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難眠
朱祁鎮(zhèn)見他收下,不由會心一笑:“既然小二哥收下本公子的金子,就代表已經(jīng)不計前嫌咯?”
店小二聽后心里隱約感覺不妙,這天上哪會無故掉餡餅?果不其然,朱祁鎮(zhèn)輕聲問來:“剛才那桌人什么來路?你們掌柜好像和他是熟人吶?”
店小二以為豪門公子會想著法子刁難自己,現(xiàn)在一看不過是對王員外的身份好奇罷了。懸著的心算是掉下來著了地?!皠偛畔蚬淤r禮道歉的人是名商賈,人們都稱他為王員外。以前常與胡商貿(mào)易往來,那高高瘦瘦的男子是王員外的家奴。另外的兩男一女,好像是同王員外貿(mào)易的商人。至于.......姓名來路甚么的,小的一概不清楚。”
“等等,你之前不是說商賈怕被韃子劫掠,不來宣府了嗎?”
店小二向四周看了看,悄悄道:“怕被劫掠的是小商賈,這些大商賈可有著門道呢?!?p> “這里面有什么門道?難不成有官兵護送?還是組建了家奴護送?”朱祁鎮(zhèn)好奇問道。
店小二搖頭道:“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p> “對了,這客棧有著什么背景?是何人開的?”
見朱祁鎮(zhèn)問起這事,他一下謹慎起來緘舌閉口。朱祁鎮(zhèn)見他不愿說,臉色立即拉了下來?!俺匀俗燔?,拿人手短。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小二一下陷入了兩難,這要是說了自己定沒好果子吃,可要是不說,那金元寶又實在誘人得緊。
哈銘伸手再次抓住小二:“既然不愿說,那就還爺們的元寶來。”
小二看著兇神惡煞的哈銘,心里做了幾次斗爭,最終還是選擇了金元寶,畢竟這幾錠金元寶夠他花大半輩子了。他瞄了一眼樓梯口,沒見著掌柜的身影,俯下身子悄悄說:“這是官家開的客棧?!?p> “官家?什么官兒?”
“就是宣府的大官?!?p> 朱祁鎮(zhèn)沒好氣道:“本公子問你是什么官位?!?p> “好像是名將軍?!?p> “那將軍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哈銘見他不老實,揮起手又要摻去。
小二驚慌道:“爺,小的只是個打雜的,哪里知道這些???”
朱祁鎮(zhèn)擺手示意哈銘停下,繼續(xù)問道:“本公子聽王員外的口音,不像是這里的人?。俊?p> 店小二被松開后,仰起頭回想了一下?!斑@王員外好像是太原人氏,沒發(fā)生土木堡之變時,別的小商賈都叫他們晉……晉什么來著?!?p> 突然,朱祁鎮(zhèn)腦海里冒出了一個詞脫口而出:“晉商!”
店小二猛猛地點著頭:“對對對,就是這詞兒,那些小商賈都說晉商是黑良心。竟干‘小斗進,大斗出,小秤進,大秤出’的事?!?p> 一旁靜靜聽著的袁彬冷不丁冒出了一句:“這太原府離這少說也有兩百里吧?王員外冒著韃子劫掠的兇險來這做生意?”
店小二不以為然說了一句:“嗨,這商人走南闖北的,哪兒沒他們的蹤影?”
“回客房吧!”朱祁鎮(zhèn)起身往樓梯走去,袁彬心里還有著疑惑,正要詢問小二見皇上吩咐了,也就停止了追問。
回到客房后,袁彬馬上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盎噬希@王員外有可能與韃子私通貿(mào)易?!?p> 哈銘聽后大吃一驚:“現(xiàn)我大明正與瓦剌交戰(zhàn),早就斷了兩邊貿(mào)易。若真是如此,王員外實屬國賊啊!”
袁彬接著說:“屬下更疑惑得是,那兩名韃子是如何進城的?難不成長翅膀飛進來不成?這一點臣一直想不明白?!?p> 朱祁鎮(zhèn)揮手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去探探虛實。今晚,你二人去盯住他們的動機,若有危險即刻回來。切記,勿要打草驚蛇。”
“臣等明白。”二人應聲后悄悄出了客房。
朱祁鎮(zhèn)緩緩坐了下來,手指輕而有序地在桌上敲著。雙眼死死盯著纖弱扭動的燭光?!澳莾擅晒湃耸侨绾伪苓^官兵的搜查進入宣府鎮(zhèn)重鎮(zhèn)的?不但如此,他們竟敢衣著蒙古服招搖過市?就不怕被官兵抓捕?”
這點一直讓朱祁鎮(zhèn)想不通。直到深夜,他絞盡腦汁也沒理到什么個頭緒,反倒是困意連連襲來呵欠連天。
“算了,看二人能不能追到什么線索再說吧?!敝炱铈?zhèn)站起身準備上床歇息。就在這時,忽然聽見門外響起一絲“咯吱”的踩踏聲,緊接著一個人影在隔扇門外慌張閃過。
原本昏昏欲睡的朱祁鎮(zhèn)一下困意全無,轉(zhuǎn)既被嚇得精神抖擻?!半y道有偷兒來關照了?”
朱祁鎮(zhèn)眼珠子快速轉(zhuǎn)動下,露出饒有深意的笑容計上心來。
“哈.....啊..欠。”他做出困意濃濃的樣兒,將呵欠聲托得老長,隨后吹滅了蠟燭上床歇息。
沒過一會兒,入睡的朱祁鎮(zhèn)便打起了輕微鼾聲。過了一盞茶時間,朱祁鎮(zhèn)鼾聲大作、鼻息如雷。
其實,這一切都是朱祁鎮(zhèn)制造的假象。他表面鼾聲不止,心里卻平靜得如止水一般,靜靜地屏聽著門外動靜。一刻鐘時間過去了,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又是一刻鐘時間過去了,門外還是沒有動靜。
“沒想到這小賊還挺有耐心?!?p> 朱祁鎮(zhèn)只能耐著性子再次等下去??芍钡叫“雮€時辰過去,門外還是沒有動靜?!安粫俏視e意了吧?難道門外的人影不是竊賊?可如果不是竊賊那會是誰呢?”
正當朱祁鎮(zhèn)快要放棄的時候,房門處傳來了輕微的簌簌聲,一顆竹管從隔扇門的油紙上戳了進來,隨即從竹管里噴射出一縷白煙。朱祁鎮(zhèn)知道門外的人動手了,心里暗喜鼾聲也更加大了。
之后,一個黑影掏出細鐵片塞進了門縫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隆越客棧的掌柜。早些時候王員外倆人不肯搭手,心里極為不滿。于是備好迷香自己動手。他用鐵片搗鼓了半天,久久沒碰著門閂,心里頓覺有些奇怪:“不對呀,怎么沒找著門閂?”他嘗試地推了下門,發(fā)現(xiàn)門一下開了,這才知門閂壓根就沒杠上。
他悄悄地伸頭往屋內(nèi)探了探,這才躡手躡腳地潛進了屋。進屋后他便拿著匕首四處張望,神不知鬼不覺地向床邊挪去,聽著床上的打鼾聲平穩(wěn)而有序,他不禁起了疑心。“這鼾聲未免太平穩(wěn)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