩只手環(huán)在自己腰間,鋒利的指甲刺穿了三層布料,嵌入她蒼白瘦弱的身體,疼痛的確可以轉(zhuǎn)移一部分注意力,吸血的欲望被壓制了不少。
“只是離他太近,而且我本來就快到極限了,等離他遠(yuǎn)一點就好了!在忍一會兒就好······”莎莉自我安慰著,這些年她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
因為希斯在想其他的事情,他也沒有注意到莎莉的異常。
無敵的速度非??欤瑳]幾分鐘就來到了一處村莊,希斯無視了村莊邊緣的一間小木屋,讓無敵輕輕松松躍過不到一米的柵欄,很多村民都注意到了,急急忙忙的躲進屋里。
希斯來到一戶人家門口,獨自跳下馬背,控制住自己的力氣怕響了破破爛爛的木門,可以聽見屋子里刻意壓低聲音的爭吵,勉強可以判斷是一男一女。
啪!
隨著一聲脆響,爭吵結(jié)束了,窸窣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看著有些瘦削,頭發(fā)像長長的枯草,面無血色的婦女打開了門。
雖然她低著頭,但希斯還是注意到了她左臉上的紅印,不過現(xiàn)在他沒心情管他們的夫妻矛盾,他伸出帶著手套的右手捏住了婦女的肩膀,阻止了她下跪的動作,壓低嗓音說道:
“帶我去找這里執(zhí)事!”
執(zhí)事這個稱呼是之前從莎莉那里了解到的,那婦女渾身顫抖,恭恭敬敬的應(yīng)了一聲之后帶著他來到一間并不起眼的屋子前,無敵載著莎莉跟在他后面,跟引路人確認(rèn)之后,希斯便示意讓她回去。
還沒等希斯敲門,一個體型微胖,面色紅潤的灰發(fā)男人就主動開門迎了出來,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兩位大人,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嗎?”
“是他嗎?”希斯頭也不回的問道。
馬背上的莎莉此時正低著頭,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個執(zhí)事,立刻確定了對方身份,艱難的回答道:“是…”
希斯沒有注意到莎莉語氣有些異常,雖然答案在意料之中,但確認(rèn)的一瞬間他還是有些難過。
達(dá)克特那個孤獨的老人遇見他時可是在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可是自己呢?殺死他變成怪物的孫子,還不讓尸體得到安息,他當(dāng)時只知道眼前是一只怪物,可是卻沒有從對方人類的上半身考慮他曾經(jīng)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本應(yīng)給予救贖,而不是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