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相依為命的祖孫二人，都因為顧慮彼此的太在意，而掩藏自己脆弱與無助！
許是人生都過于貧瘠，所以才更加倍珍惜那僅存的一點擁有、依靠！
想起外婆還沒吃晚飯，從外婆懷里抬起頭:“外婆，我去食堂打飯，你等我一會兒！”
老太太把她額前的幾縷碎發(fā)別在耳后:“去吧！”
司語感覺自己輕松了很多，她最擔(dān)心的就是外婆會因為擔(dān)心拖累自己而不接受治療，現(xiàn)在這個問題解決了，她心中的陰郁也就消散了一大半！
飯后，司語陪著外婆在醫(yī)院周圍轉(zhuǎn)悠了一會兒，老太太年齡大了，需要多活動消消食！
許是今天太累了，回到病房司語只覺得眼皮發(fā)沉，躺在臨床的空位上便昏昏睡去。
老太太輕輕的脫下丫頭的鞋子，又把被子給她蓋好?？粗焖心菑堉赡塾致燥@疲憊的臉，濕了眼眶。
這丫頭心理承受了太多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沉重！剛出生就沒了母親，面對父親的不聞不問，她也從未多問過一句。
高一開始就自己打工賺學(xué)費，現(xiàn)在又要為她這個老婆子挖空心思！花骨朵一樣的年紀(jì)，本該盡情的去吸取生活中所有的陽光與美好，而她卻遭受著命運帶給她的各種苦難凄楚，卻從未怨天尤人！
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如何會有那樣一顆堅強隱忍的心？那得是承受了多少風(fēng)浪的摧殘之后，才能磨礪出來的冷靜自持？恐怕只有她這個老婆子知道，可惜她如今這個年歲也只能暗自唏噓……
次日一大早，司語照顧外婆吃完早飯，便去了司家。
這次吳叔沒有攔她。
司家，偌大的客廳只有司言一人。
見來人是司語，司言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她心里不得不承認(rèn)，司語這張臉確實比她漂亮。
三年前，她第一次見到司語，她就討厭司語這張臉，原因很簡單，她嫉妒。
尤其是看她把一身地攤貨也能穿的清麗脫俗，更是嫉妒的發(fā)狂。
“媽，司語來了！”司言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只見殷柔一身雍容華貴的從二樓款款而下，那是司語只有在電視劇里才見過的貴婦形象！
殷柔毫不避諱的目光上下打量司語，而后嫌棄的收回視線，態(tài)度輕蔑:“你爸不在家，錢我給你！”
“謝謝您！”她雖然知道這個女人并不待見她，說是嫌惡至極也不為過，可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殷柔冷笑著把手里的文件遞給司語:“呵，不用謝我，這錢是借給你的，你得分期還，簽字吧！”
司語接過文件認(rèn)真閱覽，合同上是以殷柔的名義借給她十五萬，分五年還清，每年還三萬！
這是怕她日后不還錢？又因為父女關(guān)系沒法索要，所以就以殷柔的名義借給她嗎？
是啊！畢竟殷柔對她司語沒有任何贍養(yǎng)義務(wù)，而她的爸爸就不同了！
司語自嘲一笑，她就知道天上不可能掉下來十五萬砸到她司語頭上。
借的也好，總比沒有好，司語痛快在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殷柔又道:“你爸爸還有一個要求，過些天要去東市跟劉總談一個合作，既然你跟劉總認(rèn)識，希望你跟他同去！”
司語態(tài)度誠懇:“可是我跟劉總并不熟！”他們一共才見過兩次面！
殷柔笑的意味深長:“熟不熟不重要，也不需要你說什么，你只要在場就行了！”
司語沉默了片刻，他們不會認(rèn)為她和劉子敬有什么交情吧？反正她去了也不能改變什么！去一趟也沒關(guān)系，先把錢拿到再說，外婆的手術(shù)重要！
于是點頭:“好，我答應(yīng)！”
殷柔用下巴指了指茶幾上的檔案袋，示意錢在檔案袋里！
司語走過去打開檔案袋數(shù)了一下，說了一句謝謝，轉(zhuǎn)身剛走幾步，就聽見殷柔的冷嘲熱諷。
“以后別有事沒事往這跑，趁著年輕多找?guī)讉€有錢的男人，跟男人要錢總比跟你爸伸手容易！”
司語腳步微頓，捏緊了手中的檔案袋，那一刻，自尊心徹底落地，被摔得粉碎。
她沒有回頭，直接離開了司家，當(dāng)殘酷的現(xiàn)實與高傲的自尊心相撞，后者真的渺小到不值一提……
回到醫(yī)院，姜哲也在病房里，外婆笑容和煦慈祥:“語兒啊，你剛走阿哲就來了，一直在這兒陪我！”
姜哲今天換了一身黑色休閑裝，看起來很隨意，見司語回來，一雙桃花眼神采飛揚:“語兒，你回來了？”
司語問道:“你今天沒有課嗎？”
姜哲撓了撓頭:“沒課！”又補充道:“外婆說今天轉(zhuǎn)院，出院手續(xù)我已經(jīng)辦完了！收拾東西我們可以去東市了！”
心中一股暖意襲來，司語勾唇微微一笑:“謝謝你阿哲！”
到了東市中心醫(yī)院，辦理好了住院，安頓好了外婆，司語先是去學(xué)校開了事假證明，又去了咖啡廳辭職！
是的，之前司語就是靠打工賺錢，供自己上學(xué)，咖啡廳也只是她眾多工作中的其一！
老板娘甄善美，人如其名，人美心善，性格豪爽，對她也格外照顧，如果不是外婆生病，她是不舍得辭職的！
“司司啊！有什么難處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為什么非要辭職呢？”甄善美語調(diào)真誠，兩個多月相處下來，這丫頭勤勞，內(nèi)斂，從老板的角度出發(fā)，這個服務(wù)員非常合格！她真心不舍得放她離開！
“美美姐，我外婆生病需要手術(shù)，術(shù)后需要人照顧，所以我只能辭去工作，謝謝你這兩個月來對我的照顧，我一定會銘記于心！”
甄善美沒有再說什么，每個人都有無法言說的無可奈何，她不愿強人所難！
“好吧！你什么時候想回來，我這兒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美美姐！謝謝你！”這句謝謝她是有些歉然的，也是羞愧的！說走就走，太不負(fù)責(zé)任了！
“客氣什么？不是雇傭，我們還是朋友嘛！有事需要幫忙電話聯(lián)系！明天我把工資打到你的卡上！”
司語抿唇點頭，老板娘此時的豪爽，在她心里放大成了義薄云天！她感動到眼眶發(fā)燙！
再回到醫(yī)院已經(jīng)下午六點多了！
司語剛準(zhǔn)備去食堂打飯，姜哲就提著餐盒進(jìn)了病房，然后挪過一旁的餐桌，自顧自的把餐盒一個個拿出來打開。
“外婆，語兒，我給你們帶了晚餐，快過來吃！”
司語無奈的看著姜哲，她是不愿意麻煩姜哲的，更不愿意讓他破費。
他也只是一個大三的學(xué)生，家境也不比她好多少，唯一的不同，就是比她多了一個外公。
“阿哲，以后別總往醫(yī)院跑，耽誤課業(yè)，醫(yī)院的食堂什么都有，而且都是適合病人的營養(yǎng)餐，更適合外婆！”
姜哲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只買這一次，下不為例！”
飯后外婆在醫(yī)院樓下跟其他的患者聊天！司語和姜哲則坐在一邊的涼亭里看著外婆！
姜哲問:“外婆手術(shù)的錢湊夠了？”
司語側(cè)頭看著外婆點了點頭！
姜哲唇角微勾，不自然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沒能力幫你！”
他喜歡司語，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卻無法伸出援手！甚至為此不敢去向她表白自己的愛意！作為一個男人，此刻的他是自卑的！
司語也笑了:“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我很感激！”
“語兒，這么多錢，從哪里來的？”姜哲還是問出了他心里的話，他是相信司語，可人生在世總有別無選擇的時候不是嗎？
司語看著遠(yuǎn)處，嘲諷一笑道:“跟我爸借的！”
“你爸爸？”姜哲有些錯愕，他一直以為司語的爸爸跟媽媽一樣，已經(jīng)過世了！
“是??！我爸爸！”
司語一直看著遠(yuǎn)處的外婆，緩緩開口:“以前，我只知道自己有爸爸，卻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叫什么名字，他的電話號是多少。直到三年前，我讀高一，外婆已經(jīng)無力支付我的學(xué)費，我才跟外婆要了爸爸的地址！”頓了頓，又苦笑道:“也是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有一個弟弟。我去的那天，剛好是司言的生日，她只比我小不到四個月！那天我沒有見到爸爸！”
司語說的云淡風(fēng)輕，眼里卻是一片氤氳！
想起三年前，那天她被繼母和司言攔在別墅外，只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了站在別墅落地窗前的男人一眼！
可她知道，那人就是她的爸爸。
他并不想見她！所以從那以后，她再也沒去過司家！
小的時候司語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她有爸爸，卻對她不聞不問？三年前司語更不明白，就算是爸爸媽媽的曾經(jīng)有很多她不知道的過往，就算爸爸又有了新的家庭，可那又與她司語何干？為什么要置她于千里之外？既然這樣當(dāng)初又為何要生下她？
司語不懂，如今她也不想去問為什么，她只想與外婆相依為命……
姜哲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她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她讓他心疼！
“語兒，以后讓我來照顧你，照顧外婆，等我畢業(yè)，我們一起賺錢還給你爸爸！”姜哲語氣誠懇，目光灼灼的看著司語，等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