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教授興致勃勃地說著，完全不清楚眼下的情況。
雖然他對許維為何能有如此老到的商界經(jīng)驗并不清楚，但不管怎樣許維算是他的學生，他似乎也感覺臉上有光，語氣里甚至帶著一些夸耀的意味。
許維可清楚自己的處境，見葉教授開了這個話頭，還不趕緊抓緊機會利用利用。
他假惺惺地裝出一副謙虛的樣子：“其實我也沒參與多少。包裝廠就是被過去的包袱困住了而已，理順了就好?！?p> 這是實話，許維的確參與的不多，他只不過給陳虎提供了一個思路而已。
但這種以一紙空合同抽走國有資產(chǎn)，更換經(jīng)營業(yè)態(tài)，從而盤活部分資產(chǎn)以解決下崗職工的手法，在當時還是挺大膽的形式。
往負面說是國有資產(chǎn)流失，往正面理解又可以是解放思想、大膽改革，關(guān)鍵看主政者怎么認定。
幸好蔣書記持支持態(tài)度，因此陳虎才能做成，還有各種主管部門來配合。
顯然葉教授也是這種形式的支持者，他看到許維說的輕描淡寫，不以為然地說：“那些老國企的關(guān)系多亂，能理順就不容易了?！?p> 蔡主任和王書記見葉教授對許維是這樣的態(tài)度，也不免有些狐疑。
葉教授突然想起什么，又說：“哎？江海日化也在解決老大難問題呢。這幾天他們請我過去出出主意，你要是有空也跟我過去聽聽？”
許維一臉為難：“葉教授，我這兩天可能要去趟深圳。昨天商會的蕭會長介紹了一個項目，讓我?guī)退麄內(nèi)タ疾煲幌?，我正好來請假呢?！?p> “哦……”葉教授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那等你回來再說吧?！?p> 葉教授說完跟蔡主任打了個招呼，轉(zhuǎn)身離開了。
蕭會長什么時候給他介紹項目？不過是給許維引薦了趙鵬遠而已，而且他本來就是去找趙鵬遠談生意的。
不過反正也沒有人去印證。
許維平時不屑于這種狐假虎威的做派，現(xiàn)在也只能順著葉教授的話給自己解圍。蔡主任和王書記這種機關(guān)小官僚，應(yīng)該最在意的就是領(lǐng)導關(guān)系。
他跟蔣書記和蕭會長只不過是機緣巧合地打了個招呼，拍了張照而已，但讓葉教授這么一說，自己好像成了一個跟領(lǐng)導親近的重要人物似的。
尤其是江海日報頭版頭條的那張照片成了最能騙人的道具。
蔡主任翻翻報紙，把那篇文章來回看了看，王書記也湊過來看了兩眼。
王書記抬起頭問：“你昨天就是去參加市場開業(yè)去了？”
“我本來不想去的，但因為前期參與了一部分工作，他們又送了邀請函過來了。所以……”
蔡主任合上報紙，看了看許維。
“不管怎么樣，你畢竟是學生，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主?！辈讨魅味似鸩璞攘艘豢冢安贿^學校也一向鼓勵學生多參加社會實踐，畢竟理論知識還是要運用在實踐中。蔣書記也知道，我們江海大學一向是鼓勵解放思想的。是吧？王書記……”
王書記也覺得這場談話轉(zhuǎn)折得有些生硬，有些尷尬地接話：“是是是……”
蔡主任不愧是老官僚：“不過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還是要遵守，再重要的活動也不耽誤你請個假吧？”
他的語氣依然很嚴厲，但嚴厲中又透著點作為領(lǐng)導的“大度”。
許維心里暗暗想笑，蔡主任才不關(guān)心什么思想解放，包裝廠的大膽改革也不會引起他的任何興趣。
他知道這當中起作用的其實就是“蔣書記”這三個字。
江海大學比較特殊，算是省市共建院校。
當時學校擴建的時候省里財政困難，校領(lǐng)導就求助了江海市委。江海在省內(nèi)還算是相對比較富裕的城市，也希望有幾所像樣的大學。
于是江海大學就成了雙重管理，雖然市里一般不參與學校日常管理，但在人事上還是有發(fā)言權(quán)。
而且蔡主任這些小官僚本身都是江海人，“蔣書記”這個父母官的名號還是有不少影響力的。
蔡主任的話看似嚴厲，實際上是個自己找了個臺階。許維怎么會不懂這個道理？他當然也要順著臺階下。
“對不起，蔡主任。我之前的確對學校制度執(zhí)行得不嚴，以后一定注意。”
蔡主任見許維也很懂事地給了他面子，喝了口茶繼續(xù)說道：“遵守規(guī)矩和解放思想并不矛盾，兩者是辯證統(tǒng)一的。就像我們學生處的管理工作，也一直強調(diào)解放思想…………”
一套有一套官話不假思索地就從蔡主任嘴里說了出來，好像他真的是一個銳意進取的改革先鋒似的。
不過許維這時候就沒必要抬杠了，再無聊也得聽著。
王書記見形勢變化得有點快，坐在旁邊表情有點復(fù)雜。他剛才跟許維懟的比較激烈，開頭就一盆莫須有的臟水潑向了許維，這時候再轉(zhuǎn)折難免有些生硬。
“那……這些傳言是什么回事？參與社會實踐沒問題，但鬧得學校沸沸揚揚就不好了?！蓖鯐浾f著，突然一扭頭問肖強，“外面都是怎么說的？什么江海牛皮……”
肖強立刻接上話：“江海牛皮貿(mào)易公司許總，吹吹牛、睡睡覺，畢業(yè)沒煩惱?！?p> 這是什么傳言？許維都是第一次聽到，編排的還挺押韻。
蔡主任皺起眉：“這是怎么回事？”
許維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惡意編造的吧?！?p> 他說完肆無忌憚地瞪了肖強一眼。
蔡主任又問：“他們?yōu)槭裁匆心阍S總？”
“哦……這個到不是傳言，我的確在籌備成立一家公司?！?p> “你？公司？”蔡主任和王書記都有些意外。
在那個年代開公司還是要點實力的，可不比參與一些策劃和研討的活動，只是動動嘴皮子就行。
“行了！”蔡主任大手一揮，“以后注意點，有什么校外活動跟學校通通氣，說不定學校也能支持支持呢?！?p> 許維一聽，知道今天這一關(guān)總算是過去了。他倒是不擔心什么處分，但要是拖拖拉拉好幾天，耽誤他去深圳怎么辦。
既然蔡主任表示了，許維也跟著說了兩句客氣話。上一世生意場上可沒少跟各層領(lǐng)導打交道，場面話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套路，只是這一世還沒怎么說過而已。
許維剛準備出去，突然想到一個事，又停了下來。“沈老師，我去深圳的事剛好要跟您請個假?！?p> 他剛才已經(jīng)透露過這個信息，現(xiàn)在不過是裝模作樣地走個流程而已，也算是聽從了蔡主任剛才的“教誨”。
沈曉靜沒有表態(tài)，她知道許維其實是在問蔡主任，轉(zhuǎn)頭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蔡主任。
“去吧！回頭把請假單寫好?！?p> 有了蔡主任這句話，許維高高興興地出了門，轉(zhuǎn)身臨走前狠狠地瞪了肖強一眼。
肖強的眼神明顯地躲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