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拖著皮箱來到出站口后,看見有外面有兩個中國人向我招手,我認出了矮個子的人,他是小古,是我弟弟的同班同學,而另一個高個子的中年男子我不認識,聽小古介紹說,這是劉哥,是工地上負責后勤的,也開車。
劉哥開著一輛小型廂式貨車,載著我和小古回到了駐地,那是一處很大的三層宿舍樓。樓里有很多寢室,小古把我?guī)У搅擞覀?cè)最靠里面的一間。
“喏,你睡你弟弟的鋪位吧!”小古指著靠里面的一張鋪位說道。
這個房間里有四個上下鋪,共八個床位,是翻譯住的屋子,我弟弟原來就住在這里。后來他們在下塔吉爾也有了工地,于是我弟弟和另一個翻譯彪子去了那里,而這里的翻譯工作是大王負責。后來大王回國了,這里就暫時由小古負責翻譯?,F(xiàn)在我來了,小古當天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另一處工地。
此時是早晨6點多鐘,剛剛經(jīng)過食堂的時候,看見有兩個中國人在做飯。他們看著我都說:“陽陽回來了?”。是他們認錯了,我和弟弟是雙胞胎,被人家認錯也是正常的事情,我早已習慣,也就拌個笑臉,點了點頭,其實我并不認識他們。
我和弟弟是一所大學里出來的,對于小古我自然是認識的,但是并不是特別熟悉,因為相處的不多。進屋后,小古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而我則脫下穿了5天的衣服,問明了浴室的位置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洗澡了。
水有點燙,卻讓我渾身放松,雖然皮膚被燙得通紅,但是我卻洗得非常舒服,終于可以洗凈污垢,讓我卸下旅途上的那份沉重,暫時舒緩下疲憊的身軀。洗完澡后,我換上了干凈的衣服,這時早飯已經(jīng)好了,小古帶我去了另一間寢室,里面住著四個人,其中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小古讓我管他們叫三哥和四哥,他們是這里的一個股東的弟弟,也算得上老板,是這里的領(lǐng)導層。另外一個是王工長,一個50幾歲的老頭,還有一個是劃線工-馬工,也是50多歲的小老頭。
他們已經(jīng)吃完了早飯,在小古的指引下,我拿著我弟弟原來的飯盆和一個小小的咖啡勺(胡亂找的工具)坐下來吃飯。早飯很簡單,只有饅頭和酸菜湯,我喝了一口湯后立刻就明白了,這酸菜并不是正宗的東北酸菜,而是用大頭菜腌制的酸菜,因為這里沒有大白菜。這種酸菜德國人非常喜歡吃,口感比中國的大白菜腌制的酸菜要酸很多,味道也比不上。
我吃一口饅頭,用勺子喝一口湯,只是咖啡勺太小了,吃得太慢讓人等著不好,所以我干脆放下咖啡勺,端起盆子直接大口喝了起來。這頓早餐雖然簡單,卻也是我將近一個禮拜吃的最像樣的飯了!
在喝完最后一口湯后,我手里拿著半個饅頭就隨著王工長出門了,門口停著一輛公交車,里面已經(jīng)坐滿了中國工人,人們見我上車了,都和我打著招呼,他們有的人是認錯了,有的人知道情況,就告訴不知道的人說:“整錯了,這是陽陽他哥!”
“???這也太像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嗯呢,可不,一樣一樣的”
“都分不清楚誰是誰!”
“那以后出國護照可以隨便用了!”
“那以后找對象,就可以...”
“你拉倒吧你!凈整那沒用的!一會兒給人翻譯說急眼了!”
還沒等我坐好,就聽車里的工人們用正宗的東北話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的講我,讓我覺得很突兀,卻又習以為常。從小我和弟弟出門,經(jīng)常被人們分不清,每當有人問及誰是哥誰是弟時,我弟弟總是在旁邊非常“機智”地對我說:“大哥,別告訴他!”
“出發(fā)吧!”人來齊了后,王工長說道。但是那個俄羅斯司機卻不懂中國話,在沉默了兩秒鐘后,我對司機說道:“Поехали!”
“Поехали,да?”司機聽到有人說“出發(fā)”,回過頭來問了句。
“Да,поехали!”我對著司機招招手說道:“是的,出發(fā)了!”
之所以我沉默了兩秒鐘才翻譯成俄語,是因為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以翻譯的角色工作,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始做真正的翻譯了。原來在木材貨場,大家都懂俄語,實在不太會的,也都懂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所以根本用不著翻譯,而我那個時候也只是“檢尺員”、“監(jiān)裝”“小翻譯”、“小孩”,本職工作都不是翻譯。而從這一刻起,從這句“Поехали!”開始,我就真正的開啟了自己的翻譯生涯!
此時是葉卡捷琳堡時間早上7點半,而國內(nèi)已經(jīng)9點半了,時差兩個小時(冬令時)。早上的天空灰蒙蒙的,高緯度的地理環(huán)境,讓日出總是姍姍來遲。我們的公交車穿行在寬敞的街道上,路邊的人行道上,俄羅斯人在上班的路上匆忙行走著,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的個頭大多數(shù)都很高大,男人們穿著俄羅斯風格的夾克衫、皮夾克、棉服,頭戴毛線帽子。女人們有的穿著羽絨服,修身牛仔褲,有的光著兩條大長腿,穿著迷你裙,總之,讓人感覺上班雖然匆忙,卻也是看美女的最佳時機。大長腿的俄羅斯美女走在街上,那叫一個美麗光鮮,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公交車開了半個小時,停在了工地,這是一處25層居民樓項目,而工地目前只有一個兩層樓高的深坑,坑里面堆放著鋼筋,鋼筋被排成了網(wǎng)狀。工人們下車后有的下到了深坑里,王工長說那叫“基礎(chǔ)”,而似乎我在老家時,我們家蓋瓦房,管那叫做“地基”,但是我明白,都是一個意思,俄語都叫做“Фундамент”。
下了車后我隨著王工長和馬工進了調(diào)度室,在調(diào)度室里坐著一個俄羅斯人,他是列昂尼德(Леонид),是俄方工長,一個經(jīng)驗豐富中年男子,在后來的相處中,讓我感覺到,他沉著冷靜,和藹可親,為人和善,和他在一起總是讓人感覺到很安全。
列昂尼德當然是一眼就看出來我不是弟弟了,而他卻也對于我和弟弟的相似度嘖嘖稱奇。我在這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調(diào)度室二樓上的那個甲方的俄羅斯老頭對我說的一堆俄語,我聽到后,滿口答應“Да,хорошо!”,意思是“是的,好的”,但是其實我什么也沒聽懂。
而過了一會兒,老頭見中國工人沒動靜,就跑過來略顯不高興地問我怎么還沒有執(zhí)行,這時我仔細聽后,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是讓中國工人把堆在工棚旁邊的木頭板子往里面放一放。
在這之后,我反思了下自己,得出的結(jié)論是:“做翻譯不比做木材時做檢尺員,監(jiān)裝員,需要注意力集中,專注于語言交流,認真聽懂,說明白,要讓中方和俄方都明明白白,這工作才好做!”
2008年的冬天,經(jīng)濟危機已經(jīng)逐漸席卷了全球,憑俄羅斯那脆弱的經(jīng)濟自然是逃不掉的,工地上甲方送材料的車稀稀拉拉,所需要的建筑材料總是不能按照工期進度送達。所以工人們干活也會比較慢,活其實一天就能做完,但是王工長卻特意讓他們慢點干,不然干完了,就只能在宿舍歇著了。
王工長是個不錯的人,對我很客氣,他有幾十年的建筑工地工作經(jīng)驗,在從工長的位置退休下來后,被我的新老板楊總請過來當工長,這也是他第一次出國。他業(yè)務能力極強,且非常有責任心,管理能力強,經(jīng)驗豐富,為人和善,話不多說,總之讓人覺得很舒服。
馬工年齡和王工長差不多,都55-56歲,他是劃線工出身,在工地上主要使用一些儀器來劃線。馬工和王工長不同,他簡直是話癆,第一天見到我就開始給我沒完沒了的上課,講講歷史啊,講講社會啊,說起話來還直拍桌子,那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名牌大學里的教授呢!而且他還有個最讓人不喜歡的毛病就,是吧嗒嘴,沒完沒了的吧嗒嘴,不過可以說,他是個好人,人不壞。
而同樣坐在這個調(diào)度室里的俄方工長列昂尼德就很安靜,他不像馬工那樣,在屋里抽煙,而是到外面去吸,但是馬工不講究,屋子里全是煙,所以他也干脆就在屋子里吸了,真所謂近墨者黑,到頭來,最難受的還是我這個不吸煙的人。
我被他們熏得難受,就出來去工地轉(zhuǎn)轉(zhuǎn)。工人們大部分在基礎(chǔ)里干活,從地面下到基礎(chǔ)要走一個木梯子。這個梯子搭得好生險惡,梯子兩邊的支架很細,腳踩在上面顫顫巍巍的,讓我感覺很恐怖,但是見工人們來回上躥下跳的,似乎沒啥事,于是我壯著膽子下到了底部。
在基礎(chǔ)上有很多擺成網(wǎng)狀的細鋼筋,鋼筋工用細鐵絲和一個細小的工具將鋼筋交叉部位綁起來,動作迅速且熟練。
技工們大多不吭氣地工作,而年輕的力工們卻在一旁打鬧著。一個叫做小偉的力工和另一個叫做二楞的力工一前一后的互相追逐打鬧著,引得旁邊的鋼筋工組長老潘在一旁直晃腦袋,嘟囔著:“哎,這些年輕人??!啥也不是,還不上進,一會兒那老王出來看見了,不得罵他們???!”
鋼筋工老李摘下毛線帽子,脫下手套,用臟兮兮的一只手撓了撓光禿的頭頂,說道:“這幫小逼崽子!罵他們是輕的,弄不好得扣工資!”
“米翻譯,你說說他們呢!”在一旁支盒子的木工老馬對我說道。
“呃,這個!這方面不歸我管,我是翻譯,不是領(lǐng)導”我機智化解道。
“哈哈哈,你們兄弟兩個都挺好的,陽陽也可好了!”老馬笑道。
“不像原來在這兒當翻譯的那個大王八!一天天凈事,不好好當翻譯,老想管著工人!”木工小馬(老馬的兒子)說道。
“人家是大王,讓你們亂叫的!”鋼筋工老李說道,他從禿頂上撓下來一片雪花紛飛后才感覺一陣愜意,然后重新戴上了毛線帽子。
“那個大王八啥時候來???我他媽不干死他的!”力工小偉走了過來說道,然后剛要繼續(xù)說話,忽然聽見力工二楞從后面跑了過來,嚇得趕緊往前跑。二人又開始嘻嘻哈哈地追逐了起來,二楞還不小心把鋼筋工老潘剛剛擺好的鋼筋給踢亂了,氣得老潘在后面一頓咒罵。
但是這兩個年輕力工似乎擁有無限的力量消耗不掉,不停地互相追逐。小偉見二楞馬上要追上了,慌不擇路,跳進了木工房,只聽見里面一聲慘叫,接著小偉呼得又從木工房里跳了出來,倒在地上打滾。是的!扎腳了,木工的克星-釘子!在工地上,尤其木工作業(yè)的地方遍地都是......
中午到了開飯時間,工人們吃著早上從宿舍帶過來的饅頭和豆腐湯,饅頭是伙夫自己蒸的,豆腐是從中國市場買來的黃豆,工人們自己做的,在這里不只一個人會做豆腐,可謂人才濟濟。
這時我肚子也餓了,早上匆匆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一碗酸菜湯,肚子早已經(jīng)咕咕叫了。我進了調(diào)度室,見王工長和馬工并沒有吃飯,而列昂尼德則穿上衣服出去了,可能是吃飯去了。
我沒好意思問王工長,我們?yōu)槭裁床怀晕顼?,但是也猜到了原因??隙ㄊ恰邦I(lǐng)導們”沒有交代給王工長和翻譯午飯?zhí)匾鉁蕚湫≡?,而王工長和馬工卻不好意思和工人們一起吃饅頭喝豆腐湯,所以就只能挨餓了。因為一早上我就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個吃了一部分的俄式面包,那種很硬,一點不松軟的俄式主食!
沒有午飯吃,我肚子餓得實在難受,就問王工長要不要去門口的商店買點吃的,王工長和我一起去商店了,但是馬工說自己不餓,不吃午飯了。
我買了一盒俄韓式方便面,還買了一個面包,王工長也買了一盒韓式方面便,他調(diào)度室桌子上還有些吃剩下的面包。
我想了想,又要了一瓶酸黃瓜,算是咸菜就著吃面包。
“那馬工午飯就不吃了?”我問道。
“誰知道他小子了!”王工長說道,意思是說既然他舍不得花錢吃午飯,那么我們也不能管太多了。
雖然王工長的意思是不管他,我們自己管自己,但是我還是給馬工買了一盒方便面。
回到調(diào)度室,我把面給了馬工,開始他不吃,但是已經(jīng)買回來了,他還是和我們一起吃了方便面和面包,就著酸黃瓜。
韓式方便面味道真的不咋地,加上我本就吃不慣的俄羅斯面包,就算就著酸黃瓜吃,可是這午飯總是覺得沒味道,要是能有點肉,香腸啥的就更好了,可是那需要花更多的錢,而且是自掏腰包!
吃完了方面便,感覺很熱,都出汗了,屋里暖氣也很熱,我就出去走走。由于經(jīng)濟危機,工地上的事就很少,所以來了也沒太多事情可做。我在調(diào)度室門前散步,見工地門口還有兩個小工棚,里面有俄羅斯人正在吃午飯,我開門進去,里面坐著一個大個子俄羅斯小伙,他是季瑪,是工地上的電工。季瑪很年輕,比我還小一歲,個子很高,將近一米九了。他說他認識我弟弟,還說我們長的太像了。
這個季瑪一看就是喜歡咋咋呼呼的,坐在那里吃個飯也不老實,一邊吃著,一邊和我聊天,手里還時不時擺弄幾下他的工具。而且在向我吹噓自己的女朋友的事情時,還總是擠眉弄眼的,簡直一活寶。
季瑪邊吃飯還邊側(cè)頭看向窗外,突然像是嗆到了,忍著咳嗽對我說道:“咳咳咳,安德烈,你快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美女,確實這個俄羅斯妞打扮得非常帶勁,臉看不清楚,但是身材卻非常棒,身高估計得180左右,非常纖細,穿著一個短裙,短款上衣,站在一輛停在我們剛剛?cè)ベI東西的商店門口的藍色汽車后面,在往后備箱里擺放買來的東西。
我發(fā)現(xiàn),原來季瑪這個位置是可以看向街道的。后來我注意到,他每次坐在那里吃飯時總是會側(cè)頭盯著街上看,一看到有美女出現(xiàn),立馬來了精神,開始眉飛色舞起來,有一次還吹了一聲很響的流氓哨,引得小姑娘沖他豎中指。
季瑪是每天住在這里的,兩個禮拜回一次家,所以難免會寂寞,而在他住的房子側(cè)面還有一個房子,這個房子是一個烏茲別克斯坦人住的,他是開推土機的,也是常年駐扎在工地,背井離鄉(xiāng)。這個人約莫有40多歲,一頭烏黑厚實的頭發(fā),看起來比中國人的頭發(fā)要黑很多,而且頭發(fā)絲很粗,留著漂亮且茂密的唇髭。與這個烏茲別克斯坦人同住的是一個禿頂?shù)耐翈炻?,他的頭發(fā)不是黑色的,有點偏黃,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
我一般不是很喜歡與“黑毛子”過多交流,這個原因前面寫過。因為在俄羅斯有很多這樣的中亞移民,他們在這里大多無正當職業(yè),有的做黃牛,有的在工地干活,有的無所事事,偷雞摸狗,而有的甚至是黑社會,尤其在各個城市的中國市場,都會有一群有“黑毛子”組成的黑幫團體,他們的主要活動是收取保護費。
這些人會賄賂當?shù)鼐?,然后占?jù)自己的區(qū)域,向區(qū)域里中國商戶的收取保護費。當然,他也不白拿,有些事情和糾紛他們也會幫忙處理下,但是如果有人不交的話,那么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每年在俄羅斯,尤其是中國市場這個“江湖”里總是會發(fā)生些悲慘的事情!
季瑪吃完午飯,也沒有洗盤子,往桌子上一丟,嘴一抹就倒在床上睡覺了,因為他晚上還要值夜班。
我從季瑪?shù)姆孔永锍鰜恚查g感覺外面的空氣要清新得多,剛剛一直被屋子里的腳臭味熏得呼吸不過來!
我盯著工地看,工人們也都吃完飯了,開始下到基礎(chǔ)里干活去了,而被釘子扎腳的力工小偉腳上纏著紗布,一瘸一拐地從庫房出來,往工棚走去。
我打量著基礎(chǔ),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應該呈長方形的基礎(chǔ)的東南方向的一角卻是個梯形角,這讓我感覺很納悶,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對于建筑,我是個小白,也許就是那樣設(shè)計的,管他呢,工地這么多人,難道就我一個人看出來了?!
這時我發(fā)現(xiàn),有些背著書包的學生往那個梯形角所在的位置的東側(cè)走去,原來那里是一所中專學校,俄語是“Техникум”,和中國的中專差不多,相當于中學畢業(yè)后沒有上高中,直接去了技校了。
“王八犢子!你下來!”這時忽然有工人在沖著工地旁的一處高層居民樓叫罵,還指指點點。
我跑過去,問明情況,二楞指著居民樓中間的位置說道:“剛剛有個毛崽子,站在那里沖著我豎中指!媽的,我非得上把他從樓上扔下來不可!”說著二楞就往居民樓的方向沖去。
我見狀趕緊伸手去拽,卻拽了個空,這時身后有人拉住我說:“沒事,不用管,你就看著吧!”
原來是大個子鋼筋工張大牙,呲著一口大黃牙,賤笑著,看著二楞。二楞憤怒地往前跑了幾步后,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拉著他,站在原地指著樓上罵了幾句,又回頭看了看工人們,招手讓大家跟著他一起去找樓上的俄羅斯小孩算賬,但是現(xiàn)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了,沒人理會樓上那個比手勢的俄羅斯小孩兒了。于是二楞躊躇了幾步后,就灰溜溜地回來了,還不忘記說一句:“要是不看他是個小逼崽子,今天非得沖上去把他薅下來!”
二楞走到人群后面,沖著小偉小聲地說著啥,小偉委屈地說道:“你看我這腳都扎成這樣了,咋攔著你??!”
二楞的話雖然沒有被聽見,但是小偉的話大家聽的清清楚楚了,感情二楞肯定是說:“你咋不攔我呢?!”,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晚上到了下班時間,接我們的公交車停在工地門口,工人們早就等在那里了,在公交車門打開的那一刻,就聽見哄得一聲,我剛剛從調(diào)度室出來準備坐車,還以為出啥事了呢,原來是工人們?yōu)榱藫屪?,在門口擁擠,只見張大牙率先跑過去,一個卡位,而木工王有財也沖了上去,接著后面的人都開始往前擁擠,結(jié)果大家都卡在門口動彈不得,擠得直喊,后來張大牙用手使勁把王有財推開,他才竄進了車,其他人也像終于疏通了的馬桶一樣,都順利上了車。
等工人們都上了車后,我和王工長,馬工也上車了,當我們?nèi)齻€人坐下來后,發(fā)現(xiàn)竟然還有兩個空座,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工人們究竟是在搶個啥!明明座位是夠的,可是他們卻爭來爭去,難道是存心想讓俄羅斯人看到我們的“素質(zhì)”嗎?
公交車穿行在城市街頭,路兩邊都是裝修時尚的各種商店、咖啡廳、美容沙龍、人來人往,走在下班回家路上的俄羅斯人,這一切似乎與我這個外鄉(xiāng)人并無太大瓜葛,這里并不是我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