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邊陲的小城市,沿海,風(fēng)景很不錯,很多有錢的人愿意慷慨地在這里買下一棟不錯的房子,然后帶著家人來度假。
才剛剛初夏,天氣就熱得可怕,像是要把人烤熟才善罷甘休。
克萊爾正歸整著雜亂的物品,看樣子昨天那伙人可不止是抓人那么簡單,他們像是在找些什么東西。
閣樓的門開了,發(fā)出尖銳的聲響,那塊老舊的房門不知道是從什么年代流傳下來的。
克萊爾停下手中的工作,從腰間摸出一塊金色的懷表,老式的做工,隔著透明的玻璃還可以看見里面轉(zhuǎn)動咬合的齒輪,細(xì)長的指針快速的移動著,最終指向了12的位置。
他將壺嘴對準(zhǔn)茶杯,紅褐色的液體冒著熱氣流淌而出。
程羽銘慢悠悠地下了樓,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僅僅一天的時間,他的世界就變得有些支離破碎。
父母被那些壞人帶走,他也差點(diǎn)和世界說拜拜,這個本就有些空曠的家顯得格外寂寥。
“請用茶?!?p> 克萊爾拖著圓盤,將茶杯放在了程羽銘的面前。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程羽銘愣了一下,連忙接過茶杯。
克萊爾看著他的“主人”,身體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透露出一個信息。
弱。
太弱了。
對于魔術(shù)師家的人來說,魔力的多少幾乎決定了一個人的強(qiáng)弱,克萊爾幾乎不能在程羽銘的身體中感覺到魔力的流動,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可以通過魔法陣將他召喚出來。
“克萊爾,你也坐啊?!?p> “不用了。”
程羽銘有些尷尬,捧著茶杯低著頭品嘗著。
味道相當(dāng)不錯!他給出評價。
雖然經(jīng)常聽別人說,茶的泡法和時間溫度等因素都會影響茶的口感,但是他還沒有喝過這樣清新甘甜的紅茶。
他平時總是一股腦的把茶葉丟進(jìn)壺里,然后就倒開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味道總是酸澀微苦。
“還在擔(dān)心父母嗎?”
程羽銘一愣,望著克萊爾,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內(nèi)心。
“嗯……”程羽銘撓撓頭,“擔(dān)心肯定是擔(dān)心的,可我又能怎么樣呢?對付那些家伙,報警都不一定會有警察鳥我吧?!?p> “您知道他們?”克萊爾繼續(xù)詢問著。
“不知道?!背逃疸懻f,“不過能對我爸媽他們動手的,也就是那群人了。”
程羽銘望著窗外,柏油的地面上好像蒸騰著熱浪。既然敢對魔術(shù)世家的人動手,那么自然只能是其他的魔術(shù)世家干的了,但是他想不明白,那些人究竟是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老爹老媽很久之前就退出了魔術(shù)協(xié)會,帶著一家人搬到遙遠(yuǎn)的這里,就是為了遠(yuǎn)離那些瘋子。
他是個廢柴,他自己都知道。
明明是魔術(shù)世家唯一的傳人,這么牛逼的身份,卻連最基礎(chǔ)的魔法都用不出來,也許正因為如此,他老爹才會選擇退出爭斗,只為了保護(hù)他。
至少他可以確信一件事,他的父母暫時不會出現(xiàn)危險,至少在那群家伙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前。
克萊爾抬頭望向窗外,說:“有客人來了。”
還沒等程羽銘說話,一道尖銳的女聲夾雜著怒氣傳了進(jìn)來。
“程羽銘!你給我出來!”
程羽銘一哆嗦,這位姑奶奶怎么跑過來了。
他連忙一路小跑到門口。
門剛打開,一只纖細(xì)白皙的手就探了進(jìn)來,拽住了程羽銘的右耳朵。
“臭小子,不僅曠課還不接我電話?膽子肥了?”
站在門口的女孩兒,帶著典型的亞洲面孔,漆黑的長發(fā)瀑布似的披散在兩肩,小巧的鼻梁上托著一副細(xì)框眼鏡,上衣披著天藍(lán)色防曬服,灰色運(yùn)動短褲下面露出修長的小腿。
“哎喲,姐,有話好好說,先放手?!?p> 程羽銘嗷嗷直叫,這個彪悍的奇女子下手可太狠了,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變成麻花狀。
“有客人來了,怎么不邀請進(jìn)來坐坐?!?p> 克萊爾帶著和煦的笑容從屋里走出來。
蘇小薇臉變得通紅,他沒想到還有別人在家,趕緊松開手。
程羽銘噘著嘴,不滿的揉了揉耳朵,突然他意識到了什么。
等等,這家伙可是惡魔!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看到克萊爾,蘇小薇眼中冒著星星。天??!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帥氣的男人!
她直接推開程羽銘,握住克萊爾的手,機(jī)械般地上下舞動。
“你好,我叫蘇小薇,是羽銘的同學(xué)?!?p> 為了博取好感度,連稱呼都變了。
程羽銘撇了撇嘴,這個暴力女平時除了叫自己名字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外號,幾乎是她想到什么自己就是什么了。
比如有一次體育課上,他本來就體力不太行,長跑更是噩夢,差點(diǎn)累死在跑道上,就喜獲了外號“這人不行”。
他和蘇小薇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來著,他有些忘了,反正是很小的時候,蘇爸爸和他爹是好朋友,隔三差五就帶著兩家人交流感情,這個漂亮的女孩兒從小就像個男孩子一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比程羽銘還像個男生,記得有一次她站在家里的樹上,笑話程羽銘像個女孩兒,連棵樹都爬不上去,把他氣的夠嗆。
“您好,美麗的蘇小姐,很高興見到您?!?p> 在蘇小薇心砰砰跳中,對面這位優(yōu)雅的紳士輕輕托起她的手,單膝跪下,輕輕吻了她的手背。
哇!這就是吻手禮嗎?
程羽銘有些愕然,惡魔先生的還是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可是蘇小薇好像根本看不見一樣。注意到他的視線,克萊爾對他眨眨眼,意識應(yīng)該是,不用擔(dān)心。
克萊爾微微鞠躬,“請兩位在客廳稍作休息,我去準(zhǔn)備茶點(diǎn)?!?p> 蘇小薇一把拽過程羽銘,小聲問:“這誰?。亢脦?!快介紹我認(rèn)識認(rèn)識!”
“呃……我小時候在國外的朋友,叫克萊爾?!?p> 他總不能說,這是我召喚出來的惡魔,現(xiàn)在正給我當(dāng)管家吧。
“好了先進(jìn)去坐吧?!?p> “咦?你好像變白了?”
“額,在家宅時間長了就這樣?!背逃疸戨S便地解釋了一句。
沒過一會兒,克萊爾推著餐車出來。上層擺放著茶壺和兩個茶杯,下層擺著幾塊蛋糕,在茶桌上輕輕擺好。
程羽銘很想知道,惡魔先生是從哪里搞出來這些不存在的東西,比如蛋糕,據(jù)他所知家里貌似連做蛋糕基本的工具和材料都不全,還有那些只在電影中見過的閃著銀色光澤的餐車和餐具。
“克萊爾先生也坐啊?!?p> 蘇小薇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
“不用了,我還要繼續(xù)整理房間?!笨巳R爾淡淡地笑著,對河程羽銘說,“主人,有事的話就叫我吧?!?p> 克萊爾帶著壞笑推著餐車離開了。
蘇小薇狐疑地盯著程羽銘,“主人?”
“啊!那個,這個……”程羽銘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釋,“他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嘿嘿嘿?!?p> 等蘇小薇走了,他一定要和克萊爾好好說清楚,這種誤會可是太難解釋了,這位惡魔著實(shí)有些惡趣味。
他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今天找我啥事?”
“你還說!”蘇小薇又有些上火了,“說,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今天上午為什么不去上課?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你本來成績就爛,大學(xué)不想上了?”
“啊……這個……”
程羽銘四處尋覓自己的手機(jī),因為昨天那場暴亂,恐怕早就不知道飛哪去了,他有些犯愁了,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對方真相。
“對了,叔叔阿姨呢?”
蘇小薇記得程羽銘的父母都是研究員,平時很少離開家。
程羽銘眼色一暗,低下頭盡量不讓蘇小薇看到自己的臉。
“伯父伯母去國外出差了。”克萊爾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昨天羽銘身體不適,是我的失職,沒有和學(xué)校請假?!?p> 妙?。〕逃疸懓蛋地Q起拇指,不愧是惡魔,說謊都面不改色。
“這樣嗎?”蘇小薇好像感覺哪里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克萊爾是來這邊學(xué)習(xí)交流的,很快就回去了?!?p> “是的,我的課題是‘還原封建資本時管家的實(shí)際作用’?!?p> “真的假的啊?還有這種課題嗎?”蘇小薇依舊帶著疑惑的表情。
“沒辦法啦,你也知道他們外國學(xué)校很喜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研究嘛?!?p> “這倒也是?!碧K小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你是哪國人啊,今年多大了,喜歡什么顏色,最愛吃的東西是什么……”
“咳咳!”程羽銘趕緊抓住這個蘇小薇,他錯怪她了,蘇小薇不是偵探,只是單純的犯花癡了。
他不知道在蘇小薇的眼里,惡魔先生是什么樣子的,但至少在他看來,確實(shí)非常的帥氣耐看,比自己強(qiáng)太多了。
“你得了什么???”
“感冒……”
“好了?”
“好了……”
蘇小薇問了一大堆問題,程羽銘硬著頭皮回答,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受審的犯人。
這個女孩兒的心思太敏感了,直到最后她還是將信將疑,程羽銘干脆地行事了他作為“主人”的權(quán)利,讓克萊爾“友好”地送走了她。
克萊爾露著微笑,對著門口的蘇小薇揮著手,然后關(guān)上大門。
他微瞇著眼睛,透過側(cè)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從蘇小薇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東西,非常的細(xì)微而熟悉,卻又想不起來,至少,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兒遠(yuǎn)遠(yuǎn)沒有表面看上去這么簡單。
“你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
程羽銘探出頭來,他看克萊爾正對著外面出神。
克萊爾收回目光,說:“沒什么,只是感覺有些好奇。”
“對了,你有沒有見過我的手機(jī)?”
“手機(jī)?”
“就是……一個薄薄的,黑色的,后面畫著一個蘋果的……”
克萊爾輕挑著眉毛,想起了那個已經(jīng)粉碎然后丟到垃圾桶中的東西。
他側(cè)過頭去。
“沒……沒看到?!?p> 這也許是他惡魔生中第一次心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