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事蔣曄全然不知，說來她也是可憐，好不容易盼來了兩位兄長，京城卻接連下了幾日的大雪，這樣的天氣，母親自然不肯讓她出門胡鬧，便只能乖乖待在家中。

　　好在幾日之后，大雪已停，公主府送了帖子來，說是公主要辦冰嬉會，請蔣家?guī)孜还庸媚锴叭ァ?p>　　大長公主趙斐，封號清河公主，當(dāng)年她母親為救皇上而死，皇上和太后感念其母親救命之恩，將其接在身邊撫養(yǎng)，所以她雖不是圣上親妹妹，卻頗得盛寵。自太后去世后，更是這京城最尊貴的女子，且其行事乖張，性格喜怒不定，睚眥必報。京城傳言，寧可得罪圣上也不可得罪長公主。此言雖是夸張，由此卻也可見長公主之地位與行事風(fēng)格。長公主相邀，沒人敢駁這個面子，李慕亭也不敢攔著蔣曄出門，只是蔣晫身子弱，這樣的天氣，實(shí)在不能出門，蔣晟待嫁，也不便出門，最后便是蔣暉和蔣晨帶著蔣曄同去了。

　　李慕亭如今忙得腳不沾地，蔣曄出門前她還是特地來疏桐院再三叮囑：‘到了公主府一切聽你兩個哥哥的，不許惹事，不許出頭，不許靠近長公主，更不可惹惱了長公主?！?p>　　李慕亭與長公主也算同輩，早年間待嫁閣中的時候也是遠(yuǎn)遠(yuǎn)見過兩面的，成親之后因著侯府的緣故也曾與長公主有過幾面之緣，話也說過兩句，她瞧著早年間長公主脾氣雖也算不得好，但行事倒還沒有如此乖張，也不知為何，近幾年行事越發(fā)沒有顧忌，傳聞她只要看誰不順眼便要命人將那人活活打死再丟出去，公主府不知為此丟了多少無辜人命，偏偏皇上寵信她，自然沒人敢在皇上面前告狀。

　　李慕亭想到這里便看著蔣曄嘆氣：“我說得話你都記住了沒有?！彪m說蔣曄畢竟是侯府的女兒，長公主倒不至于如此膽大包天將人打死，但若是不小心惹了她不高興，誰知道她會做出些什么。

　　蔣曄由清韻給自己系上披風(fēng)，認(rèn)真點(diǎn)頭道：“母親放心，我記得了，我之前又不是沒去過，哪一次惹了麻煩？”規(guī)矩她還是懂得的，又對長公主的行事作風(fēng)有所耳聞，怎么會去主動招惹她，她只是跟兩個哥哥出去玩一趟而已。

　　李慕亭抬手為她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又仔細(xì)看了她的頭飾，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這一身裝扮規(guī)規(guī)矩矩，既不寡淡也不張揚(yáng)，這樣很好，不會引起長公主注意。

　　長公主本人最喜奢華，卻又最見不得旁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若是打扮得太寒酸了，難免引人注目，如今這樣便很好，李慕亭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去吧，帶上清越?！苯袢者@樣的場合，帶著清韻她是不放心的。

　　蔣曄出門的時候，兩位兄長已經(jīng)在馬車旁候著了。公主府在城南靠近皇城的地方，滿京城最奢華廣闊的院子除了皇宮便是公主府了，如今這冰嬉會也安排在公主府之內(nèi)。馬車行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蔣暉先下了馬車，然后伸手將蔣曄扶了下來。

　　蔣曄下車的時候一回頭正看到陳家的馬車就在身后，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今日陳燃也來了。

　　陳燃是陳家嫡女，她的姑母是當(dāng)今圣上的寵妃陳貴妃，表哥正是三皇子趙謹(jǐn)，她這樣的身份，蔣曄并不愿與她有太多牽扯。奈何也不知為何，她總是看蔣曄不順眼，每次見面必定要明嘲暗諷幾句，蔣曄一般都裝作沒聽見，只是次數(shù)多了也難免覺得煩，此刻一見到陳家的馬車，便忍不住開始頭疼。

　　正想開溜，卻見陳燃果然沖著自己走過來了，她身側(cè)還站著的陳家大公子陳楚。既看到了，蔣暉便不能轉(zhuǎn)身離開，他不走，蔣曄也無法脫身。

　　待兩人走近后，蔣暉很客氣地與陳楚見了禮，陳燃也直接走到蔣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裝扮，露出幾分不屑道：‘呦，曄兒妹妹也收到了帖子啊。”

　　蔣曄不愿意搭理她，便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被這樣明目張膽的無視，陳燃便要生氣，只是可惜這是長公主府門前，誰敢造次。她雖看不慣蔣曄，也還不至于蠢到在公主府生事，只冷哼了一聲，從蔣曄身邊走過時說道：“曄兒妹妹可別像平常那么不懂規(guī)矩，若是不小心惹了公主不高興，可沒人救得了你。”

　　她如此挑釁，蔣曄也只是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低著頭不說話，直到陳燃走了，她才抬起頭狠狠翻了一個白眼。她平日在家里雖有些頑皮，但是出門在外從不與人交惡，實(shí)在不知這陳燃怎么想的，竟是跟她杠上了，每每見面，不諷刺自己幾句她便不痛快。蔣曄雖不與人主動交惡，但也不是旁人招惹自己她還能笑臉相迎的人，對陳燃自然也是頗多不耐煩。

　　蔣暉含笑送走了陳楚，一回頭便看到蔣曄正翻白眼，無奈地?fù)u搖頭，走過去提醒她：“曄兒記住，這是公主府?！辈槐囟嘌?，只需這一句，所有警告的意味便都包含其中了。

　　果然蔣曄聽了深深嘆氣，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對蔣暉道：“我知道的，大哥哥放心吧?！?p>　　蔣暉這才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公主府占地廣闊，修得富麗堂皇，奢華無比，據(jù)說公主府的后花園是照著御花園修的，這冰嬉會就在后花園的湖面上舉行。

　　眾人來了便直接被帶到湖邊的亭子里，亭子以上首中間的位子為中心，兩邊一溜排開長長兩排矮桌與矮凳，上有各色水晶琉璃盤，內(nèi)有新鮮瓜果，又有各色點(diǎn)心水酒。眾人來了便有人引著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長公主最看重尊卑，位子都是按各家地位排好的，像蔣曄這種侯府的小女兒，位子稍稍靠前，卻又不至于太靠前，與蔣暉和蔣晨遙遙相對。

　　蔣曄坐下后看了一眼，他們?nèi)藖淼貌凰闾缫膊凰闾恚缃癯岁惣倚置眠€有武城侯家的幾位公子已經(jīng)到了，此刻正坐在蔣晨的旁邊。大約是因為陳貴妃和三皇子的緣故，陳燃和陳楚被安排在了前面，蔣曄看到便松了口氣，今日在長公主面前，陳燃總不至于隔著這么遠(yuǎn)還要找自己的麻煩。

　　三人剛坐下不久沈家兄妹和大姐姐也來了，大姐姐是與齊國公府的幾位公子姑娘一起來的，卻在見到蔣曄后明顯眼睛一亮，便走了過來，蔣曄也連忙起身，蔣煦拉著她的手說道：“我就想著今日四妹妹必定也是要來的?！?p>　　蔣曄見到大姐姐也很高興，笑道：“我也覺得大姐姐肯定是要來的，只是可惜三姐姐身子弱，不然她也能來了。”

　　蔣煦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樣的場合，三妹妹不來也好?！笔Y煦話中有話，她深知蔣晫生得貌美，女子的美貌在這樣的場合是注定會引起注意的，可是叫長公主注意到卻不是一件好事，好在蔣晫因身體虛弱平日也不大出門，公主府的冰嬉會更是一次也沒來過，所以時至今日長公主尚未親眼見過蔣晫，倒也是一件幸事。

　　“那大姐姐什么時候回家，祖母也想你呢?！笔Y曄拉著她的手問。

　　蔣曄畢竟還是小孩子，不懂蔣煦的艱難。齊家人多，她身為齊國公府的長孫媳，上有祖母，婆母，下有妯娌，小姑，哪一個都要照顧到，而她又是新婦，每日忙得哪里得閑，所以便是齊家離蔣家并不遠(yuǎn)，她成親后也沒回去過幾次。何況，出嫁之后總往娘家跑是會惹人閑話的，婆母看了也會不高興。不過今日蔣曄問她，她便說道：“祖母還好吧？我這幾日不得閑，等叔父回來的時候我便找個機(jī)會回去，叔父可曾寫信來說什么時候回來？”

　　“祖母很好，父親前幾日寫信來了，大約也就這幾天便回來了，大姐姐可別忘了回來?！笔Y曄提醒她道。

　　蔣煦忍不住笑了笑點(diǎn)頭：‘好?！庇只仡^看向沈玉文主動說道：“這位便是玉文妹妹吧，前幾年你來蔣家咱們還見過的，沒想到幾年不見，妹妹出落地越發(fā)端莊秀麗了?！?p>　　蔣煦主動說話，沈玉文連忙起身，不好意思道：“見過大姐姐。方才見大姐姐與曄兒妹妹說話，便沒敢插話?！?p>　　蔣煦笑了笑說道：“我家小妹年紀(jì)小，不懂事，玉文妹妹與她坐在一處，少不得要勞煩妹妹照顧她一二了。”

　　沈玉文聞言便笑道：“曄兒妹妹乖巧懂事，大姐姐放心吧?！?p>　　蔣煦聽了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對蔣曄說道：“我的位子不在你身邊，你自己注意些，別鬧出什么動靜?！?p>　　蔣曄聞言嘆了口氣，拉著蔣煦的胳膊故作不滿道：“大姐姐，你這是多不放心我啊?！?p>　　“好了好了?！笔Y煦無奈道：“放心！你好好坐著吧，我過去了?！币蛑R國公府的緣故，蔣煦的位子在更前一些，且她是帶著齊國公家的幾個姑娘一起來的，也不便一直留在這里。

　　蔣曄聞言雖不舍得大姐姐就這么離開，卻也知道她的為難，便依依不舍地松了挽著她的胳膊的手。

　　蔣煦離開后，蔣曄左手邊的位子也坐了人，正是徐家的小女兒徐幼安。

　　蔣曄看看坐在前面的陳燃再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徐幼安，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若論起來，徐幼安的身份比陳燃更高貴一些，她的姑母乃是圣上的元后，也是圣上唯一一位皇后，當(dāng)年她難產(chǎn)一尸兩命，那個沒能活下來的孩子被圣上追封為太子，皇后追封純懿皇后，并下旨，此生不復(fù)立后。如今的陳貴妃再得寵也不過是個貴妃而已，從貴妃到皇后的這一步之遙只怕她永遠(yuǎn)也邁不過去了，大約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陳貴妃才一直蠢蠢欲動吧。何況，徐家乃百年世族，與靠著陳貴妃和三皇子才起家的陳家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墒侨缃裎锸侨朔牵闶俏ㄒ坏幕屎笥秩绾?，徐家人只能坐在自己身邊，而陳家人卻坐在前面。

　　蔣曄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便見到各個位子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落座了，長公主唯一的兒子宋珅也已經(jīng)落座，緊挨著中間那位子的兩個位子卻還空著，徐幼安悄悄轉(zhuǎn)頭低聲問蔣曄：“難道今日還有貴客？”

　　蔣曄聞言輕輕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不過她想，位子在長公主之下，便是再貴又能貴到哪里去呢，在場所有人，說到底還是長公主最尊貴。

　　這邊話音剛落，徐幼安口中的兩位貴客便到了，竟是三皇子趙謹(jǐn)和他的胞妹五公主趙嘉月，倒還真是貴客。

　　他們一來，本來正在說話的眾人連忙起身站好行禮，趙謹(jǐn)?shù)故鞘挚蜌獾匦Φ溃骸敖袢斩际鞘荛L公主之邀前來參加冰嬉會的，諸位不必客氣，都坐吧?！?p>　　趙謹(jǐn)和趙嘉月的到來讓整個場面頓時安靜了不少，只是他落座后卻轉(zhuǎn)頭看了蔣曄一眼，蔣曄覺得莫名，她與三皇子并不熟，他為何看自己。不過蔣曄很快就把這件事忘了，因為他們剛來不久，今日冰嬉會的主人，清河大長公主也到了。

　　傳聞長公主年輕時明艷嬌媚，是京城第一美人，身份又尊貴無比，待到成年，圣上與太后為她遍擇京城世家子弟為婿，奈何長公主一個也沒看上。永和二年，開科取士，當(dāng)年的探花郎宋希白貌若潘安，文采風(fēng)流，面見天子時，當(dāng)堂所作一篇《長歌賦》，洋洋灑灑，驚艷四座，被長公主一眼看中。

　　奈何當(dāng)年宋希白入京趕考時家中已有妻兒，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卻不料長公主也是命好，宋希白考中歸家，卻發(fā)現(xiàn)家中妻子已然病死。他離家半年，路途遙遠(yuǎn)，又因家中貧寒，無人代為傳遞消息，半年來杳無音信，他竟全然不知發(fā)妻已病死。后來他將原配夫人隆重下葬，回京入職，守喪一年后，皇上為他與長公主賜婚。永和三年，清河長公主下嫁宋希白，成親那日，紅妝十里，繞城半周，萬人空巷，爭相一睹長公主風(fēng)采。

　　如今長公主已三十有余，卻風(fēng)韻猶存，明艷高貴，她一進(jìn)來這里所有的京城貴女便瞬間失了顏色。只見她身披金絲彩繡牡丹圖的披風(fēng)，頭戴點(diǎn)翠鳳穿牡丹金步搖，手捧鎏金五福捧壽暖爐，信步走進(jìn)亭中，便是趙謹(jǐn)和趙嘉月也乖乖起身行禮，在眾人的行禮聲中，長公主卻不緊不慢地走著自己的路，待這聲音停了才慵懶地說了一聲：“起吧?！?p>　　得了長公主的令，眾人才敢起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這樣的排場，只怕連圣上也比不上。她卻閑閑地走到中間的位子上，有人立馬拿了厚厚的墊子擺好，便慵懶地斜斜靠在墊子，抬眼看了一眼下面的眾人道：“今日冰嬉會，大家不必拘束，務(wù)必玩得盡興?！?p>　　冰嬉會主要的活動便是冰上擲球，眾人穿特制冰鞋于冰上搶球，除不能故意傷人，不能使用兵器外，冰上搶球各憑本事，聰明也可，武力也行，燃香計時，十人一隊，香滅得球者為勝。這活動十分激烈，一般只有男子參賽，女子坐在場邊做個喝彩的觀眾，也有愛出風(fēng)頭的少年樂得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英勇，搶起球來便格外兇猛，受傷也是常事。

　　長公主辦的冰嬉會，本就是圖個熱鬧，來人皆踴躍下場，連蔣暉和蔣晨也站了起來，與沈思嘉，章冼，齊瑾和組了一隊。

　　眾人正忙著組隊，三皇子忽然站起來說道：“既然來了，若是干看著又有什么趣味，不如我也來試一試。”

　　他一起身，趙嘉月明顯緊張起來，冰上擲球可不是鬧著玩的，兩隊之間的爭搶十分激烈，若是不小心傷了他，如何跟母妃交代。

　　只是長公主看他主動要下場，卻難得地笑了笑說道：“好，難得謹(jǐn)兒有這樣的興致，今日若是贏了，便許你一個彩頭。”

　　趙謹(jǐn)一拱手笑道：“姑母的彩頭，今日我是勢在必得了。”

　　他與陳家關(guān)系非同一般，蔣曄以為他下場也只會去陳楚那一隊，誰知他竟直直奔著蔣暉來了。

　　趙謹(jǐn)走到蔣暉面前一拱手道：“今日與蔣兄一隊，還請蔣兄多多照顧?！?p>　　蔣暉連忙行禮道：“三皇子客氣了?！毕肓讼胗终f：“只是冰上搶球危險，三皇子又是第一次上場，待會兒上場還請三皇子務(wù)必小心?！比首酉聢?，還與他們一組，雖說礙于他的身份，待會兒對面的人也不見得敢與他搶球，但萬一不小心誤傷了三皇子，只怕要生事端，所以蔣暉提前叮囑，說完又看了蔣晨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明，是提醒他待會兒保護(hù)好三皇子。

　　蔣暉安排好了隊形，眾人換了冰鞋上了冰場，蔣暉與沈思嘉在前面，章冼與齊瑾和帶著其他幾人分列中間和兩翼，最后面是趙謹(jǐn)和蔣晨，蔣晨自上了冰場就不敢錯神地盯著趙謹(jǐn)，生怕他出個意外。

　　待兩隊擺好陣形，長公主身邊一人手持鑼鼓走到兩隊之間，鑼鼓一響，冰上一人在兩隊中間扔起一球，然后迅速離開冰場，兩隊沖在最前面的幾人便直奔著那球而去。

　　比賽開始便被對面搶了先機(jī)，球到了陳楚他們手中，只是很快章冼便出手將球搶了過來。這搶球比賽比的就是一個搶字，只要不是故意傷人，自然是十八般武藝都使得，章冼搶的球后對面也不甘示弱，一人上前來摟住章冼的腰控制住他，一人就要伸手搶球，章冼眼看護(hù)不住球，往后一丟，其余人便立馬呼啦啦往后跑去，卻被蔣晨占了先機(jī)，將球搶到了手中。

　　只是他身邊有三皇子，眾人顧忌他的身份，此刻只將蔣晨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時還沒拿定主意下手去搶。蔣晨眼看這么圍著也不是辦法，伸手一擲將球轉(zhuǎn)到了最前面，沈思嘉眼疾手快將球拿在手中，瞬間圍著蔣晨的眾人又圍到了沈思嘉身邊，只不過沈思嘉身邊沒有皇子，眾人可不會對他這么客氣了，一群人一哄而上，沈思嘉躲避不及，一會兒就招架不住了，連忙將球傳出去，奈何球傳到一半便被對方截去，于是又是一輪爭搶。

　　蔣曄看得十分起勁，若不是上面還有長公主看著，好多次她都差點(diǎn)拍手叫好了。

　　她轉(zhuǎn)頭一看，中間的香已經(jīng)燃過一半，此刻球還在對方手中，對方顯然制定了嚴(yán)密的計劃，那球從一人手中傳至另一人手中，竟是讓蔣暉這一隊毫無下手的機(jī)會，眼看著比賽過半，蔣晨卻還是跟在三皇子身邊，并未直接加入混戰(zhàn)。

　　很快香就要燃盡，球已經(jīng)傳到了陳楚手中，眼看著蔣暉這一隊要輸，就在此刻趙謹(jǐn)趁人不備沖到最前面一個躍身從陳楚手中搶到了球。他速度很快，別說是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過來，便是一直跟著他的蔣晨也楞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連忙跟上去保護(hù)在趙謹(jǐn)身側(cè)，如今比賽快要結(jié)束，眾人也沒了那么多顧忌，球雖然在趙謹(jǐn)手中，對方依然有人來搶，蔣暉和沈思嘉連忙趕來幫忙擋住眾人，蔣晨護(hù)在三皇子身邊，對方十人竟無法近趙謹(jǐn)?shù)纳?。香滅鑼響，球在趙謹(jǐn)手中。

　　這場比賽打得好，長公主看得也還算盡興，看到兩隊人分開后輕輕拍了拍手說道：“不錯，尤其是謹(jǐn)兒，第一次下場便搶到了球，說吧，要什么彩頭？”

　　趙謹(jǐn)下場換了冰鞋走到長公主面前笑道：“姑母既這么說了，我便討一個彩頭送人?！?p>　　“哦？謹(jǐn)兒是要送給誰？”長公主似乎難得來了些興致，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地看著趙謹(jǐn)問到。

　　往日冰嬉會也有男子勝了便將彩頭當(dāng)場送給在座的女子的，但是這一般是在兩人已定親或是兩人本就是夫婦的情況下，眾人看了也不過起個哄熱鬧一番，如今并未聽說趙謹(jǐn)定親，怎么忽然要彩頭送人？蔣曄聞言也覺得奇怪。

　　趙謹(jǐn)聽了只笑笑不答，長公主看他一眼，輕笑了一聲，抬手從頭上摘下一只鳳穿牡丹金步搖遞給他問道：“不知這個彩頭謹(jǐn)兒可還滿意？”

　　趙謹(jǐn)上前接過步搖笑著道謝：“姑母賜的步搖，哪有不滿意的，多謝姑母?！?p>　　他接了步搖便轉(zhuǎn)身往女子席位這邊走，蔣曄也忍不住好奇他會將步搖送給誰，正睜大了眼睛瞧著，在看到陳燃含羞帶怯地看向趙謹(jǐn)?shù)臅r候，忍不住嘆了口氣暗罵自己蠢，怎么忘了今日陳燃也在了，三皇子討的彩頭自然是給她的。

　　只是下一刻她便眼睜睜地看著趙謹(jǐn)拿著那步搖走過了陳燃，而陳燃的表情也一瞬間變得尷尬起來，她臉色難看地死死地盯著趙謹(jǐn)，準(zhǔn)確地說是盯著他手中那只步搖。

　　蔣曄也是大吃一驚，竟然不是陳燃！

　　陳家作為三皇子的外家向來與三皇子走得很近，陳燃作為陳家嫡女，年已十五卻尚未說親，眾人都以為她是要嫁入皇室的，平日她們聚在一起有人開玩笑說她將來是要做皇子妃的，陳燃也從未否認(rèn)，顯然也是認(rèn)為自己將來要嫁給三皇子的，連自己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

　　如今三皇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討了彩頭，陳燃又在席，他卻要送給別人，也難怪陳燃臉色如此難看，蔣曄雖不耐煩她總是來招惹自己，此刻卻也難免對她生出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