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的天穹里,繁星點點。
初冬的夜晚,呼嘯的西北風(fēng)卷著雪花透過木窗的縫隙吹進了王宮,帶來寒意。沒有月光,只有王宮庭院里搖曳的樹影使人倍感黑夜的寂靜。
齊珖獨自在寬大的王座上仿佛真的感到有點冷,他緊緊地裹住披在身上的錦袍,兩眼盯在魏國剛送來的公文上,臉上罩滿了愁云...
魏國使臣不辭而別,回國便帶給魏王兩個證據(jù)確鑿的消息,一是北楚王后乃南晉出手所殺,目的是離間楚魏關(guān)系;二是白玉鏡仍在南晉手中不愿歸還。
魏王大怒,揚言南晉立刻歸還白玉鏡,并且在邊境上即刻退兵。不然,魏國決已南晉一戰(zhàn),寧可玉石俱焚。
外面的雪已落的鋪天蓋地,趙治回到書房打著哈氣,臉色也陰沉得像窗外的天空。他有些急躁不安,今日他心里很亂。派去元寶山土匪窩里的人非但什么消息都沒得到,死傷無幾。
玉郡王已回來,白玉鏡未拿到不說恐怕此舉已惹惱了他…
趙治穿好官服、披上大麾,冒著雪悄然無聲地走出相府,朝著王宮里走去。
從相府到王宮并不十分遙遠,夜幕還籠罩著大地,這一路趙治卻走的無比沉重緩慢。
王宮外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只有漫天雪花在空中飛舞,宮墻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更顯得這座王宮愈發(fā)冷峻威嚴(yán)。
趙治站在宮門外,一陣寒風(fēng)吹來,渾身打了個寒戰(zhàn)。他緊了緊大麾,哆哆嗦嗦地站在這里等待著。
天色破曉,雪還是落個不停。
今日朝堂之上,對于魏國使臣突然回國導(dǎo)致魏王驟然翻臉的消息,皆是滿堂驚愕。世子齊珖的臉色陰沉,原本父王對他已經(jīng)開始另眼相看了,此番北楚之事全權(quán)交由他來處理,氏族長老也都公開表示支持擁護世子。
現(xiàn)在魏國突然翻臉實在令人措手不及,齊珖沒有失敗過,更沒有在邦交周旋中失敗過。更何況,這次與魏國周旋是他掌權(quán)的最好時機,如何能敗在一個想都沒想到的點上?
他從王座上起身,陰沉著臉不停地再大殿內(nèi)來回地踱步,大臣們偷偷的你看我我看你,面露難堪。誰都知道這件事擺明了是出了內(nèi)鬼,與那魏國使臣通了氣,不知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證據(jù),讓魏王動了如此大怒。事到如今眾臣卻是無計可施,實在是如坐針氈般無一人敢大聲喘氣。
良久,齊珖雙眼盯住趙治:“趙大人,你原先為北楚丞相,這些事你可知情?”
趙治立刻拱手囁嚅道:“當(dāng)初之事我所知道的都已經(jīng)如實稟告,絕無隱瞞,那國寶我也一直在幫殿下尋找?!?p> 齊珖?yán)淅湟恍Γ骸熬嗄阈攀牡┑┑恼f已有眉目起過去多日,不知趙大人究竟何時才能找得到?”
趙治沉吟片刻,咬咬牙道:“此時或許郡王殿下知道更確切的消息?”
“玉郡王?”齊珖嘴角抽出了一絲冷笑,他慢慢轉(zhuǎn)頭看向江玉,“王弟果真知曉此事?”
卻見江玉背身立于殿前,身著件玄色外袍,只看背影,就有種說不出的孤傲之感。
江玉嘴角勾起笑,一張俊臉笑起來,就仿佛大殿上點起了明燈般耀眼奪目,可偏偏眼神卻又暗沉深邃,看不清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他此刻回眸望著站在人群中的趙治,聲音冷冷的拋出這樣一句話來:“哦?趙大人為何認為我會知曉?難道大人不是最該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人嗎?”
趙治笑了笑,他的笑容之中卻帶著幾分不屑,就連那眼神也變得冰冷起來。
趙治已然明白,江玉話里有話,元寶山之事他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現(xiàn)在要來對付他了。但他今日在來上朝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所以今天不管如何,他都要把事情說清楚。
“究竟是怎么回事,誰能解釋清楚?”兩人一來一回一番對話,聽的齊珖終于忍不住了。
“不知趙大人究竟是哪國人,事到如今居然算計到我齊玉頭上了?”江玉瞬間神色一冽,如果說他剛剛的眼神還深似湖水的話,現(xiàn)在卻仿佛刮過冬風(fēng)凝成了一塊冰,冒著絲絲寒氣。
趙治嘴角一抽搐,“郡王殿下此言又是何意?我趙治既已投靠南晉,自然是南晉之臣!”趙治眉毛鎖成了一團。
“既是南晉之臣,為何要幫魏國做事?”江玉聲音冰冷如鐵。
趙治立即跪下,伏地高聲道:“臣實在不明白,郡王殿下何出此言?臣決意歸順以來對南晉忠心耿耿。據(jù)沉所知,當(dāng)初北楚王后是死于鳳寶齋,郡王豈會不知情?白玉鏡也是在衛(wèi)延死后不知下落,這怎會又怪到老夫的頭上?老夫與那魏國又何時有過關(guān)系?”
對于趙治會當(dāng)場與他撕破臉,江玉早已料到。所謂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面對趙治的指控,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曾幾何時,時時刻刻徘徊在他心頭的,總是揮之不去的權(quán)謀算計,總是不足與外人道的人事糾葛,一不小心便會被人陷害,若連趙治都能任意揭穿了他的計劃,江玉豈不是早就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境地了?……
群臣愕然,殿內(nèi)騷動起來。
趙治提高聲音:“還請郡王殿下把事情說清楚吧,也好還老臣一個清白。”
全場一片嘩然!齊珖心中一驚,忙看江玉,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鎮(zhèn)定如常。
“既然趙大人這樣說,那王弟你便將此事說清楚如何?”齊珖神色鎮(zhèn)定了一下,走到眾臣中,對江玉表面好聲相勸道。
無論如何,齊珖目前是不愿得罪江玉的。他本與父王在政見上就有不同,江玉是難得的治國奇才,他還希望江玉能全力幫他。
只是在白玉鏡的事情上,齊珖也對江玉有所懷疑…只是不確定是否是由父王授意而為??膳c魏國鬧到這般境地,究竟是誰出賣了南晉,此事必須查清楚。
如若不然,他如何向父王交待?
若不是江玉并非父王親生,恐怕這天下輪不到他齊珖來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