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雨珠盡情的灑落在泥土上,樹枝上,水泥墻上?;ㄏ愫湍嗤脸睗竦臍庀⑺奶庯h溢。
一只黑色的中筒皮靴踏在了一灘小小的水塘里,導(dǎo)致一層浪花濺起讓這塊因雨滴聚集起來的小水塘變得四分五裂開來,有些甚至濺到了靴子的皮革鞋面上。
而踏平這一小塊水塘的人此時正面對著眼前這個城市皺起了眉頭,二十年前,眼前還是一片熱鬧的農(nóng)村景象,會晃動的綠意,老人們圍在一起扇著扇子吹牛,年輕人耕著地,孩子們在田野里玩耍,一片宣泄,而如今,擺在眼前的,就只有豎在那里紋絲不動的高樓大廈,人們繁忙而又有序,城市的一切宛如它的一個個微小的部件,就連時間也跟著這節(jié)奏同步了起來。
從城市里吹來野外的,只有一絲絲濕冷的空氣,它們穿透了小姑娘的衣服,拍打在她的肉體上,將涼意如同一根根又細又尖銳的冰針刺入她的骨頭里。
小姑娘越漸迷失在這大雨中,雨滴憤怒的舍身沖擊在她的折疊雨傘上,嘀嗒嘀嗒,好似那城市搖擺的時鐘聲,帶著鏗鏘有力的節(jié)奏。而她的靈魂也跟隨著這節(jié)奏走入了這座城市??吹淖咂鹆松?,手機鈴聲的響起,仿佛給了她靈魂一記重擊,讓她如被施了法般的還了魂。
“喂,小光?”她接起了自己助理的電話。
“尤瑪?您現(xiàn)在在哪兒呢?”
“我在外面處理點私事呢,怎么了?”
“您托我找的事,都已經(jīng)找到了。當年申請調(diào)去美國研究解藥的科學(xué)家,還有幾十名調(diào)去那里做實驗的患者?,F(xiàn)在都在美國加州呢,具體地址我稍后以私人短信發(fā)送給您?!彪娫捘穷^助理的語言簡單又干練,邏輯表達十分清晰。
“那去加州的機票···”還沒等尤瑪把話說全,小光又補充道:“您的簽證護照和機票均已辦妥了。過兩天就可以出發(fā)!”
“你做的很好!還有,別忘了幫我跟細川首相還有其他參議員打好招呼!有什么事你代勞就行!”尤瑪說完,大拇指觸碰了一下掛斷鍵,然后將手機慢慢塞進口袋里,轉(zhuǎn)身準備離去,卻好似聽到背后父親空靈般的聲音:“尤瑪!”又扭過頭去,有那么一瞬,眼前的景象又變回了以前自己的家鄉(xiāng),但沒多久就被這大雨帶回到了現(xiàn)實。她再次望了望那人來人往的繁忙都市,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請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政府的人!”周宇激動的說到,眼眶都紅了一圈,那股憤怒沖上了他的大腦,戰(zhàn)勝了理智。在羅總的勸阻下,尤瑪才慢慢離去,去到和安崎約定好的餐吧——E style。
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店門口的“only Chinese”吸引了尤瑪?shù)难矍?。她對E style有些望而卻步,那雙黑色皮靴停留在這門牌前靜止不動。小莫見狀立刻走了出來。
“你好,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噢,哈···”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先尷尬的笑了一下,先前學(xué)的中文仿佛成為了一塊塊裂開的碎片?!拔摇ぁぁの业取ぁぁぁ?p> “你在等人對嗎?”看到對方點點頭后,莫里斯又不慌不忙的說:“沒關(guān)系的,你可以進來等,外面有些冷,里面有暖氣。”但又見對方搖了搖頭,只能慢慢離去。
望向這一路搖曳的樹枝,冷酷的海風,熱鬧的沙灘,激情的海浪。時不時的對一些黑人游客招招手打打招呼,他們也會笑瞇瞇的用客氣的微笑和招手回應(yīng)你的禮貌。自動感應(yīng)平衡的自行車順著海岸公路的斜坡順滑而下,騎行者感受著這股舒適的自由,時不時的還秀起一些雜技。
“你好,你就是聯(lián)系我的飯?zhí)镉痊斝〗惆??”安崎笑著問到?p> “嗯,是的,您就是安崎博士吧?”
“嗯,對,是我!我們進去慢慢說吧?”準備走進E style的安崎卻被尤瑪給拉住了,她向安崎問到:“要進這家中式餐吧么?”同時,她的頭還沖only Chinese的門牌顛了顛。
“沒事兒,來吧,店長我認識,很熟了?!痹诎财榈脑偃埾?,尤瑪才勉勉強強的走進了大門。
“喲!店長!好久不見!”安崎和店長互相用中文打著招呼,這讓尤瑪覺得很不可思議。而讓尤瑪更不可思議的事卻是安崎在這家餐吧安排的中式牛肉面和杯中酒。
面前的這些搭配讓她對小莫的中式餐吧佩服的五體投地,就像之前的安崎那樣。
“你們還怨恨日本國會做出的決定么?”看著安崎那張神情放松的面容,尤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霸购??”安崎笑了一聲,緊接著又望向小姑娘那張疑惑的面容說道:“有用么?我該做的應(yīng)該是去做我認為對的事,就像這杯IPA一樣,更接近IPA?!?p> “可是···”尤瑪還沒把話說全,手機鈴聲就打斷了她。
“怎么了?小光。”
“尤瑪,您怎么還沒回國?您忘了今天要開一個有關(guān)使用重武器投票的會議了么?現(xiàn)在整個國會都在等您的投票呢?!?p> “那個會議我不是和你商量過要棄權(quán)了么?其他議員都已經(jīng)投票了么?”尤瑪不慌不忙的問到,而電話的那頭卻越顯焦急。
“86位議員的票都已經(jīng)投放完成了,且現(xiàn)在是43票對43票。所以細川首相命令我給您打這個電話做下決定!”
尤瑪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望向了身邊的安崎,他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夾起牛肉繼續(xù)小聲的吃了起來。電話那頭的催促聲更加的焦急起來?!案毚ㄊ紫嗪透魑蛔h員說下,讓我稍微考慮一下,我三分鐘后回你電話,你可以將電話擴音放在話筒邊?!睕]等對方回應(yīng),尤瑪就掛斷了電話。
“您都聽見了?”尤瑪明知顧問,看安崎仍舊一副好似事不關(guān)己的笑容,尤瑪皺緊了眉頭,一臉嚴肅的問道:“您就沒什么想要對我說的么?”
“呵呵?!卑财檩p笑了一下,回過頭對尤瑪說:“對你說?我覺得在你想問我之前,自己心底已經(jīng)有答案了,何必問我呢?難道是想讓我阻止你么?用一些道理和你講明白?這種道德綁架式的行為,我才不會去做呢!年輕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考慮后果!你說呢?飯?zhí)镉痊斝〗??!?p> 女孩低下頭猶豫了一下,隨即又拿起電話撥打了小光的號碼。小莫也很識相的回避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等這個話筒前的回復(fù),尤瑪簡短的呼出了一口氣,那股蔥香的氣味還從口腔里回味了上來,她用最緩和的語氣說道:“尊敬的細川首相和各位議員,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經(jīng)過我一小會兒的考慮過后,我決定,同意使用重武器!”一下氣勢完全順著同意的那43位議員一邊倒去。掛下電話后,尤瑪自己也長舒了一口氣。
“可笑吧?創(chuàng)造污染物的是我們,排擠污染物的又是我們,想讓那些污染物和感染的生物完全消失滅跡的還是我們!”聽到這些話語,尤瑪莫名的感到安崎的那句話帶來的凍風。
“但正如尤瑪那樣,你們不正是要在自己前進時失敗和錯誤的道路上不斷反思才能有新的成長么?我們稱那些為···”小莫一面走出一面摸了摸7號龍頭。“大麻煩!”
不久后,日本本土對污染的海洋區(qū)域發(fā)射了大面積殺傷性武器。區(qū)域內(nèi)所有的變異生物都被消滅,他們的尸體跟隨這一片片海藻浮于海水表面,眼珠隨著靈魂一起上翻上去。陸地上的樹也隨著這股爆炸的波動完全倒向一邊,海里與海邊都成一片狼藉···
“太棒了!”就在所有的議員和細川首相正開心點頭的交談著勝利時。另一個恐怖的事實發(fā)生了!重武器的化學(xué)物質(zhì)將原本的污染物輻射范圍擴大化。海灘邊的漁民們逐漸異變···
細川首相又一次召集大家就是否再對海灘使用一次重武器展開再一次的談?wù)摬⒁龀鐾镀睕Q定。
“一份牛肉面!一杯···額···”看著這個完全不懂的菜單欄的尤瑪有一些糾結(jié)。
“要不,來一杯7號龍頭吧?這是我一位開酒吧的朋友最喜歡的大廠的酒呢!如果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這杯當做我免費送給你的。”
“沒關(guān)系!就來一杯7號龍頭吧!”
“為什么安崎先生的變化這么大呢···我覺得至少他應(yīng)該是一個很憎恨首相和國會的人吧,尤其是提議做這項實驗的細川首相啊?!?p> “你知道么?你的變化也很大?。‖F(xiàn)在已經(jīng)能很流利的跟我說中文了!”小莫一邊打著酒一邊微笑著回頭對吧臺上的尤瑪說到。
“今天的7號龍頭,大蜥蜴大麻煩帝國IPA。慢用!我去給你做面!”
“你知道么?其實,安崎博士的兩次實驗的投票,我都贊成了,包括實驗失敗后,排放污染物和銷毀實驗室,我都舉了贊成票。好多人都因為這個決定,喪失了生命,有的被剝奪了自由,還有一個不止家人被剝奪了自由,連女朋友都喪了生···”她喝下一口酒,濃濃的苦意讓她有些畏懼,但后面的甘甜卻又讓她重拾一點信心。
“嘗到苦意后面的甘甜了么?”
“嗯!非常的苦,但又是嘗到甘甜前必經(jīng)的一種味道呢!可,這次···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首相和那些議員了···我?guī)е悦磉@里尋找答案,可是卻沒有人肯給我答案···”
“啪!”一大碗面放置在了尤瑪?shù)拿媲??!澳慊蛟S理解錯了,安崎想要的是你的堅定,經(jīng)過成長后的堅定,而不是幫你去做決定。為何不試試再問問他呢?用你堅定的內(nèi)心去回應(yīng)他!”
聽到這里,尤瑪忽然好似恍然大悟,一下被點通了血脈,變得渾身能夠靈動起來。拿起手機撥通了安崎博士的電話。
“您好,安崎博士···我想知道,那些被感染的生物是否還有救?”
“哈哈!”電話那頭忽然大笑了一聲!“你知道自從你第一次開始聯(lián)系我時起,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么?!我把之前的結(jié)果結(jié)合了一下,發(fā)現(xiàn)了當中失敗的原因!放心吧!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研制出特效藥!”這句話給了尤瑪很大的信心!尤瑪也難得的露出了微笑。
“那一定麻煩您了!責任全部由我一個人承擔!請您現(xiàn)在就著手開始吧!”掛下電話后,不知為何,她的內(nèi)心一陣暖和,開心的吃起了面。
“啊,對了,安崎博士下次來的時候,記得給他再上一杯比起人類我更接近IPA!算我請的!”
告別了加州,回到東京,富士山和淺間神廟下起了大雪,白色覆蓋了大半個地區(qū)。
“各位!請聽我一句!”尤瑪走到會議室的舞臺當中,一面打開了頻幕投影?!拔沂侨毡緡鴷h員的成員之一,我叫飯?zhí)镉痊?。今天,我想要跟大家說一件事!是我們大家都沒有想到的事!我這幾天去會見了在美國的安崎博士,他曾幫助感染后輕微異變的患者恢復(fù)過,雖然他曾面對重度患者失敗了許多次,但他已經(jīng)總結(jié)出了失敗的原因!已經(jīng)向我保證了這次一定可以做出恢復(fù)的特效藥!”
“我們需要特效藥干什么?我們不能讓知道真相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用武器展示我們的強大!”細川首相嚴肅的說到。
頻幕上忽然彈出了幾組照片,有那些被重武器殺害的變異海洋生物,有海灘邊變異的日本人,有那被炸毀成一片狼藉的景象,還有安崎博士的實驗體2號···“這就是你的強大?”緊接著這位看起來可愛和藹的小姑娘緊皺了眉頭一道怒火隨著身體的熱量沖上腦門,她怒視著將音量提高了好幾十分貝沖首相吼道:“是這樣么??。 ?p> “各位,我想說的是,看看這些受害者還有被我們毀壞的大自然吧!他們原本很美好!如果換做是你們,你們真的也會做這樣的決定么?!請各位仔細斟酌后再投票!”說完,尤瑪就將自己“反對”的意見票給大家展示后投進了意見箱。
數(shù)票時,贊同票剛到19票,反對票已經(jīng)一邊倒的到達了45票。細川首相憤怒的喊停了數(shù)票的工作人員,他快速沖到舞臺。生氣的用大嗓門說到:“你們以為自己在做什么?患者恢復(fù)后,我們的正義還在么?用什么來維護我們的正義?”
站在一邊的尤瑪卻反問道:“那他們不在了,我們的正義就在了么?”
這句話問出來惹得細川淼工憤怒的抓起尤瑪?shù)囊骂I(lǐng),此時的他好似那頭變異的“怪獸”。
“你懂什么?如果不用武力壓制,拿什么說話呢?拿什么舉起我們正義的旗號呢?”
看著面前這個完全情緒失控的細川,尤瑪只是冷冷的回道:“票數(shù)出來了,你已經(jīng)輸了!”
這位首相完全喪失了控制的趴倒在地上:“你們在想什么!如果···”他帶著哭腔繼續(xù)往下說道:“如果不用正義的名義研究出比其他國家更強的武器,我們大日本帝國連一句話都說不上,只能任人宰割···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全日本都強大!看著我心愛的日本全都強大···心愛的···日本···”
看著這樣的細川,尤瑪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把頻幕調(diào)成了富士山此時的雪景。
“把我們的惡行用這張雪景作為背景圖發(fā)布到網(wǎng)上吧!并讓其他國家一起來幫忙解決污染問題!”尤瑪對大家說到,但剛說完就遭到一把匕首短刃刺入腹部,她倒在了血泊中?!拔彝炅?,你也別想好過?。」?!”細川發(fā)瘋似得笑攤在地,沒多久就被保安控制住押送警察局。
“小···小光···把我寫好的···報告書···發(fā)給每一位···議員···”她盡著全力爭取把每一個字吐出口腔。
“尤瑪!”父親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她的耳道。她慢慢循著聲音望向了頻幕上的富士山,雪花不斷飄落···而父親笑瞇瞇的面容映在了這道雪景里。“你回來了!”父親笑了笑,又說道:“長大了!尤瑪!爸爸一直相信,如果是尤瑪?shù)脑?,一定能夠守護住這個世界的美好!”
“爸爸···”尤瑪兩只眼睛里滾出了淚滴,卻不失微笑,沖父親點了一下頭,然后在眾人徒勞的呼喊下,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漸漸的失去意識,呼出最后一口氣,完全的將身體的重量交在了小光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