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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俄羅斯歲月

第三十八章 小黑

我的俄羅斯歲月 安德烈嗯 4367 2022-09-14 13:04:07

  到了宿舍后,我開了門,進(jìn)了自己的寢室,由于是第一天來到這里,我并不知道晚飯怎么吃,在我坐了不到兩分鐘后,馬工來叫我吃晚飯了。

  晚飯還是在三哥四哥的屋子里吃,已經(jīng)放好了一張方桌,上面擺放著今晚吃的飯菜。有豬頭肉、雪魚燉豆腐、洋蔥炒雞蛋、炒土豆絲,這也太好了吧!

  我自從滿洲里那頓火鍋后,還沒吃過這么像樣的飯菜呢。晚飯我吃了很多,雖然豬頭肉黑乎乎的,似乎沒有處理干凈,一股油泥味道。

  一起吃飯的有三哥、四哥、王工長、馬工、劉哥和我,這六個人在這里是有權(quán)利吃小灶的。關(guān)于小灶,我聽弟弟說過,翻譯是可以和領(lǐng)導(dǎo)們一起吃小灶的,而關(guān)于豬頭肉的事情,弟弟也講過,他們在這里只吃豬頭肉,就算小灶也只有豬頭肉,沒有吃過正經(jīng)的豬肉,因為豬肉貴。

  吃飽了飯,我感覺整個人都好了起來,挺著吃得鼓鼓的肚子,去工人那里轉(zhuǎn)悠了下,尋思著他們的伙食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我來到廚房的旁邊,這里有一堵墻,墻左邊的門是工人的寢室,右邊是廁所和浴室。而在這堵墻前面放著一張長條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今晚工人們的晚餐-一大盆饅頭、一大盆米飯、一桶酸菜湯,湯的上面零星飄著幾片豬頭肉。

  看著他們的伙食,我似乎并沒有感到特別意外,也表示理解。作為工人,在外面主要是干活和賺錢,而吃的上面,雇主肯定是能省則省,只要能吃飽就好了。

  不過我內(nèi)心還是隱隱感覺到工人們的可憐,這也是我的善良在作怪,每當(dāng)我遇到別人處境比我差的時候,我就會想方設(shè)法去幫助別人,但是如果幫不了,也沒法幫的情況下,我就會感覺很失落,似乎不幸就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小偉和父親老馬坐在老馬的鋪位上吃著晚餐,小偉用筷子攪了一下稀溜溜的酸菜湯,從鋁盆底部浮起來薄薄的一片豬頭肉。小偉用筷子夾起這片帶著油泥的豬頭肉略帶羞澀的看了看旁邊的人,見他們都在低頭吃飯,然后低下頭裝作不經(jīng)意地將豬頭肉放進(jìn)父親老馬的鋁盆里。

  “哎呀,別,你吃!長身體呢!”老馬像是很意外,然后又把那片薄薄的豬頭肉塞到了小偉的嘴里,說道:“白天腳都扎了,補一補!吃吧!那翻譯看著呢!”

  小偉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沖著我嘿嘿一笑,繼續(xù)低頭吸溜吸溜地喝起了酸菜湯,大口吃著饅頭。

  我被這不經(jīng)意間的父子情深深地觸動了,又感覺自己站在這里會讓他們難為情,就遛出了工人宿舍。

  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在廚房里竟然有一只胖乎乎的小狗,我開心極了,用手抓起了小狗的兩條前腿,用腦門貼了貼小狗的腦門。小狗胖乎乎的,沖著我搖尾巴,竟然在我的腦門上舔了一下。

  我趕緊丟下小狗,用袖子擦了擦被狗舔的腦門。這時忽然感覺身上很癢,不知道為何,自從離開家鄉(xiāng)后,只要一接觸狗,立馬會感覺身上癢,我懷疑是有點輕度過敏,可是原來在老家的時候,每天都接觸狗子們,也沒覺得癢啊。

  這時伙夫老王吃完飯去刷鍋了,雖然他和另一位伙夫在做好工人飯后又給我們吃小灶的炒了菜,自己卻也和工人們一樣喝的酸菜湯。

  “食堂里養(yǎng)只小狗,不錯啊!”我見老王笑呵呵地看我在逗狗,就說道。

  “嗯呢,等長到半大子了,就勒死吃狗肉了!”老王輕描淡寫地說道。

  “呃......”我被老王的話說得半晌說不出來話,怎么就吃狗肉了呢!這個不是自己養(yǎng)的嗎?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一陣吃驚,看著沖著我搖著尾巴的呆萌的小狗,想想幾個月后它就要被人吃掉了,心里一陣難受,趕緊撇下小狗再次遛開了。

  我跑回自己的寢室,關(guān)好門,躺在床上,拿出自己在出國前買的書《唐吉坷德》讀,可是總是感覺心煩,腦海里始終閃現(xiàn)著可愛的小狗和工人大口咀嚼狗肉的場景,讓我很難受。

  于是我憤怒地撇下了書,跑到了食堂,但是這里卻不見小狗,我四下里尋找,還吹著口哨來喚狗。

  這時見二楞正抱著小狗擼,嘴里還說著:“趕緊長大,然后好吃狗肉”,接著是工人們哈哈大笑,無聊透頂?shù)拇笮Α?p>  “誒,這有條小狗誒,我看看,這狗......不錯......我的了!”我假裝也來擼狗,從二楞手里接過了小狗,然后一溜煙再次遛回了自己的寢室。

  到了寢室,我趕緊把門關(guān)好,對著小狗說道:“小黑,這就是你的新家!”

  是的小狗有名字了,它叫“小黑”,因為它的顏色是黑褐色的,我想這也是為了寄托我對于自己家里曾經(jīng)的一條叫做“黑子”的純種狼狗的懷念吧!因為它幾年前被鄰居用藥連同一只小一點的狗一起毒死后,吃掉了,這事情是從他4歲女兒的嘴里說出的。

  由于沒有確鑿的證據(jù),父母也不想惹事,就沒有找鄰居算賬,但是我依然記得,我和弟弟放學(xué)回來后,突然意識到家里的狗不見了,尤其是“黑子”不見了,怎么找也找不見,早上還好好得,這會兒就已經(jīng)變成了大糞!鄰居的大糞!那種絕望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小黑來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似乎稍顯惶恐不安,在“巡視”新的領(lǐng)地時,還不住得嘴里直哼唧,然后又跑向我,沖著我“汪汪汪”直叫。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別怕小黑,有我在,沒人敢吃你!”

  這時我突然想到,小黑可能還沒吃飯,于是我抱著小黑來到食堂,小灶還剩下幾片豬頭肉和幾塊鱈魚,于是我放下小黑,找來了它的“狗食盆”,是一只豁了幾個口子,還掉了一塊碴子破瓷碗,臟兮兮的。

  我十分嫌棄這碗,我的小黑怎么能用它吃飯呢!于是我想起來似乎在弟弟床底下有個小鋁盆,里面有煙灰,肯定是我弟弟抽煙用的。于是我跑過去把那鋁盆拿來,倒掉煙頭和煙灰,用洗潔精仔細(xì)清洗干凈。

  我先往鋁盆里放了些米飯和小塊的饅頭,然后把豬頭肉用刀切成小塊,又把魚肉捏碎和米飯饅頭一起拌了拌,在往上面淋點酸菜湯,遞給了眼巴巴望著我搖尾巴的小黑。

  小黑聞了下盆里的飯,立刻大口吃了起來,晃著短短的肉嘟嘟的小尾巴,兩條后腿岔開,嘴里還發(fā)出吧唧吧唧的聲響,在我手靠近它頭的時候,小黑甚至還發(fā)出了“哼哼哼”的恐嚇聲。小黑那副上食的樣子讓我感到放心,至少不會餓死它了。

  我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小黑吃食,工人們吃完晚飯開始忙著洗漱休息,王工長和幾個組長還有領(lǐng)導(dǎo)們有的打牌,有的打麻將,稀里嘩啦的響個不停。

  這時一只大白貓高高地翹起尾巴,輕盈地走了過來,大白貓聞了聞小黑碗里的食物,小黑見貓來了,急忙奶生奶氣地發(fā)出“哼哼哼”的聲音,然后大白貓把頭縮了回去,伸出一只爪子在小黑的頭上拍了拍,就走掉了。

  不一會兒小黑就把鋁盆的里的食物吃了個精光,還把盆子舔得干干凈凈。我把盆子拿去刷好,然后抱著小黑,拿著它的飯盆回寢室了。

  我剛一進(jìn)屋,只見我的寢室里烏煙瘴氣,原來是幾個工人在這里看上電視了。有小偉、二楞、木工強子,我不知道原來我弟弟和別的翻譯在的時候,他們會不會進(jìn)來,也不知道該不該讓他們待在我的屋子里,但是這煙味確確實實讓我受不了。

  我本想趕他們走,轉(zhuǎn)念一想,大家身在異國他鄉(xiāng),除了我這里,劉哥自己住一個屋,里面有電視,還有三哥四哥屋里也有,但是這電視不是他們能進(jìn)去看的,唯一能厚著臉皮進(jìn)來看的,也就是我的屋子了,而且我還是新來的,可能他們也是壯著膽子進(jìn)來的,一旦我趕人,他們就只能回工人宿舍去看天花板了。

  于是我和他們說,把手里的煙抽完之后,以后在我的屋子里不允許吸煙,來看電視可以,但是9點鐘之前一定要回去,讓我休息。似乎他們也很愿意配合,在抽完手里的煙后,也沒再抽,而小偉直接掐滅了抽了一半的煙。

  他們在用光盤放一部電影,我看了幾眼,覺得無趣,便不在看了。今天是我第一次來這里,我還沒來得及整理下床鋪,弟弟留下來的皮箱,我也打開看了下,里面有一大包香其醬、一包茶葉,剩下是他的幾件衣服褲子,還有一些他的鞋子。

  后來我把那包香其醬拿去廚房,伙夫做了一盆雞蛋醬,茶葉我打開喝,但是那個時候我對茶葉并不感冒,后來都被馬工喝了。

  我整理完東西,把床也重新鋪好了,把我自己帶來的新床單和被罩鋪好,坐下來看小黑,它有點困了,蹲坐在地上犯困,我心里想著得給它弄個窩,于是我又去翻箱倒柜,從弟弟的柜子里找出來一個“破舊”的床單,說到破舊,其實是我想出來的理由,準(zhǔn)備到時候如何向弟弟解釋,明明是個好床單,下一秒我就把它一分為二了。

  這床單,一半給小黑鋪了,下面放上從廚房找來的麻袋,上面鋪上床單,另一半用做浴巾,給它洗澡用。

  準(zhǔn)備好后,我就拿著洗發(fā)香波去給小黑洗澡了。我征用了旁邊床位底下的兩個盆中的一個稍大的,作為小黑的浴盆(幸虧后來那盆的主人沒回來,不然肯定要為難我的小黑了)。

  放好熱水,又兌了涼水,用手試試正好,不涼不熱,把小黑按進(jìn)澡盆,小黑第一次進(jìn)水,被嚇了一跳,拼命往出跑,濺出了很多水,搞得我一臉?biāo)?,在我的安撫下,后來小黑不折騰了,似乎也很享受溫水洗澡給它帶來的舒適感。

  小黑洗完擦干后,身上散發(fā)著香香的味道,趴在自己的新窩里睡著了。

  我坐下來記單詞,似乎建筑單詞很多,卻都不是很難,只要重復(fù)幾遍就都記得差不多了。

  看電視的三個工人還在那里吹牛,都是些對于我來說非常陌生的事情,比如去酒吧啦,喝酒啊、泡妞、吸煙甚至是嗑藥,這些字眼在我的腦海里顯得那樣刺耳,尤其是在我的房間里說出來,與周圍的空氣都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二楞說起話來,朋友來朋友去的,似乎全天下都是他的朋友。他剃著小平頭,一米六幾的身高,身材消瘦,佝僂著,但是這瘦弱的身軀卻在后背上紋了一頭張牙舞爪的虎頭,也不知道他背不背的動。自從下班回來后,我就看見他一直光著膀子,可能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紋身吧。紋身看起來雖橫,卻并不是他那瘦弱的身軀能夠背得動的。

  強子是木工,估計二十三四歲的年齡,雖然是工人,但是卻長得白白凈凈,身高一米七幾,身材勻稱,長相也蠻英俊,只是觀他言談舉止就知道沒有文化,沒怎么上過學(xué)。

  他在聽二楞吹牛時,先是驚訝于二楞的經(jīng)歷,但是又覺得不服氣,總是想方設(shè)法編造出一些自己的很“社會”的經(jīng)歷來。但是編造出來的經(jīng)歷從他嘴里說出來,卻總是讓人難以相信。

  小偉怕是這里年齡最小的,比我也要小個幾歲的樣子,滿臉的稚氣還未消退,有著年輕小伙特有的“瘦骨嶙峋”和“彎腰駝背”,留著也是年輕小伙特有的分頭和長鬢角的發(fā)型。

  他穿著一身灰褐色帶豎紋的線衣線褲套裝,這是東北人冬天常穿的內(nèi)衣。據(jù)他講,這套衣服在幾個星期前剛剛從他身上脫下來后就一直放在腳下沒洗,今天在換下身上的另一套線衣后,實在沒得換,就又把這套臟衣服穿上了,照他的話講這不是洗凈而是“放凈”,放一放就放干凈了,實則是個大懶蟲!

  三個工人坐在原來小古的床上,身子靠著墻,一邊看電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嘮著嗑,似乎也并沒有把自己當(dāng)做外人。

  我一看時間快九點了,有心想請他們走,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坐在床上很不自在,單詞也背不好了,而電影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經(jīng)歷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剛剛到這里就工作了一個白天,此時已經(jīng)感到很困乏,很憔悴了。

  實在無法忍受那三個人了,于是我估故意看了一眼手機,說道:“呀,9點多了!”

  這三頭貨還算講理,意識到時間已晚,已經(jīng)打擾到我休息了,于是也都識相的離開了。

  我這才關(guān)了燈睡覺了,正在我即將入睡的時候,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打電話給家里報平安,也沒有想起來給弟弟打電話。于是我趕緊給弟弟發(fā)了條短信,讓他給家里打個電話。不過此時國內(nèi)已晚,弟弟第二天告訴了我往家打國內(nèi)長途的方式,我才打了電話給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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