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飄落人間,像一粒粒海鹽灑落在東京這口大鍋中,它們有些鋪滿了陸地,有些蓋住了屋檐,還有一些,陪伴著尤瑪?shù)哪贡?p> 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還有墓碑上的照片,這位高大舉著透明雨傘的男人遺憾的搖了搖頭。
“喲?你怎么有閑情來看她呀?”身后傳出一句熟悉的聲音。男人回過頭看著對方,意料之中的人。
“我父親害了人,我不得來看看么?倒是你,現(xiàn)在不該好好想想國會上怎么選舉首相么?怎么還有閑心來看一個很普通的議員呢?”
“普通?”對方輕聲的笑了一下?!八墒菗荛_云霧的我的人生導(dǎo)師啊!日本的救世主,要不是多虧了她,日本還不知道要被細川那個混蛋統(tǒng)治多少年呢?!彼_始咬牙切齒,言語中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甚至在說細川時,更是將心頭的憎恨完全表現(xiàn)在語氣上。
“哦?想不到我父親養(yǎng)的一條狗不僅咬了我父親一口,還露出了狼的本性!”
“呵呵,細川四夕先生,你也就這會兒能過過嘴癮了,不過也好,有些人呢,無能,但叫了兩聲心里才會舒服!”說完,男人朝尤瑪?shù)哪贡狭艘还缓笮毖劭戳丝瓷磉厽o動于衷的細川四夕,露出了一絲陰暗的笑容,甚至把邊上的一顆小虎牙露了出來。
“你早晚會被人擊垮的,羽田義偉!就算不在選舉上。”面對三番四次攻擊的話語,羽田沒有給予回?fù)簦炊舐曅α顺鰜?,只把那笑聲和離去的背影留給了細川四夕。
“他就那樣!”這次又是熟悉的聲音,而且還是御姐音。
“你也來了?”四夕頭也沒有回的說到。
“其實我比羽田早到,但不想在這兒撞見他,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他并不是誠心誠意的來拜訪的,所以我讓他先來拜過尤瑪小姐?!迸死淅涞幕貞?yīng)到,她慢慢走上前,拍了拍四夕的肩膀,然后對尤瑪?shù)膲烆^鞠了一躬,她沒有撐傘,雪花打在她的頭發(fā)上,眉毛上,衣服上,大腿上,此時的她遠觀看上去就像一個圣誕老人一般,一身被白色包裹住的單薄黑色西裝革履。
她慢慢將墳前的雪掃去,動作緩慢而又穩(wěn)重,然后將新鮮的一盒三文魚壽司擺在前方?!奥犘」庹f,她生前很愛吃這個?!?p> “優(yōu)子···”四夕滿臉糾結(jié)的叫住了女人?!澳阋钦嬗行牡脑?,就應(yīng)該幫尤瑪完成她的遺愿,而不是只帶這些過來。我知道,你有能力競爭首相的位置,我還知道,你在四處打聽安琦博士的下落?!?p> “我?”女人回過頭,雪花不停的朝她的面龐撲打過去。她右手梳理了一下吹的蓋住自己面龐的頭發(fā),順便除去下頭上的白霜。“我能做的就只是盡量保證藥劑不被扼殺。你太高看我了?!?p> “E style。”四夕說到。“他經(jīng)常去加州的這家餐吧點一杯名為更接近淡色艾爾的啤酒。我只知道這些。”
女人看了看男人,然后微微的點了點頭,“你身上還是有一點細川首相的影子,非黑即白?!彼牧伺奈餮b上衣和短裙上的白雪,對四夕笑了笑,然后也慢慢離去。
海水追隨著海風(fēng),撞上加州岸邊的礁巖,激起浪花飛濺,脫離了海水的熱風(fēng)帶著一股濃濃的海藻氣味化作一道波沖擊進小莫的鼻腔里??戳丝瓷砗蟮男〉旰兔媲暗拇蠛?,不禁有一種胸口堵悶的感覺。
“在想許店長呢吧?”
小莫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后回答道:“不知道他能否習(xí)慣美國的生活~”
“為了你他也得習(xí)慣呢?!”曉東用玩笑腔說到。
小莫又笑了笑,說道:“嘁,你也老大不小了吧?男人成家立業(yè)的那股狼性在你身上我只看到了一半?。?!”
“這又不是在中國,我身處的可是資本主義國家!”
“好好好!大資本家!快進屋照顧照顧我這生意吧!”
望著漸漸走向店里的小莫,曉東笑了笑又望向這片海洋,隨后也緊跟她的步伐走進了店里。
“來,嘗嘗剛從中國空運過來的羊羔!”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一盤羊羔,它雖不同于其他的菜品冒著熱騰騰的蒸汽,卻也能將香氣飄散至四處。
“好香?。 钡觊T口傳來一句標(biāo)準(zhǔn)的日文。
“對不起,小姐,本店是只能說中文的!”怕小莫尷尬,曉東用一口流利的日語對剛進店的客人說到。
“不好意思,我是來找人的,不會中文,但我可以用英文溝通!”曉東向小莫一邊解釋一邊讓這位日本客人先坐下。
“她是來找安琦博士的!”小莫自言自語到,然后湊到曉東耳邊悄悄的對他說:“你告訴她,讓她留個姓名和聯(lián)系方式,我會征求安琦博士的意見,如果他愿意見她,我會立刻通知她?!?p> 曉東看了看小莫,然后剛要對日本客人傳達的時候,她卻忽然笑了一下,然后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就在這兒等到他來?!睔夥蘸苁菍擂危齾s絲毫不在意,挑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連續(xù)好幾天,女人每天都來到店里,點上一杯更接近淡色艾爾。也不跟小莫說話,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孤獨的望向店外的海景。
終于,今天,E style的一位客人點了一份牛肉面和一杯更接近淡色艾爾,他的面目看起來有些滄桑,一些皺紋和故意留出的一小撮胡渣讓他盡顯即將老去的姿態(tài)。他和小莫有說有笑,全程使用中文,如果不是帶有一點點日本本身的蹩腳中文口音,她很難相信這就是自己一直要等的那個人。
近十分鐘的觀察后,她才主動上去和安琦打招呼。“您就是安琦博士吧?”
“安琦?你找錯人了吧?我不認(rèn)識什么安琦,也不是什么博士?!?p> “我想保護您手中的藥劑配方!您能不能相信我呢?”
“我想,你要找的人可能還沒來,我只是這家店的??停雭沓钥诿婧缺??!卑茬⑿χ院吞@的語氣說著。
“尤瑪小姐已經(jīng)去世一個多月了,如果不是四夕先生,我還在苦苦尋找著您。羽田想要做什么您心里應(yīng)該比我清楚。請您相信我一次?!?p> 安琦看著面前的這位女人,心生一絲猶豫。但又笑了笑,對女人說道:“這樣吧,小姑娘,我請你喝杯酒吧,咱兩也算是有緣相識,也愿你早日找到你想要找的那個人?!彼麑N房里正在煮面的小莫喊道:“小莫呀,一會兒麻煩給這位姑娘上一杯你們新到的酒,你不是說銷量很好嘛。哈哈?!?p> “安琦先生···”女人心急的想要對方相信自己,卻遭到對方伸手阻攔。
“這位姑娘怎么稱呼?”
“優(yōu)子,初美優(yōu)子?!?p> “優(yōu)子小姐,很高興認(rèn)識你!”
“來了!你的牛肉面!”端上一整碗面后,小莫又拿起酒杯去打酒:“新到的6號龍頭,大蜥蜴十五陳釀帝國世濤對吧?”
“嗯,不然小莫也來一點吧?咱們3個干一杯!”
“哈哈,好呀!那我就為了老顧客破一次例!稍微打個一小口7號龍頭吧,這款大蜥蜴的大麻煩放了也有一段時間了。”說到這里,安琦莫名的收起了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慢慢的將頭低下去,面色有一點點的難看。
小莫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隨即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所以,老顧客要不要照顧照顧我生意,來一杯7號龍頭呢?”
“一定!下次來幫我留好!”就這樣,一個不愉快的回憶被圓了過去。
等安琦離去后,優(yōu)子才對小莫說道:“這酒···喝著好暖和···但他為何如此冰冷?”
小莫笑了一下,然后說道:“你為什么會覺得他冰冷呢?他只是···”她下意識的將后半段壓住了,沒有繼續(xù)說出口。
優(yōu)子聽明白了小莫的意思,又一次喝了一口手中的6號龍頭,然后感嘆到:“到了冬天才會想起夏季和朋友們一起穿著短袖在街邊的燒烤店里吃串喝酒,炎暑時,又會嫌棄遠處吹來的熱風(fēng),一杯皮爾森會在夏季喝膩,冬季的到來,又會使你想起,它的清爽,干凈。但又放不下手中的世濤和大麥酒。我們是受到了什么樣的來自寒冬的詛咒?”
“有念想才好啊,這證明你還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不是么?優(yōu)子小姐。要是還想要世濤的話,隨時可以喊我哦!”
優(yōu)子笑了笑:“不用了,可以給我來一杯7號龍頭么?”
“你是想要一杯大蜥蜴的大麻煩么?”
“是的,我想感受一下白色的世界。”
“你的7號龍頭,大蜥蜴大麻煩帝國IPA?!?p> “對我來說,還真的是有一件很大的麻煩事呢。”優(yōu)子食指的指尖不停的敲打著玻璃杯口說道:“你認(rèn)為細川淼工是白是黑?阻止了羽田就一定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么?”
“對不起,我不是很懂政治問題而且也不是很想討論這類話題呢?!?p> “哈哈哈。原來如此,咱兩是一類人,處于灰色地帶的人吶!”優(yōu)子的話語變的有些過激了,也許是酒精在起作用,臉上的紅暈也越漸明顯。
小莫睜大著雙眼,看著這個跟隨酒精步入節(jié)奏的優(yōu)子,逐漸有些想起前段時間面對來美國的許店長時的自己。她呼出一口氣,隨即對她說到:“慢些喝吧,灰色小姐,麻痹自己是沒有用的?!?p> 晃動的視線,握不住的酒杯,尤瑪墓碑的那塊雪地里的場景仿佛又一遍過了她的大腦,四夕真摯的看著自己,羽田的那些陰險話語就在自己的眼前。還有尤瑪最愛的那幅雪天淺間神廟。畫面的煽情使優(yōu)子臣服于酒精之下,越漸上頭。在精神上的強行壓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大麻煩,情緒上頭,她終于忍不住的面色急劇加速的紅透起來,鼻頭的酸澀好似遭受洋蔥猛烈的刺激促使眼珠越閉越緊,淚珠流出的時候還特意的用袖子遮擋住面龐。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拾起面容和情緒。
“我終于理解為什么安琦先生這么愿意用中文和你交流了,請原諒我一開始的失禮,因為我的祖先是死在了二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
“嗯,沒事??梢岳斫??!毙∧⑿χf。
“這款酒真的是有尤瑪?shù)奈兜滥?!這么強烈的酒精和IPA的特點,白色的象征!麻煩你,安琦先生下次來的時候,給他上一杯7號龍頭,算我請的!”女人放下了現(xiàn)金后慢慢起身說道:“愿這是最后一次有人騷擾到安琦先生,希望我找到和平!”然后離開了店里。
一個月后···優(yōu)子成功戰(zhàn)勝羽田當(dāng)選下一任首相的新聞被店里的安琦和小莫同時看見。
“她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呢!優(yōu)子小姐?!毙∧χf到。
但卻不見安琦緊皺的眉頭松去,他呆滯的望著餐桌上的7號龍頭用很低沉的語氣沒有對象的問道:“真的從根本上解決大麻煩了么?”
小莫也被說懵了,呆滯的同安琦博士一起望向杯中的大麻煩,走起了神···